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愈祈单膝下跪:“末将未经许可,擅自带将士入宫,此举不妥。末将不做辩解,任凭皇上处置。”
皇上:“先起来吧。怎么罚,也要看你的身份来定。”
沈愈祈起身:“谢皇上。请皇上准许,先让末将问他几个问题。”
皇上:“准。”
沈愈祈开始提问:
“请问这位大人,从军营离开后,你去过哪里?”
“去过军营外5里地的密林。”
“后来呢?”
“一路南下,穿过几个城镇,在青城县安顿下来。”
“期间可有受伤?”
“有。”
“是什么伤?”
“中了蛇毒。”
“怎么治好的?”
“找到了云南郡的良医。”
“在青城县如何谋生?”
“去穆家酒楼做了伙计。”
“可认识穆家四小姐?”
“自然认识。”
“与她是什么关系?”
“......如今并无关系,她与轩王殿下.......”
“放屁!”
沈愈祈打断对方说话:“我与穆家四小姐,相知相许,可不是如你所说,毫无关系。”
“给我记住了!”
对面的人错愕,怎么也不敢相信,沈愈祈竟然敢当众下轩王的面子。
沈愈祈继续问:
“你何时入都城?”
“......两月前。”
“可有人接应?”
“没有。”
“那你怎么入的宫?”
“直接从北华门进。”
沈愈祈停了下,颇有些好笑地看着对方:“你真当守宫门的侍卫都是摆设?”
“无召,谁敢私自放你进来?”
对方一愣,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即改口:“事先和北华门打过招呼。”
“谁打的招呼?”
“嗯......是太子。”
“哦?太子提前知道你回来?”
“是,我入都城之后,差人禀告过。”
“两个月不回,一回来不找皇上,先找太子?”
对面一时愣住。
沈愈祈追问:
“你和太子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说谎!!没关系,太子为何要帮你掩人耳目、混入宫中?”
“是因为......”
这三个字一出,对方立即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沈愈祈笑笑:“承认自己是掩人耳目、混入宫中了?”
“你倒是说说,堂堂正三品,又是在皇城脚下,为何要掩人耳目?”
“为何要太子掩护?”
“再问你一次,太子与你,究竟是什么关系?!”
对方彻底混乱,结结巴巴道:“不是......”
没等他说完,沈愈祈侧过身:“启禀皇上,此人回答前后矛盾、错漏百出,是真是假,已能一眼分明。”
皇上“嗯”了声,看起来不太高兴。
太子急了:“你攻击别人混入皇宫,你自己呢?”
沈愈祈对着皇上行礼:“末将两月前回到都城,本是第一时间前来觐见。”
“到宫门后,被侍卫阻拦,说是沈大人早已入宫,差点将末将捉拿归案。”
“末将这才迟迟未能觐见天颜。”
“如今事已分晓,还望皇上早做决断。”
他说完,对着旁边太子一笑:“我攻击的,从来不是混入皇宫这件事。”
太子听了,一头雾水。
皇上挥挥手,两个包围圈全部散去。
外圈的侍卫退回原位,北潜军将士退回沈愈祈身后。
太子急了,上前跪伏在皇帝身前:“父皇,此事仍有蹊跷。”
“沈将军手握虎符,这是明证。”
“所以我才.......”
话没说完,皇帝一脚踢在他肩膀,将他踢了个踉跄:“这虎符是假的。”
太子一愣:“怎么可能?我明明看过......”
旁边穆音也一愣:
【怎么会是假的?不可能啊。】
皇上抬头,也不知在看哪里:
“这块虎符,是十五年前,朕亲手赐给沈将军的父亲,沈莫言将军的。”
“一晃眼,沈莫言故去,已有八年。”
“他故去后,这块虎符朕没有收回,留在沈府做个纪念。”
“实际上,赐给沈奇的虎符,早就换了新的。”
太子彻底愣住:“父皇你早就知道......”
皇上看他一眼:“朕当然知道。”
“朕还知道,这块虎符,是沈奇故意拿出来作诱饵,引你们上钩的。”
太子大惊失色:“什么?”
“他说服了朕,让那个冒牌货参加大典,就是为了引出他幕后之人。”皇帝看着太子:“其实,沈奇早就知道是你,只是他不说。”
“对,今日之前,就算他说了,朕也不会信。”
“所以,才有今天这一幕引蛇出洞。”
“刘炜,朕自认待你不薄。立你为太子,教你治国之道。你呢?”
“弄个假将军放在朕身边,打算做什么?”
太子彻底慌了,他爬到皇帝脚底:“父皇,是儿臣错了。您绕了儿臣吧。”
“父皇,是那贼寇欺骗我,我是被蒙在鼓里的。”
“父皇,我不是诚心想欺瞒您。借我几个胆子也不敢啊!”
