但天内世修没能察觉到同期们诡异的沉默，他回想着看过的动漫和小说，努力形容自己和天元之间的关系：

“就像是幻想小说中经常出现的‘命定之番’一样，我和她之间的羁绊是命运的馈赠，是从降生起就已经注定的纠葛，而且我也很开心，那个被选定的，注定要和她在一起的人是我。”

他和妹妹天内理子都是星浆体体质，如果没有他，那么被咒术界高层选作祭品的就会是妹妹理子，他家小理子善良可爱又贴心，他可舍不得这么好的小理子像是柴火一样点亮自己，温暖别人。

“……所以啊，性别什么的不重要啦~无论她是A还是B还是O，我都不会有其他的选择！”

最后，天内世修铿锵有力地总结道，语气之坚定，眼神之炽热，仿佛下一刻就要背上核弹头去炸学校，饱满且充沛到几近溢出的情感让夏油杰、家入硝子和五条悟完全无法质疑天内世修所说之话的真实性。

寂静在夜蛾正道的办公室蔓延开来，成功为两年后分别埋下伏笔的天内世修眨眨眼：

“嗯……还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当然有！这不全都是问题吗——

天内世修的话音刚刚落下，对他这糟糕发言忍无可忍的五条悟挺直懒散的腰身，声音高高扬起。

只可惜，后续的话还没说出口，来自丸子头同期的手便从侧后方伸来，准确无误地捂住了他的嘴，把并不懂人间情感的五条少主给按了下来。

“当然没有！”

夏油杰斩钉截铁，但说完又觉得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于是他轻咳两声：

“了解这些已经够了，时间不早了，明天早上还有体术课，就到这里吧。”

“哦？好的。”

天内世修直觉有哪里不对，但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夏油杰继续问道：

“天内同学是直接回宿舍吗？”

“嗯嗯！”

迅速点头，好奇地看向夏油杰，天内世修的注意力被转移开来。

夏油同学这么问，难道是想邀请我一起回宿舍？

嘛~虽然他不是很习惯和别人一起走路啦，但小理子说这在学生中很常见，一起行动的人越多，就说明那个人的人缘越好，咳咳，让他想想，今天晚上和小理子聊天的时候，该怎样矜持而自然地讲述自己的“好人缘”？

如果等一会儿五条同学和家入同学也一起的话，他还能拍张照片给妹妹看。

不错不错！

正当天内世修已经在思考合影构图的时候，夏油杰笑着继续道：

“这样啊，我准备和悟、硝子一起去贩卖机那里买东西，那我们就先走了。”

天内世修：？

等等，刚刚不还是五条同学和家入同学吗？

发生了什么？你们仨的关系咋这么快突飞猛进？

他是错过了一个版本的内容更新吗？

看着三位同期离去的背影，天内世修纠结地掏出手机。

这就是传说中的“结成小团体”？

不应该啊，他对同学们这么热情，他明明感觉再过不久就能和大家达成“互为义父母”的究极成就了。

算了，想不通的问题还是问问妹妹吧。

·

想不通的天内世修溜达溜达回宿舍了。

高专校园贩卖机卖的面包和点心一点也不好吃，他选择回宿舍用开学前买的存货压压肚子。

而另一边，安置着自动贩卖机的路口，两高一矮三道身影出现在贩卖机前，目光深沉一言不发的是夏油杰和家入硝子，而被夏油杰捂住嘴方才带离现场的五条悟则是冷着张脸，一股子拒人千里之外的劲儿。

“……我说。”白发少年冷冷开口，单从神色，其实不太能看出他的具体态度：

“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说话？那家伙的发言，明显是脑残到了极点——像是被人刻意驯养的宠物一样，太恶心了。”

提起某个人的时候，神情专注、炽热，仿佛对方是能够支配主宰他命运的神明——在封建且传统的咒术界，五条悟不是没有见过这种人，或者说，他本人就被许多五条家的族人自顾自地放置在“神明”的位置上。

那样的愚蠢和顺从，让他感到反胃。

所以在听到天内世修的话的时候，五条悟第一反应就是想狠狠地嘲笑并嫌弃一番，这种没有自我的恋爱脑最烦了。

“你不觉得，有点不对劲吗？”

回应他的是夏油杰低沉的询问与分析：

“明明在提及‘那个人’之前，天内同学表现出来的理智和情绪一切都很正常。”

或者说，在提及那个“命定之人”前，无论是那坦荡又自然的性格与态度，还是那自我且独特的思考方式，都让夏油杰颇有好感，觉得接纳这样一个有意思的人作为未来搭档的辅助监督也不是不行。

