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在神父的布道中沉溺，他们或为信仰而来，或为祈祷而来，或为赎罪而来。

我没有，没有对神的敬仰，那种东西太过飘渺，我无法把希望寄托于虚无之物上，至于赎罪，我是有罪的，我并不否认这一点，但我更盼望先帮他人数清自己的罪行。

不经意间的一个抬头，我和神父的视线交汇，他朝我友好地笑笑，我也对他报之微笑，随后赶紧低下头，脸上火辣辣的一片。他的笑让我在椅子上愈发坐立难安，我的手里没有圣经，耳里没有教义，心里没有上帝。

可现在要走也不行了，我不禁在心里默默骂起自己。叫你又心软，好了吧，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里吧，刚才要是不理他直接走，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可是…他说别走，我…哎呀，真是的怎么就狠不下心呢。

王江淮坐在我身边双目紧闭，我对他偷偷比了个拳头，大骗子！还说自己不信这些，现在这个听入迷的人是谁？

我的视线越过他低下的脊背，用余光环顾着教堂的装饰来打发时间，我不敢再抬起头唯恐再和神父对视上。

教堂的角落里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屋子，顶上立着高耸的雕花，中间雕刻出一扇窗户的形状，两侧各有一扇门。

房子里面的房子？我不由地好奇看了几眼，王江淮似是感觉到我的动作。

“怎么了？”

“…那是什么地方。”我压低声音扭头和王江淮对视。我本想说没什么，但想想算了，谁让他刚才捉弄我来着。

王江淮跟着她视线的指引，看到那个小房子，顿了一下才说道。“那是忏悔室，也叫告解厅。”

“原来是长这样子的，我以前倒是听说过，还是第一次见，不知道里面会是什么样子的？”

王江淮低头笑笑。“是一个有着木凳子的小空间，中间用帘子或者木板隔开，即使是不同教堂的忏悔室，里面也是大同小异的，不过有些教堂需要忏悔者跪着恳求宽恕。”

“跪着吗？”

王江淮微微点头。“嗯，在忏悔室里需要诚实地向神父讲述自己的罪过，将内心最深处最隐秘的秘密与上帝分享，直面背负的罪恶，反省自己的罪过，割去灵魂上的污点，上帝才会宽恕你。”

“听起来很有意思，无论是什么上帝都会原谅吗？”如果是他们在那里阐述杀人的罪过呢。

王江淮思索一阵，摇摇头。“不知道，上帝从来没有给过回答，或许，只有死后才能知道答案吧。”

“不要老皱着眉，会留下皱纹的。”王江淮轻轻用手指抚平她皱起的眉头，然后握住她的手。“如果你想了解的话，我们等会可以去找詹怀特，或者去问主教。”

前排的人一排排站起，我顾不得回答，匆忙跟上人群，他们一起朗读着书上的内容，我却紧闭着嘴，无力感再次回到身体里。唉，真是造孽。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王江淮却拉着我逆着人流往主教的方向去。别呀，大哥，我现在不好奇了，真的！

主教的身边已围绕了不少人，他们都在祈祷主教给予赐福或者解惑。

“来晚了呢。”王江淮感叹着，松开了我的手，解开衬衫的第一颗纽扣，从脖子上取下项链，然后完美忽视了我的抗拒，强制性地给我带上。

链子对于我来说有些长了，银制的十字架垂至胸口，十字架平直的棱角被时光磨的光滑，在教堂上空悬挂的烛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

我抬起手把十字架攥在手心，上面残留着他的体温，烫的我心口难受，脑子里一片晕眩。

直到我跪在主教面前时，直到他的手停在我头上时，直到我走出教堂大门时，那种眩晕的感觉都没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