他紧紧扒住皇帝的脚,一把鼻涕一把泪。
一旁皇后也跪下来:“皇上,炜儿心性善良,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他一心想为皇上分忧,怎么可能做这种蠢事自掘坟墓呢?”
“皇上,您看在从小费了心思抚养他的份儿上,绕他这一回吧。”
皇上冷哼一声:“他已被册立太子,还要做这些腌渍事作甚?难道一个太子名分还满足不了他吗?”
皇后也拉着皇上的胳膊:“不是的,不是的。炜儿行事一向谨慎,他总跟我说,父皇要求严格,他就一定要争气,做点成绩出来,让父皇宽心。”
“他不过是心肠好,太过于相信别人,才会被蒙蔽的。”
皇上:“如果他真是这么蠢,随意相信有心之人。那朕这江山,就更不能交予他。否则,大燕王朝不就落入行骗的奸人之手了?”
皇后一愣,这下再无言语可辩。
自己养的孩子,要么坏、要么蠢。无论如何,都不足与坐稳太子之位。
她缓缓坐倒,语气中含着哀求:“可他毕竟......是我们俩第一个孩子啊......”
皇上看她一眼,又看了看脚底匍匐着不敢作声的太子。
半响,他叹口气:“太子禁足三月,待在东宫,老老实实反省。”
“皇后,你教子无方,也禁足一月。好好想一想,以后这个儿子,该怎么教!”
太子听到这句,脸上的绝望顿时转为欣喜。他拼命磕头:“谢父皇、谢父皇!儿臣一定不辜负父皇期望,一定好好在宫里反省。”
皇上不再理他,对着百官宣告:“自今日起,沈卿复职。至于那假冒者,让都城府衙看着办吧。”
百官遵旨。
说完,皇上不再言语,领着一众妃嫔,直接回宫去了。
皇后搀起太子,也跟在后头,一起往各自宫里方向走。
御林军统领将假冒者一把抓住,用绳子绑起来,朝外押送。
那人手被反绞着,被御林军随意推搡,十分狼狈。
突然,他大声喊起来:“刘炜,你过河拆桥,不得好死!”
统领立即拿了块布,一把塞住他嘴:“老实点,别再闹事。哥们帮你求个情,给你个痛快。”
那人仍旧呜呜地闹着,眼神凶狠,一直盯着太子离去的方向。
统领骂了句娘,一个手刀劈下去,将人直接劈晕。人咚一声砸地,没人扶着,脑门上立即开了一个血洞,汩汩往外淌着血。
傅正跑上前:“于统领,我与这人,多少也算有些缘分。不如,让我送他一程吧。”
于统领看看他,点点头:“行。送到府衙,让闻知府按例办。路上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
傅正:“是。”
眼看着罪人被送走,剩余的官员,三三两两站在广场上,都在讨论今天的事。不少人也前往恭贺沈愈祈。
花落迟走到一直未开口的隽王刘焯面前:“二哥,没能把太子拉下马,你很失望吧?”
刘焯笑笑:“父皇仁慈,太子毕竟是他嫡子。”
“倒是你,沈大人回来了,你怎么办?”
花落迟看着旁边一群人:沈愈祈笑容满面、应付着众大臣,穆音在他身边站着,一脸开心的模样。
花落迟:“急什么,一日未定亲,我就有机会。”
刘焯拍拍他肩膀:“三弟,你晚了一步。有时候,天意是最没有办法改变的事。”
他撇下花落迟,向沈愈祈走去,笑着问道:“沈大将军如今风光了,美人在怀,可把本王也撇在一边了。”
沈愈祈笑笑:“怎么会。”
“若没殿下引荐,我根本见不到皇上,别说提前谋划。”
“若没殿下派人抛出虎符诱饵,对方也不会那么容易上钩。”
“这些,末将铭记在心。”
刘焯:“多余的话不用说了。沈将军无恙就好。”
又寒暄了一阵,众位大臣才逐渐离开。
人少了以后,刘焯又问:“隽王府已摆好庆功宴,不如请穆小姐一同前往?”
沈愈祈低头,小声问身边穆音:“可愿一同前去?”
穆音微脸红:“你们商议大事,会不会不方便?”
沈愈祈想了想:“的确,齐先生那个老学究,一定会谈及女子恪守妇道、不能与男子同席之类的屁话。”
“走,好好气一气他去。”
说到“齐先生”这三个字,穆音顿时想起那日晚上......
脸顿时烧起来,穆音狠狠剐了沈愈祈一眼,推了他一把,自顾自往前走。
身后刘焯笑道:“最难消受美人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