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我出声质问道。

娵訾瞧着我，怜悯的朝我投来嘲讽的目光：“你知道，你和许少宸打架的时候，为什么会这么强吗？单挑他，不对，准确来说是单挑被怨灵控制的他，能在他在他手里讨到好处，是为什么吗？”

“不就是妖力失控吗？”

我不解道。

娵訾闻言，双手抱胸，悲悯的眼神里，是浓浓的嘲讽之意：“你能在失控的许少宸手里，打个不落下风，明明那么强大，为什么却在选择臣服谁时，不选择臣服景熙呢？”

娵訾的眉头微蹙着，反问着我。

我被他问的愣住了，脚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定了定神，我喘了喘梗在喉间的一起口气，伫立在原地，僵硬的站直身子解释道：“我不选择景熙，是因为我不想给他添麻烦，当时的情况那么乱，景熙又是孤身一人，无任何神力傍身，我选择他，只会给他徒增无穷无尽的麻烦，更何况，我没你想的那么强大。”

娵訾闻言，背对着月光的身形晃了下，寂静的夜色中，我惴惴不安的站在原地，心脏跳的越发厉害，仿佛要冲出我的心脏，随着噗嗤一声的笑声，从娵訾的嘴里传出来，他看着我，漂亮的眸子，幽幽的道：

“你不强大，你不想给他添麻烦，我该说你是妄自菲薄呢？还是说你，太大度了?”

“什么意思？”

我被他问的莫名其妙，脾气瞬时上来，出声质问道。

“我的意思是，你和景熙有缘无分，帝君给了你机会让你选择景熙，是你自己不珍惜，你亲手把景熙推给许少宸，所以，你注定赢不了许少宸，你注定会看着景熙和许少宸在一起，看着景熙为了许少宸，亲手宰了你。”

“你少吓唬我！”

我气愤的走上前，死死攥住娵訾胸前的衣襟，反驳道：“即使我不会和景熙在一起，许少宸也没资格和景熙在一起，你少在这儿吓唬我，我白藏从来不是被吓大的！”

“噢?”娵訾看着我质问道：“那你在害怕什么？”

“我……”

我哑口无言，梗在喉间解释的话迟迟吐不出来。

娵訾看着我，直接将我推了出去，我被他推的踉跄了几步，脚步不稳的摔在水里。

冰凉的水，浸透我身上的衣服，水流划过我的指缝，我愣怔的跌坐在水里，娵訾高高的站在我面前，我抬起头看他，他却蹲下来看我，与我的目光保持平视。

他的目光如刚开始般的温柔，他伸手从水里捞起我的手，轻轻的握着，眼睫微微垂着，怜爱的看着我发着抖的手臂。

“小鹿儿，很抱歉，我的失礼，让你害怕了。”

娵訾说着，拉着我的手，带着我从水里站起来，见我身上的衣服湿答答的，正在往下滴水，便伸手在我眼前轻轻挥了一下。

我低头看着眨眼间干掉的衣服，顿了顿，从娵訾手里抽出手，转身离开。

娵訾在我身后看着我，不再跟着我，没多时，我便又听见熟悉的萧声。

我停下了步子，回头看去，他仍如刚开始般静静地吹着萧，只是这次，他坐在了水里，由着冰凉的水濡湿他的衣裳，将他紧紧地包裹在冰凉的黑夜里。

其实仔细想想，我若是他，怕也是做不到把拥有的一切亲手交给别人吧。

我未必能做的比他好。

未尝他人苦，却要他坦然接受一切。

我果真，没心没肺。

我扭头离开，不敢再在这里停下步子，我怕再遇见什么人，怕，再说错话，怕，即将要面对的一切。

我是个胆小鬼，不敢承认，注定和景熙有缘无分。

娵訾说的很对，是我把景熙亲手推给许少宸的，如果我当时自私一点，如果我当时毫不犹豫的选择景熙，我不会沦落到被嬴恩和蛇妖侵犯，我不会沦落到连一件避体的衣服都没有，我甚至，能够拥有景熙。

我早该知道的，许少宸能做的，我也能做，只要我当时选择了景熙，可偏偏我没有。

如果上天能再给我一次选择，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景熙，可上天不会，上天不会再垂帘我了。

