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宇真是怕了林暄。其实那天对他恼火也就是一阵子，事后他自己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这生的哪门子气，林暄就是干这个的，不说那些话说什么？

倒是没想到，林暄还为这事特意跑来。

给他过生日？以前也不是没过过，没什么特别的。估计就是来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不高兴。

算他有眼色！

晏宇回到座位上，刚才那把游戏早就结束了，自己住的那家酒店离这里也不远，估计林暄很快就过来了。晏宇有些无聊，随便看着游戏里的设置，皮肤什么的，这随便一看发现pic又在线了，只不过已经在游戏中。

“你在外面有人了。”看着袁不凡的id，这句话莫名出现在晏宇的脑海里。

真能瞎说，就是因为人太多了他才跑出来的好吗？公司里一个，家里一个，现在又在战队多一个，得亏是娱乐圈没人，不然他还得跑。他是闲的蛋疼才给自己再找一个。

这一琢磨，晏宇就留意到了身边的黄楚玉，这小子是怎么坚持下来的？谈个恋爱把自己都谈憔悴了。陈星也是，一个两个都像受虐狂。这对象啊，真不是正常人能搞的。

黄楚玉注意到晏宇的视线，偏了下头，还是当没事一样打游戏。

这让晏宇不禁有点怀念袁不凡，同样是不爱说话，要是他，肯定会问下怎么了。但他今天偏偏就是很想和黄楚玉探讨一下他的情感故事，就当引以为戒吧。

“你是怎么喜欢上尹星河的？”晏宇问。

晏宇总感觉自己问了这个问题，黄楚玉下一句会回个关你屁事，好在没有。

黄楚玉盯着屏幕：“不知道。”

晏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知道？这不都写进小说里的设定吗，因为尹星河光芒万丈影响了他，他被尹星河的善良和对演戏的热情打动，还有什么对弱者的保护欲之类的。

总之就是A+B+C+D+...=爱情

“这种事，说不清楚。”黄楚玉说。

“可能喜欢就是挺奇妙的一件事吧。”晏宇说。他理解不了的一律算奇妙。

“不是。”黄楚玉说，“是痛苦的事。”

“痛苦？”晏宇有些诧异。陈星也好，黄楚玉也好，在他看来还挺乐在其中的。

人会本能地离开让自己痛苦的事物吧，就像碰到烫的东西会立刻松手，如果有什么力量能让人坚持保持与痛苦的距离，只有一种原因，就是这痛苦带来的愉悦更强大。

比如吃辣制造的其实是一种痛觉，喜欢吃辣的人实际上是喜欢这种痛觉带来的愉悦感。

“也有开心的时候吧。”晏宇说。

“没有。”黄楚玉说。

“只有痛苦，不可能吧？”

那他是怎么喜欢上尹星河的？就算这段感情后来挺痛苦，开始也是幸福的吧，开始不给个甜枣后面谁去挨巴掌呢？

“只有刚认识时好一点。”

“喜欢之后，就不好了。”

黄楚玉盯着屏幕，想起了好像发生在很早很早之前的事。

刚认识尹星河的时候，好像做什么都很快乐，尹星河带给他的友情和以往的都不同。两个人经常聚在一起，谈天说地，无所不聊，那时候未来是光明的，是未知的，是发着光的。

好像就是在这种时候的某一刻，黄楚玉看见尹星河的眼睛里面星星点点。星河，星河，他好像真的通过他的眼睛看见了漫天星河。

黄楚玉的心跳漏了一拍，接着急速跳动起来，他慌忙看向别处。这引起尹星河的好奇，“那边有什么？”

害怕心跳声被听到，黄楚玉故意很大声说：“好像看到我们班长和他女朋友！他上午才说有事，这小子。”

“哦~我看到了，是前面穿情侣装那对吗？女生好像是隔壁学校的，包上有LOGO。”尹星河饶有兴趣地张望。

“是啊！”

我是同性恋吗？为什么会对学长有这种感觉？

“校园恋爱也挺不错的，社会上就不一样了，楚玉有喜欢的女生吗？”

话题突然转到黄楚玉身上，他有些惊慌，“以前谈过一段。”

是别人表白，他接受了，但没多久就分手了。他现在只记得那个女生的背影。

学长也谈过恋爱吗？是女生吗？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尹星河笑笑：“真好啊，我都没有过这种体验。”

黄楚玉不知为何松了口气，“也就那样吧。”

尹星河把水递给他，自己也取了一瓶，要拧瓶盖的时候突然停住了，他笑着指着瓶身的包装纸对黄楚玉说：“这个牌子最近很受欢迎吗？上次学长回校讲话的时候发的也是这种。”

黄楚玉愣了一下，“哪个学长？”