正因为这样，向来不怎么喜欢管别人闲事的他才会主动提醒天内世修，适当的坦诚有利于发展接下来的关系。

只是没想到，天内世修确实是坦诚了，坦诚地曝出这么一个大秘密。

“没错。”家入硝子附和地点点头，肯定了夏油杰的说法。

她在咒术方面的天赋全点在了治疗这一块，加上个人的兴趣爱好，从小就显露出冷静自持性格特性的少女早早为自己规划好了未来的职业路线——成为一名进行医疗研究的医师。

因为这个规划，即便还没到正式学习专业知识的年纪，家入硝子也会有意无意地关注一些和医疗相关的信息。

“你也觉得是那样吧，夏油。”根据天内同学反常的表现和过于激动的态度，不难得出合理的推测。

“Pick-up Artist，搭讪艺术家，简称‘PUA’，现如今泛指居心不良者对他人通过建立亲密关系进行精神上的压迫和驯化……我觉得，天内同学很可能被PUA了。”

清晰明了地阐明两人共同的猜测，夏油杰伸出大拇指按压胀痛地额角，一时间颇为恼火。

在他的道德观里，PUA无疑是一种极为龌龊下作的手段，他知道“PUA”的契机，是在国中的时候。

基本上每一个班级里，都有那么一两个性格内敛、沉默寡言、连班主任都记不住长相的学生，这类学生不擅交际，往往是被歧视霸凌的对象，夏油杰念的国中校风向来很好，毫无霸凌者存在的土壤，但那个夏油杰印象中胆怯沉默的同学却在某一日跳楼而死。

警察在第一时间介入调查。

活着的时候全班三十多号人，除了夏油杰外，估计没两个同学能准确叫出跳楼者的名字，这样一个默默无闻的学生，在死后迅速成为同学们谈论的焦点。

有人猜测是因为家长给予的学业压力太大，有人猜测是被校外的混混威胁勒索，也有人觉得跳楼者就是单纯的抑郁自杀。

但夏油杰比任何一个人都更早了解那个同学死亡的真相。

跳楼事件发生的第二天，当他路过被警戒线围起来的跳楼地点的时候，血迹和人类肢体已经清理一空，但在正常人看不到的视野里，肢体畸形，身形干瘪瘦长，全身覆盖着黑色皮毛的咒灵出现在同学死去的地方。

“该死——为什么……为什么不爱我……是■不够好……想见……想碰到……”

“可是不配——是■不配……”

罕见地逗留在距离那只不太聪明的二级咒灵不远的地方，夏油杰得以窥见明理梅子死亡原因的一角，漆黑、畸形、扭曲……人类纯粹的恶念催生出复仇的怪物。

尚且年幼的少年无法想象那个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安安静静，从不劳烦旁人的女孩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想到去跳楼，在同情心和道德观的驱使下，他不由自主地擅自调查起这一起事件，得知更多“PUA”手段的内幕，遇到了被派遣处理咒灵事件的咒术师，而后又在咒术师和窗的引荐下来到了陌生的咒术界。

然后，就又在全新的咒术世界里，碰到了疑似遭遇PUA手段，并深陷其中的新同学——天内世修。

“这下可麻烦了……”

强压下心底的暴躁，夏油杰叹出一口气来：

“精神操控的手段潜移默化且根深蒂固，用正常人类的方法，怕是很难将天内从‘那个人’的影响中解脱出来，家入，五条，你们有别的办法吗？”

“咒术师的手段啊……很遗憾，我的印象里没有。”家入硝子同样露出苦恼的神色：

“而且天内可是个Alpha，Alpha天性不甘于人下，能把身为Alpha的天内PUA成这样，对方的手段一定非常高超。”

猜测向着越发不可控的方向狂奔而去，但也不知该说是优点还是缺点，咒术师们仿佛天生坚信自己通过思考得出的结论。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开始就“PUA”的可能性与解决办法开始了交谈，听到两人的对话，站在一边的五条悟升起了和天内世修相同的想法。

这是……当着他的面组成小团体了？

骄傲的高中生不爽地磨磨后槽牙。

他向来尊重他人命运，就算是做好事，那也是去拯救那些想要被拯救的人，对于天内世修不久前的发言，五条悟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原来五条家之外，也有这种无聊的家伙啊。

但五条少爷自己觉得无聊，不想参与同期们的秘密活动之中，和同期们懒得带他一起参与秘密活动，这是两码事。

五条悟宣布，他现在对这件事十分感兴趣了。

于是用力咬碎嘴里的糖果，白发少年嗤笑一声，插入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的对话之中：

“哈哈哈，这也算是麻烦吗？你们怎么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夏油杰：……拳头硬了。

家入硝子：……打吧，我支持你。

短暂的眼神交流刚刚完成，两人便听一脸臭屁表情的嚣张同期打了个响指，眨眨眼睛，自顾自地提出自己觉得的“最优解”：

“既然你们所说的‘PUA’是某一个体对天内世修潜移默化的一种精神操控，那么我们杀掉那个个体不就可以了~”

理所当然的语气，配上六眼少年冷漠平静，宛如神明的眼神，无论是夏油杰还是家入硝子，都不觉得五条悟是在开玩笑。

作者有话要说：天元：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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