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
他近乎咬牙切齿的道，我害怕的吞了口唾沫，慌张向他走去，路上不免有些跌跌撞撞。
我知道，嬴恩发怒了，我更知道，我更知道，他发怒的代价是我不得好过。
“变成人。”
他阴沉着脸，命令我。
我摇摇头，不愿意。
谁知，他竟大手一挥，一道强悍的神力朝我挥来，我瞬间变成人形，无处可藏的，暴露在阳光下。
我紧紧抓着地上的草，低着头，指尖几乎要将地扣出一个洞来。
嬴恩像是没料到我是这副样子，愣了愣，怒骂道：“还不快变回去！”
闻言，我慌张念出咒法，变成一头梅花鹿，看也未看嬴恩一眼，转身逃离了这里。
我不知道我自己要去哪儿，我只知道，我想跑，可跑着跑着，眼前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模糊住了，导致我看不清前方的路。
耳边的风声渐渐停息，我缓缓停下，温热的水珠落在地上时，我才发觉，我哭了。
好难受。
我晃了晃头，趴卧在地上，低声哭泣。
可不等我哭多久，耳边突然传来一道人声。
“是鹿！头上还有鹿茸！”
我极快反应过来，剑似的往前跑。
我听见后头有人追我的脚步声，却不敢回头，只敢不停的往前跑。
因为，那是山上的猎户！
我跑的飞快，身后的空气冷飕飕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劈开，劈成了两半一样，咻的一声响，我的后背火辣辣的疼，我不受控制的向前摔去。
我的后背上，插着一根长箭，箭头倒刺死死插进我背后的皮肉里，疼痛使我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我察觉到后背在渗血，很快渗出血便流到我的嘴边。
猎人的身影缓缓向我靠近，我大口大口的倒在地上喘气。
忽然，一道巨大的身影遮住了我眼前的光。
猎人高高举着一把镰刀，向我腹部狠狠劈下去。
“唔！！！”
我疼得瞪大了眼，乌泱泱的血，大口大口的吐着。
猎人狰狞的笑声游荡在我的耳边：“太好了，今天总算没白出来！扒了它的皮，拿出去买能值不少钱呢！”
“爹！还有鹿茸，拿回去给娘熬药吃！”
一个孩童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
猎人赞许的扭头朝自己的儿子笑笑：“可不嘛，这头鹿怪大，身上的肉够咱们家吃好多天了。”
我看着猎人拍了拍他的孩子，浑身的血，凉的彻底。
猎人扭过头继续看我，笑道：“等爹把这畜牲的肠子掏出来，咱们好背着它回去找你娘。”
不要……
我害怕的在血泊里挣扎，猎人见我还有力气，朝我的腿上狠狠踹了一脚：“别挣扎了，早死早超生。”
说着，他蹲下来，用镰刀将我的腹部切开。
许是我是妖的缘故，我久久不能昏过去，只能看着他将我的肠子掏出来。
疼……
好疼啊…………
猎人见把我的肠子都掏出来，我还活着，惊讶的挠挠头：“嘿，还遇见个命大的。”
下一刻，一道熟悉的声音，从我的耳边传来。
蛇妖缓缓走进我的视线，看了我一眼，将目光落到猎人的身上道：“这是你的鹿?”
