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哥真是吓死人不偿命。

不过回来就好，晏宇松了口气：“都等着你呢，快过去吧。”他出来的时候感觉评委席上张重山的脸都黑成锅底了。

尹星河关切道：“你去哪里了，楚玉？有什么事......”

“卫生间。”

尹星河皱眉：“你真没事吗？听起来不太好，你抽烟了？”

别说，还真有味。尹星河这么一说晏宇才意识到。不过尹星河是怎么从黄楚玉这句表达里体会到他心情不好的，他不一直都这样吗？难道在他那里还是限定版？

黄楚玉没承认，也没否认，这基本等于默认。他一向把心情挂在脸上，喜怒都很明显，如今却没什么神色，一张脸上仿佛大写着一个“空”字，这倒是很反常。

黄楚玉就这么静静望着尹星河，一言不发。

尹星河突然感觉心很乱。他知道黄楚玉为他付出很多，也是基于相同的原因才和宫寂有了矛盾，又因此耽误了黄楚玉自己的一些发展机会，尹星河一直觉得自己对他有所亏欠，如今看到他这样，心中的愧疚感更盛。

“楚玉，我和他......”

眼看俩人又要围绕这个小说五十万字没整明白的话题展开，晏宇忙踩刹车：“心情问题拍摄结束了再聊，咱们先回去吧，大家肯定都等急了。”

尹星河也不是什么不分轻重的人，附和道：“对，楚玉我们先过去。”

晏宇松了口气，大步朝来处走去，走了几步感觉不对，一回头看到自己身后只有尹星河，那位爷还在那杵着呢，顿时心头火起。

晏宇：“黄老师，时间真来不及了，您抓紧点！”

黄楚玉：“我退出这期节目。”

晏宇：“？？？”

晏宇心里一个巨大的黑人问号脸，你退出，你退出什么？大鼻涕掉嘴里了你知道甩了，上上下下一百来号人忙前忙好准备半天了你小嘴一张就要退出，你爷爷的，就应该把你小子绑柱子上让这些老实打工的轮流抽。

黄楚玉消失太久，终于让徐颜的电话打到了晏宇这里，晏宇举起手机对着黄楚玉说：“别闹脾气了，你这让颜姐怎么做？就算不干了，也等下一期吧？”

尹星河同样很诧异，摸不清这是什么节奏，怎么莫名其妙就要退出。“有什么事我们以后说，现在先回去好吗？”

黄楚玉这边还没回话，另一边又传来了陌生的脚步声。这脚步声听着平稳，步伐却很大，很快就来到了他们眼前。

宫寂站定，视线在三人身上一一略过，冷峻的面庞在看到黄楚玉的那一刻仿佛覆盖上了一层冰霜。他在晏宇身上只是略微停顿了一秒，对尹星河则是一种刻意到可以被察觉的忽视。

宫寂：“为什么还不回去？”

黄楚玉木然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晏宇认为这人一登场就是上剧情了，看戏就得了。

尹星河则是不确定他在和谁说话，也没吭声。

本来宫寂这发言应该营造一种很装逼的气氛的，结果没人理他，晏宇一度觉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尴尬。

尴尬了几秒，宫寂看向了晏宇：“你回去。”

晏宇：“？”

不是？关我啥事啊？你他妈不就是不想跟黄楚玉说话又不想对尹星河太生硬所以才把他当软柿子捏吗。**的，我还不稀罕留呢！

晏宇：“哦，我先走了。”

可正当他要抽身于这场燃冬大戏的时候，黄楚玉发言了。

黄楚玉：“与他无关。”

晏宇表示那确实哈。

此话一出，宫寂再次用那种目空一切的眼神看向他，像看一只蚊子或者臭虫，“是吗，那就是与你有关了？”

尹星河忙道：“哎，是我有点事耽搁了，我们正准备回去，给大家添麻烦真的特别抱歉......”

“黄楚玉，你怎么阴魂不散呢？”宫寂淡淡道。

“阴魂不散的是你吧。”黄楚玉说。

尹星河哑然，这一幕终于还是发生了。

宫寂冷笑一声，“是吗，我想不通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黄楚玉说：“是谁一听说星河要复出就像狗一样回来跪舔自己毁约的节目？做了亏心事还有脸到受害者面前出现，真是佩服一些人的自尊。”

尹星河：“楚玉！”

看着尹星河向黄楚玉摇头，宫寂嘴角向下扯了扯，眼里闪烁着不加掩饰的恶意：“自尊，你有这东西吗？也来谈自尊？”

“如果是和你比，我的自尊简直多到用不完。那是订婚戒指吗，影帝？要结婚的人了，这档节目还对你这么有吸引力？要爱惜羽毛啊，别人倒是无所谓，你的形象可不能有污点，不然那么多好男友热搜白上了不是？哦对，马上就是好老公了。”黄楚玉面无表情道，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

