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吱呀作响的风扇声中度过，杯子里的水少了又加，加了又少，不知多少回，所等的那个人一直没有出现。

许是我望着外面的次数多了些，老张再次出声安慰。“警察都是这样，一忙起案子来就不知道时间。你别着急，等会儿我再给你打个电话问问。”

“不用了，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就多等一会儿好了。”我出言阻止要去打电话的老张，等待的过程确实是一种煎熬，但是越到那个时间，我就越紧张。

一方面我期待见到他，另一方面又害怕见到他，怕太快又怕太慢，可我已经坐在这里，已经下定了决心，就不能再退缩。

老张还想再说句什么，在看到门外来人的时候，惊喜起来。“你瞧说曹操曹操到。”

老张打开门让李响进来。“你们聊，我去打壶开水去，刚才把这都喝完了。”

老张拎起地上的水壶，贴心的为他们腾出空间，走到李响跟前的时候，还小声的对他说。“等会别忘记哄哄人家，等你这么久。”

“余…鱼…”他的胸膛快速的上下起伏，急促的呼吸，让他吐不出完整的话，只知道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额头的汗珠、急促的呼吸、微微发白的嘴唇，都在展示着面前的人刚才是怎样的极速奔跑，一刻都不敢停留才来到这里。

我还能说什么，我还能怨什么，现在我所能做的就是用衣袖为他擦去额头和脸颊的汗水。“你跑那么快干嘛？我又不会走。”

她突然贴近的面孔，让李响的瞳孔猛的放大，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颤抖。“我怕你等太久。”

“什么时候都不算太晚，只要你来了就好。”我拉着还傻站着的李响在桌子前坐下。“先坐下来休息会儿吧。”

李响在椅子上坐下，脸上似乎还残留着她衣袖的触感，让他有些不太敢直视面前的女孩，只能有些干巴巴的问她。“你…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说完李响又有些后悔，自己应该更温柔一点，刚才老张走的时候还让自己哄哄她来着。

“我来还衣服，”我把袋子都拎到桌子上，把里面的衣服一件件撑开给他看。“这两件是你之前借我的，我都洗干净了。

这些是我送你的谢礼，里面是一些夹克和衬衫之类的，颜色和款式都是我选的，尺码是他们根据你的外套，还有我描述的来定的，要是不合适，你跟我说我拿去换。”

李响随着她的话语注视着面前的女孩，宽大的衣服罩住她的身躯，她注意到他不加掩饰的目光，对他腼腆一笑，然后低下头，不再去看他的眼睛。

两人皆是沉默，任由时间默默流动，我不敢抬起头看他，害怕在他的审视下透露出自己真实的目的。

李响逐渐移开的目光，让我有勇气开口。“是不喜欢吗？”

李响的欲言又止，使女孩沮丧起来。“也许我应该让他们帮我调的，我只是觉得你穿警服的时候很好看，所以我挑的基本上都是深蓝色…你要是不喜欢不喜欢的话就算了，不用勉强。”

说罢女孩就把手里的衣服随便一卷，塞进袋子里。

“不，我很喜欢。”李响起身急切地抓住她的手腕，迫切的想向她说明自己的心意。“只是…”

他很喜欢，他并不在乎今天送来的是什

么样式、是什么颜色的衣服，又或者是什么徒有其表的名牌，他根本就不在乎。

他只是莫名感觉到他与它之间并不相配，在她展开的衣服里，有一件是他曾经见过的，不是在他常去的店铺，也不是他所认识的人的身上。

穿着这件衣服的人，即使只是一面，就让他战战兢兢了好多天，局里的人也都打起了12分的精神，只为迎接他的到来。

现在他的职位是什么？市长还是省长？他早就忘了，依旧记在心里的是他当时穿着的那件衣服，如果本应穿在省长身上的衣服，却出现在一个普通警察的身上，任谁看都是不相配的。

他的头越发的低下去，手上的力气也逐渐减放松，这倒给了我机会，我顺势反抓起他的手，把已被揉成一团的衬衫塞到他手里。

“只是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无功不受禄？并不是那样的，李响，你帮了我很多，也许在你看来，那些是你身为警察的责任与义务。

认真办案、不放过每一个细节、劝导他人，这是责任，那些发自内心的安慰与承诺，以及给予我的温暖，这些并不是你的义务。

这些虽然是小事，可对我来说，是无可替代、举足轻重的。李响，谢谢你，谢谢你的帮助。如果不是你，可能我就…”

完全放弃警察查案这条路，不惜一切代价亲自去找出杀害徐雷的凶手，亲手了解了他，即使这背后所要付出的代价，是牢狱之灾，是将那本就不多父女之情彻底斩断。

每当我想这样做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李响，想起他的承诺，四年前他就做到了，现在也可以的吧。

“我一定会找到真相。”李响覆盖她有些颤抖的手，珍重地对她起誓，“我可是警察。”

面前的女孩重新恢复微笑，李响也跟着她傻笑起来。

“我相信你的。”我抽出李响握住的手，把垂落的头发掖到耳后，“你看我原本是来感谢你的，现在还给你添麻烦，我听张叔说你最近忙着查案子，连家都没回，刚才你就是在查案子吧，要不你先回去吧，别耽误时间了。”

“没事，已经查完了。”李响想起刚才徐江的嚣张的样子，眼中有了些不平。

“是电鱼案吗？是不是有了什么新进展吗？”

“不是，是另一个案子。”李响向我摇头。

“另外一起？是最近发生的吗？可是最近也没听新闻报道啊？”

“这个案子比较复杂，而且还是年初发生，最近有了点眉目。”

“这是好事啊，是抓到嫌疑人了吗？”

听到她这样说，李响有些意外，连带着目光都带上了些点探究的意味，可偏偏面前女孩的神情依旧自若，眼中的满是自然无害，李响也只觉得是自己多心。

“我是听张叔说的，他说你今天早上出任务回来后，一直到现在都没见人。”

“算是吧。”

“算是？”李响的回答让我有些迷茫，那这是有事还是没事。

“案件有些复杂，不是一时半刻就可以下结论的。”李响正说着，一辆黑色轿车从公安局驶出，李响的目光幽深，刻意挡住了身后的女孩。

“怎么了？”即使我注意到外面的车里是谁，我还是故作疑惑。

“没什么，你自己来的吗？要不我送你回去吧，现在也不早了。”

“不用这么麻烦啦，我骑车来的自己回去就好，你这几天这么忙，也要多注意休息。”我把衣服都收拾好递给李响，看着他进入办公楼才走出传达室。

街道的拐角处那辆车正停在哪里，车门大开正在恭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