猎人挠挠头站起身道：“是，我刚才打的。”
蛇妖闻言，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递给猎人道：“我与这头小鹿有缘，把他卖给我吧。”
猎人见此，不好意思的道：“这位兄弟，这头鹿是我刚打的，能给我家带来不少的油水，尤其是它头顶的鹿茸，能治好我婆娘的病，实在是卖不了，但若是你想分一些它身上的零件，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一头都买给你，实在做不到。”
蛇妖闻言，又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递给他道：“这两代银子够你买两头它了，还能有剩余，我也是真心喜欢这头小鹿，您就把它让给我吧，成吗？”
猎人低头看了看蛇妖手里的两袋银子，思索了片刻，将银子拿走了。
蛇妖笑了笑，转身走向我，我看着他，他蹲下来，猎人也向我走过来，走到蛇妖的身边，弯腰将地上的镰刀捡起来，转身拉着小孩儿的手，走了。
见人走后，蛇妖看着我被拖出来的肠子，伸手将它们放了回去。
“疼吗？”
他问，问完，他伸手拂向我的背后，攥住长箭，狠狠的向外抽出来。
拔出长箭后，我变成人形，看着他，面色苍白的点点头：“疼……”
蛇妖伸手擦掉我脸上的泪，随手扔掉手里的箭，弯腰将我从地上抱起来。
我疼得受不了，脑袋歪歪的靠在他怀里哭。
蛇妖抱着我走，我不知道他会带我去哪儿，直到走进一个山洞，他将我放在里头。
我躺在地上，浑身的血流不尽似的，麻木的疼侵袭着我。
蛇妖伸手再度擦去我脸上的泪，看着我道：“不哭了，有力气把内丹吐出来吗？”
我摇了摇头，蛇妖见此，便盘腿坐在我的身边，运转自身的妖力，缓缓将自己的内丹吐出来。
我看着他，愣了愣，蛇妖察觉到我的视线低头看向我，伸手拂向我的额头道：“我把内丹打进你的身体里，记得还我。”
闻言，我点点头。
蛇妖看着我笑了笑，伸手将他的内丹轻轻放进我被开膛破肚的腹中。
自打他的内丹进来的那一刻，我便感觉到一股平静的妖力在我的五脏六腑里流通。
所到之处，再无痛感。
蛇妖坐在我的身边，我扭头看他，眨了眨眼。
蛇妖看着我，伸手将我额前的头发，别到耳后：“疼吗？”
我摇摇头道：“不疼了。”
“不疼了就好，下次别乱跑了，你不是喜欢光明神吗？怎么不听他的话？”
“我没有。”我抿了抿干裂的唇，解释道：“嬴恩叫我变成人形，我没穿衣服，不想变，他生气了，我怕他，就跑了。”
“为什么怕他?”
“他打我，我怕疼。”说着，我看向蛇妖，委屈道：“你也打我。”
蛇妖顿了顿道：“你听话些，我就不舍得打你了。”
“打就是打，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有第二次，就会有无数次。”
蛇妖看着我，想说出的话，顿了顿。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说实话，我很感激他这次救我。
我们是妖，妖到了凡间，是不被允许对凡人动手的，很多时候，即使侥幸修炼成妖，也难逃人类的猎杀。
就像这次，我被人类开膛破肚也无法用妖力保护自己，我只能被动的看着他们割开我的肚皮，看着他们，将我的肠子拖出来，议论着我，如何如何的值钱。
人类多幸运啊，不仅能随意的杀死我们，夺走我们珍视的东西，可我们却不能对他们有所反抗，因为反抗就是我们必死。
他们有亲人，我们也有。
我们拼劲全力修炼，化成人形，无非就是，人类不会对人类动手，因为他们有他们的律法保护，而我们则没有。
我们被杀了，无处申诉，一旦我们的亲人替我们报仇，不仅会被追杀，更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们不允许杀人，可他们却允许杀我们。
只有成为人类，我们才能有活下去的权利。
我难受的咳凑了一声，浑身的血干在身上，黏糊糊的。
蛇妖伸手握住我因为咳的用力，而抖动的手。
看着我道：“还难受吗？”
我不动声色的从他手里抽开手道：“好多了，能麻烦你，给我寻些水擦擦身子吗？我有点不舒服。”
说完，我看见蛇妖的眸子暗了暗，不知道为什么，我歪着头看他，问道：“怎么了？”
蛇妖摇摇头道：“我去给你寻水，你乖乖在这儿等我。”
我点点头，瘫在地上疗伤。
蛇妖起身，走出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