注意到尹星河投来的视线，宫寂有些恼怒，凌厉地瞪着黄楚玉，又下意识攥紧了戴着戒指的那只手。“你倒是很关注我。”

“毕竟是影帝的动向。”黄楚玉淡淡道。

晏宇还是第一次见黄楚玉说这么多话，还这么铿锵有力字字带刀，都想给他鼓掌了，可看他情绪明显不对，又觉得怪怪的。

尹星河已经听不下去，低着头向外走，没几步又被宫寂赶上拉住：“不是。”

“我要回去了。”尹星河低着头说，声音有些颤抖。

“不是那样，订婚的事......我可以解释。”宫寂自己也觉得这么说有些无力，可在场的不止他们二人，这又要怎么细说？让他在黄楚玉这个小人面前告诉星河自己有多后悔？

“恋爱有理由，订婚也有理由，结婚还是有理由，生了孩子也会有理由吗？”黄楚玉说。

“你闭嘴！”宫寂吼道。

“我可以闭嘴，你可以叫他们闭嘴吗！为什么你还要纠缠不清！”黄楚玉大声道，“他受了多少苦你知道吗！都是因为你！你敢做不敢当！如果你没这个胆子就不要招惹他！你知道你的公关手段有多有效吗？你澄清就澄清为什么要放那些东西？？把人推下去还要踩一脚，你真的爱他吗？你多爱他才会使出这种手段？宫寂你就是个小人，懦夫！你根本不配出现在他面前！”

“与你无关！”

如果是以前的宫寂，听到这些话可能第一时间感受到的情绪会是厌烦，厌烦一个与自己生活无关的自以为是的人在这里装模作样的教训自己，厌烦这样的人的可笑。可现在，宫寂感受到的只有慌乱。他无法否认自己做过的事，无法否认自己对尹星河轻描淡写地略过了这件事，当时他真的不觉得这到底有什么问题。

弃车保帅而已。

他在影坛已经展露头角，正是风光无限的上升期，还正是评奖的关键时刻，不能出一点差错。而尹星河呢，他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还什么都不懂，天赋也没有他高，一切都还需要磨炼，完全谈不上有自己的事业。

一旦他们的事情曝光，对自己的影响几乎是毁灭性的，而尹星河则不然。

只要保住他的事业，以后借助他的能量，能送尹星河走上一条更光明，也更容易的道路，这显然可以更好实现他的梦想。他们不是一体的吗？这样做就是利益最大化的最优选。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件事对尹星河的伤害这么大。

一开始他不理解，后来他想理解，但是尹星河已经断了和他的所有联系方式，不再给他这个机会。

他怎么能这样？

他的一切不都是自己给的吗？

他明明应该一直用那种眼神仰望着自己，永远。

而现在，黄楚玉就这么直白地把他做过的这些事这么说出来了。

自从发生这件事之后，宫寂再也没能成功联系到尹星河，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完全没有做好面对他的准备。明明听到尹星河复出消息的时候他自以为早已冰封的心出现了一道裂痕，为什么现在自己感受到的只有慌乱，甚至害怕。

他也会怕吗？

宫寂拉着尹星河胳膊的手松开了些，但尹星河也没有动。

漂亮的暗红色丝绒地毯出现了深红色的小圆斑，一点、两点。

宫寂知道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如坠冰窟。他的手无力地垂下。

晏宇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又响了起来，他们这一伙人消失实在太久，薛萌萌也打进来找人了。

“你又何尝不是心怀鬼胎。”宫寂低声道。

“是吗？”黄楚玉轻声说。

“不是吧。”晏宇一边给薛萌萌回复解释不太适合接电话一边插嘴，但是两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人鸟他。

“你喜欢他。”宫寂说。

尹星河猛然抬起头，满眼不可置信，泪水还挂在脸颊。（晏宇：我的天啊，你居然真的是刚知道。)

“对。”黄楚玉说。

“对。”宫寂重复。

“那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宫寂来到黄楚玉面前。他要比黄楚玉高一些，就这么俯视着他，眼神平静的可怕。

黄楚玉突然笑了一笑，像极了他出道时那张篮球场边林荫路上的照片。那时他才17，对未来一无所知，以为自己会玩一辈子音乐，还不知道会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概念改写自己的人生。

因为一个人，人生180度大转弯，还做的高不成低不就，为了一口气给自己添堵，你说值得吗，也是值得的。为什么赔上一辈子不是赔啊，事业，爱情，不都只是个词吗？

“那又如何？”黄楚玉说。

宫寂一拳砸上去，婚戒的边缘在黄楚玉的眼角划出一道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