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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余晖在天边沉甸甸坠着，宫城如同画卷中闪耀金光的宝山，只可惜这份璀璨持续的时辰短暂了些。

洛棠立在宝阁边，眼前的天鹅戏水自鸣钟正好到点吐水，他下意识将手指点在天鹅头顶。

‘主子，自从陶家妾夫人走后您就一直这样，都想到太阳落山了，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么。’

阿招将刚凿的冰碎撑了一铜盘，便往宝阁边安置便说话。

‘你觉得她是真心么？’

闻言，阿招移动了目光过来，看洛棠专注同时也露出沉思状：

‘刘嬷嬷那儿子安插在花房相机而待的事虽是咱们早便掌握，可她并不知道啊，以此秘密换陶孝为太子正妃，当母亲的为孩子着想也是合情合理，奴婢愚笨，还真看不出有哪里不对，主子您说说吧。’

阿招话音落下时，自鸣钟上水流也刚好停住。

‘陶家原本就是要与太子府联姻，陶婉这颗棋失算，也就剩了陶孝一个，不安排他还能是谁。既然此招早在成算，那如今走我这里买卖好处岂非多此一举。’

‘妾夫人说了，太子明显瞧不上他儿庶出身份，已经拒绝过几次大将军的安排了。是她自觉夫君那边使不上多少力，才自己走动为儿铺垫的呀。’

‘你信她？’

‘奴婢只是觉得她说的也不无道理。堂堂太子，若娶庶出为妾还说的过，可做正室的确欠妥。再则，宴会那夜陶家庶公子在席，他模样也就是说个周正，于太子仪容实在不配。’

整个身子侧过来，洛棠直视阿招听她将话说完。

‘她说什么你就信啊。常言道逢人三分语，未可一片心。说话的尚要留有余地，存着心眼，你听话的就更该抖擞精神，多问几个为什么，反复推敲言后机，否则叫人卖了还给数钱呢。’

点了点阿招眉心，主仆间亲昵状立现。

‘既然主子知她别有用心，那为何还要应下所求呢？’

‘你说为什么，动脑想想？’

歪头转眼，阿招思忖半刻后恍然道：

‘您是将计就计，麻痹他们。’

笑容淡淡地落在唇角，洛棠提步往牙床边走。

阿招随在其后，见人落座便弯腰去给洛棠退下鞋子。

待安置好在软垫里，又将裹了白糖的山楂条在银叉上玩转，洛棠才开口：

‘我洛家与他陶氏如今情形势同水火，父亲查案触其根基，大将军焉能不做反击。也莫怪我疑虑重重，实在这位夫人泄密泄的太巧了。’

‘主子，那咱们怎么办？’

跪坐脚踏上，阿招边为洛棠按摩双腿边问。

把个山楂条在口中咀嚼，洛棠后脑沉入软垫做闭目状，砸吧着酸甜味道转动脑力。

‘外头火烧云还厉害么？’

正等答案的阿招怔了怔，不明白洛棠此问为何，但还是老实答话：

‘快退完了，天已经开始见黑。’

在软垫里动了动，洛棠寻了个舒服姿势。

‘落日金云总带晴，明儿必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应该是吧。’

阿招按摩的手挺停下，从洛棠手里接回空了的银叉撂在一边。

‘今儿一日的云来云走，风去风回，虽不见多少大阵仗可在好天景下也不少小动作的折腾。真正大晴天前总要放把天火做警示。咱们可有点叫人装局里的意思，这盘子有些看不清，若要破局也只能引把大火了。’

这时，殿外传来脚步，阿招起身过去，不一会儿回来传话：

‘陛下车架再两个弯就到咱们长定殿了。’

从软垫里坐起，洛棠长睫眨了眨，眸子比躺着时更加清亮：

‘呵，火来了。’

挂在壁上的琉璃宝栅因殿门开启而映衬出华彩。

男人靴子的脚步与手里拎着莺歌梯笼配出和谐调子。

‘看朕给你带了什么来，洛洛。’

‘小鸟！’

洛棠没穿鞋的脚丫从暗红长褂下着地，笑呵呵迎过去先一个就是伸手逗鸟。

‘毛色跟雪似的，真好看。’

‘朕就知道你喜欢。’

洛棠抬眼，瞧见良帝邀功模样在前。

小嘴不服气的抿了抿，但还是微微施礼道了句谢主隆恩，然后又大眼睛忽闪了伸指头逗鸟。

良帝被眼前洛棠的生动模样燃亮眸光，看他的神情温柔无尽。

阿招端着水盆入内。

良帝入内宽衣洗漱，洛棠则接手了梯笼往床边连排书架去找挂处。

‘咦，贵妃给你送东西了？’

听见问话，洛棠这才移目。

穿衣镜边桌上摆着段氏送来的食笼。

‘这里挂的它不舒服，你先拿出去找个架子吧。’

与阿招交代了，由着她将梯笼拎走，洛棠自己走去洗过手的良帝身畔取了帕子侍候。

‘到底老夫老妻，二郎都没看里头东西就知道是贵妃给的呀。’

‘送的什么。’

双手摊开任凭洛棠擦拭，良帝屏气瞧着眼前小人的酸样儿，故意不哄。

‘夫人说是点心，我也还没开呢，正好你洗了手，给陛下打开尝尝，也算我借花献佛了。’

微露不解，良帝问：

‘夫人，哪个夫人？’

‘就是陶大将军家姓段那位妾夫人呗，说是入宫给贵妃送祭食，然后顺路捎带给我贵妃的赏赐。’

眉头轻轻折了下，良帝看向食盒，疑虑顿生。

‘她给你戴什么私房话了？’

‘你怎么...没，能带什么，自然都是好话呗！’

都不需多少察言观色，洛棠的粗糙掩饰都落在良帝眼里。

‘小东西，还学会撒谎了，老实交代，究竟说什么小话了！’

食指弯曲了勾住小巧的下巴，良帝眼睛眯缝了凑近洛棠问话。

被迫抬起的脸蛋上愁容布上来，洛棠叹息的声音不大，但还是能听到。

移开男人的手，他反而挽住那只手臂，依偎了两个挤着坐进妆台前椅子里。

‘大将军家想出个太子妃，二郎，你肯么？’

玩笑之色在面上凝了凝，良帝换上正经模样审视洛棠：

‘洛洛，后宫不能干政，太子选妃亦是国之大事，你就为人家送盒点心便想插手么！’

为难模样在洛棠处，睫毛眨动，他看向良帝的一举一动都透露出心虚。

‘结交一言重，相期千里至。我原是不敢管的，可她......用个秘密与我换的，事关我与腹中孩子，所以就应下了。’

幽深瞳仁无声扩张，嗅出异样的良帝放开洛棠，转而起身让他坐着，自己立在其面前，手指敲了敲桌上硕大铜镜边沿，随着低沉轰鸣声，男人开口：

‘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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