我独自走在空荡的夜里，娵訾的萧声在我耳边慢悠悠的响着。

走了许久，我才走回之前的火堆那儿，景熙仍旧坐在火堆旁，怀里抱着我还给他的外衫，呆呆地看着眼前被烤得熟透的烧鸡，这次，我没敢再去找他。

我远远的看着许少宸从远处的林子里走出来，怀里抱着翠绿的果子。

他还未走到景熙身后，景熙便远远的听见了他的脚步声，扭头去看他。

许少宸冲景熙笑了笑，脸上擦着一抹灰，景熙心疼的在他靠近后站起来，伸手用手背轻轻擦去许少宸脸上的灰。

景熙一如既往的温柔，他看着许少宸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是那么的深情。

我的心，看到此，不知被谁狠狠揪了一下。

有缘无分。

我的心头又涌起了这个词汇。

我静静地看着景熙同许少宸坐下来，两个人坐在火堆前，亲昵的好像湖上游泳的鸳鸯。

景熙眼里都是许少宸，许少宸用衣袖擦了擦怀里的一颗果子，递给景熙，景熙伸手接过，轻轻咬了一口。

许少宸不知在景熙耳边说了什么，搞得景熙笑了出来，还未吞下的果肉，呛住了喉咙，景熙被呛的难受，我下意识的想上前去看看他，可还不等我有什么动作，许少宸便先我一步轻轻拍着景熙的后背。

景熙坐在火堆前，脸色被呛得通红，可即使如此，他也没对许少宸有过厌烦，反而是用手背蹭了蹭嘴角，看着许少宸满含歉意的眼睛，安慰道：“没事的，你又不是故意的，不用那么自责。”

他看着许少宸，眼神那样的清澈明亮，跟我记忆里的眼睛，一模一样。

他从始至终，都未曾恨过许少宸。

心里的苦闷太过拧巴，我喘了喘气，不敢再看他们，转身离开。

可我这次离开，又能去哪儿呢？

我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色，想起未曾遭到雷劫之前，我似乎有一个家，有一个常年居住的洞穴。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不知道，时隔几年，我的那个洞穴有没有被野狼，老虎霸占。

这么想着，我莫名有些庆幸。

好歹有个家，有个能去的地方。

我循着记忆里的路线，寻找我之前居住的东西。

天色太暗，我摸黑前进着，跳动的心脏，流淌的血液，随着家这个字，在我的脑海里显现雏形，一切好像在某一刻形成了闭环。

我记得，我曾摧毁天上神官的宫殿的时候，并没觉得，家很重要。

我走着走着，终于找到了记忆里的洞穴，很不幸，我老远便闻见了洞穴里，野狼的味道。

我的家，似乎，真的没了。

它被一只不知性命的狼，霸占了。

我远远的看着曾经独属于我的家，不再属于我。

旧时的记忆，像破壳的小鸡，喳喳叫着，涌入我的脑海。

那个洞穴，是我出生时的洞穴。

那是个微风习习的晚上，月亮仍旧如现在般高高挂着，我的鹿母趴窝在地上，疼痛难忍的生下了我和我的兄弟姐妹。

我刚出生的时候，便会跟着我的兄弟姐妹抢奶喝，只可惜我是最后一个生出来的，母亲生前面几个兄弟姐妹的时候，耗尽了所有力气，生到我时，已然没了力气，我被堵在母亲的肚子里，想出，出不来，差点被憋死在母亲没有氧气的肚子里。

幸好，洞穴外的一声狼嚎，把我虚弱的母亲吓出了最后的一丝力气，将我生了下来。

母亲生下我后，便累的趴在地上，半睁着一双鹿眼，熟练的吐出红舌，一点点舔舐干净我身上的血迹和羊水。

小时候的我，虽知道要抢奶喝，但碍于力气弱于前头的几个兄弟姐妹，总被它们你挤一下，我挤一下的推出母亲的□□外。

好几次，我都是在它们喝饱奶后，才屁颠屁颠的跑进母亲的怀里，舔舐剩下的奶。

只可惜，母亲的奶总到我喝的时候没了，我好几次，都饿得在母亲面前直叫。

可我再叫唤也没办法，没奶就是没奶。

我只能饿着肚子。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我在饥饿的伴随下慢慢长大，长大后，我却比同龄的鹿儿小的不知道有多少倍，那个时候，总有小鹿，把我当成欺负的对象，它们总在我吃草的时候，用它们长出来的鹿角，顶我的肚子，不让我好好吃饭。

我打又打不过他们，只能一次次的妥协，在它们吃草的时候，废老大力气跑到河对面的草地上吃草，让它们只能远远的看着我干瞪眼，干生气。

可总这样，也不是办法，它们不在我吃饭的时候欺负我，便在我们晒太阳的时候，合起伙来把我逼到湖边的一颗大石头后，用它们长出来的鹿角去顶我的眼睛，企图把我的眼睛搞瞎。

每到这个时候，我的鹿母总能发现我不在的身影，一次又一次的像盖世英雄一样，在那群鹿儿欺负我的时候，站出来，朝他们吼叫，把他们赶跑。

幸好，我虽然活的很憋屈，但胜在运气好，一次跟随大部队去吃草的路上，我无意间吃到了一颗千年人参，就这么毫无由头的开了灵智，开了灵智后，我便潜心修炼，随着修炼的日子越发的长，我的身边再无熟悉的朋友和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