“哦，你不关注，是我们表演系的。”尹星河笑着说，“他演的很有水平，你兴趣可以了解一下。”

“叫什么？”

“宫寂。”

“宫寂。”黄楚玉说。

“因为宫寂？”晏宇靠在椅子舒适的靠垫中，托着脸等黄楚玉的下一句。

“不是。”

跟宫寂没关系，就算没有宫寂，尹星河也不会喜欢自己。他的直觉告诉自己。

喜欢一个人从开始就是痛苦的。

你看着他为别人痛苦，你痛苦。

你看着他为别人欢乐，你更痛苦。

因为他的任何情绪都不是因你而起。

这痛苦从他看向尹星河眼睛的时候开始，在尹星河带着泪惊讶而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眼睛的时候结束。

演了这么多男二号，在自己的生活中还要继续扮演男二号。

感觉好累。

“我其实，已经退出了。”黄楚玉说。

“综艺吗？不是说好继续了吗？”晏宇生怕他反悔。

是感情啦！感情！黄楚玉很想揪着晏宇更正他的错误看法，可怎么都说不出口，内心的小人张牙舞爪，他的身体本身却好像很沉重似的做不出这么浮夸的表演和台词。

“不想继续喜欢。”最终他只是这么说，可就连这么几个字都好像用光了全部力气。

“可以啊，恭喜你迎来新生活，挣脱了剧情的束缚。”晏宇道。

黄楚玉本以为晏宇的反应会更强烈一点，或者会追问他其他的问题，结果就是这样，让他稍微有点落空的感觉。

“剧情的束缚......”

这么说还挺贴切的，男二号罢演了。

“呃......”晏宇还想解释，手机响了，林暄已经到了。

“我朋友来了，先离开一会。”他说。

黄楚玉还想说话，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电梯门打开，晏宇还没出来就看到林暄在大门前等着了，他几步过去，对方立刻过来迎接。

一段时间未见，林暄端详了晏宇几秒，做出评价：“帅了。”

晏宇无语道：“一般不都说瘦了吗？”

林暄惆怅道：“我也很想说你瘦了，但你看起来简直容光焕发，没机会说这句话啊。”

晏宇：“……”

晏宇：“行了，有事说事。”

林暄打开车门：“你先上来。”

晏宇也不多比比，坐上了副驾。林暄绕回另一侧也上了车。

车子启动，仪表盘亮起，伴随着引擎的轰鸣声向前推进。

“……这是要去哪。”

这可不在晏宇的预想范围内。

“送你生日礼物！”林暄的心情相当美丽，“电话里都跟你说过了。”

晏宇：“你不会真要带我去银行取钱吧？”

感觉是林暄干的出来的事。

“太肤浅了，好兄弟之间的情谊怎么能用金钱衡量。”林暄说，接着变魔术一样不知从哪里取出一个塑料袋递了过来，晏宇接在手里，发现是装在水里的一条金鱼。

“这鱼居然还没死。”晏宇感慨，刚感慨完又发出疑问：“还是照片里原来那条吗？”

林暄一边目不斜视地开车一边回他：“你说的是晏鱼二号，南洋进口苏曼尼特色金鱼，已经经受不住富贵的冲击去世多日了，现在这条是西洋进口纯种古里哈洛扎比樱桃红金鱼，作为晏鱼三号身体素质吊打它的前两任，存活率非常高。”

“价格呢？”晏宇仔细端详塑料袋里的鱼，它看上去跟任何一条普通金鱼没区别，非要说就是颜色确实要红的好看一点。

林暄比了个三，“比之前那两条加起来贵三倍。”

晏宇倒吸一口凉气，敬畏地看着这条身价不菲的鱼。“卖鱼的专骗傻逼的钱，也算功德圆满。”

林暄不满道：“怎么说话的，这是你的生日礼物之一。”

“之二是？”

“这不就要去了吗？提示，和晏鱼有关系。”

晏宇即答：“花鸟市场。”

林暄：“……”

林暄：“不是哥们，你怎么想的？”

晏宇坦然：“你没给我鱼食，我没有鱼缸，这是很自然的联想。”

“好吧。”林暄开着车上了高速。

晏宇又要说话，林暄抬手制止了他：“别问，到了你就知道了，诚意满满。”说着随手打开了车载音乐，钢琴曲从中流泻出来。

晏宇：“……”

你倒是情调上了，我来去还得提着这塑料袋，不得问问还要多久吗？

晏宇低头看鱼，小金鱼瞪着呆滞的眼睛，嘴一张一张，尾巴持续摆动，时不时抽搐一下身体转个向，在塑料袋里跟一块钱一条的同胞没有任何区别。

我恨谐音梗，晏宇想。

世界纷纷扰扰，晏总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