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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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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后续长老们言说:此乃淮与君在除魔,可当时长老们瞧着也不像是知情的样子,弟子自然能发觉,故而青轩内对淮与的流言更甚,这几日不知传出了多少版本。

淮与一概不知,也并不在意,径直回了藏雪峰。她常年选择性闭塞听觉,不去听外人言。

她去了柳月居,即风升住处。自窗口往里看,风升正趴在桌上看书,唇边还带着笑。

书桌就在窗口下,风升瞧得入神,竟没有发现她。

她应当在看话本。淮与想着,轻唤:“阿升。”

风升吓得哆嗦了一瞬。

一抬头,她那师尊正挂着浅笑,可不是在瞧她笑话呢嘛。

她耳尖顿时便烧上些微的红,嘟囔着挽回颜面,“我正瞧得入神,吓我一跳。”

“是。”淮与一本正经道:“我应当在此处候着,等你看完此页或是此章后分了心,那时再唤你。”

若是她真如此,一抬头发觉师尊不知看了自己多久,风升顺着她的话想,耳朵登时红了个透,哎哎呦呦撒娇,“师尊~”

见她模样,淮与轻笑出声,身形一闪便传送到了屋里。

这人是当真不会多走一步,也不知修为多深,才能随心所欲地用传送之术。

“已有解法,你欲先听还是等你看完这书再听?”淮与随意在一旁矮塌坐下。

风升立即将书合上,回身目不转睛盯着她,“自然先听。”

淮与点头,先将解法道出,而后才娓娓道来其中前因后果。

说是娓娓道来,到她口中也不过三言两语。她听了三日的事,一刻钟不到便要说完,不过到底是没能说完。

讲到泗水畔的剑道世家时,她话音忽地停下。

风升疑惑:“师尊?”

“有人来。”淮与起身看向窗外。

“还有人能来藏雪峰么?”风升膛目,“我们藏雪峰可是连只外来的雀儿都飞不进。”

“……”淮与一时不知如何作答,默然片刻只有如实道:“应是你师伯。”

话音才落,掌门在内几位长老都出现在了柳月居。

此处乃是风升寝房,她不解之时又心想:她这小屋子何时能容得下这几尊大佛了?

不过看几位长老面色,可不似好事。

“去外间。”淮与道。几位长老寻人久久不见,心急如焚,一时竟未注意这乃是弟子寝居,闯人寝居实为不当。

经她提醒,众人自然而然看向这屋子的主人——风升,这才发觉,他们这师侄竟断了一臂!

无怪他们没发觉,风升右手在他们视线盲区,不认真看还真难瞧见。

“升升怎地受伤了?”江溪月心疼道。

风升还未开口,淮与就先看向她。

——升升?

“……”风升抿唇,连她都晓得江长老唤谁都亲,可她师尊怎么好似不知道?

她启唇,又不知作何言。

无需她言,淮与身形消失,那几位长老顿时挪开注意力,发觉淮与不过是去了外间,这才松了口气。风升也松了口气,犹豫片刻,她还是跟着出去了。

“小淮与怎可乱用传送?不过两步路。”江溪月嗔道。

淮与道:“方便。”而后未等众人开口,便将近几日查探之事道出,不过将风升身有剑髓之事隐瞒了,只道风升被波及,教魔袭击。

始终绷着脸的曾柯听完,面色才好看些。

“有此事可与我们商议,你可知前几日你那举止教多少弟子诟病?”

淮与平声道:“无妨。”

“门内对你传言本就诸多。”曾柯道,此次江溪月也未呛他,应是认同。这么些长老一同来寻人,本就颇不寻常。

气氛莫名有些凝重,风升懵着,一头雾水:何事?

“无妨。”淮与仍是道。

“你上次雷劫……可还记得有多惨烈?”曾柯眼风扫过风升,见淮与不管,便也就略过她,道:“流言易滋生心魔,心魔一生,雷劫更难过。”

几位长老陪同着,衬得他有些苦口婆心。

“师兄多虑,当真无妨。”淮与这才了然他们兴师动众的目的——原来是怕她过不了雷劫。

她道:“上次雷劫只是瞧着骇人,我并无大碍,事后不也无事么?”

曾柯不言,江溪月启唇,欲言又止,一旁颜长老替她说了。

“那雷劫声势浩大,我们当你受伤严重,可你之后立即闭关,我们寻不到你,只能认为你是去疗伤。”

淮与哑然,不知还有这误解。

颜长老叹了口气,“你便是有事,也不愿与我们说。”她这般直言,江溪月眼尾竟泛了些红。

“无事,师兄师姐无需忧心,流言于我无妨,我不去听。”淮与缓慢眨眼,寻找能让他们信服的措辞。

“且,即便有之,亦不会扰我修行。我不欲关心旁的,如此便好,我修我的,左右也甚少外出。”她顿着,又诚恳道:“若青轩有需,我仍是不在话下的,掌门可放心。”

风升正在一旁思绪飞转,闻声陡然心生不适,何谓:若青轩有需,我不在话下?

几位长老瞧着反应更大,那吊儿郎当的柳长老也垂下头。

曾柯面色一沉,道:“我非此意……”

“那师兄寻我是为?”淮与问。

曾柯合眸叹息,胸口深深起伏,只得道:“无妨,我替你处理,日后若有此类事,寻我们商讨再作打算,流言蜚语总归挠人心。”

他们风风火火来,转瞬又离去。

淮与莫名其妙,一旁的风升也大为不解。

风升蹙着眉,纳闷:“怎么忽然来,又忽然走?”

淮与摇头,也不明其意,“兴许是怕我听多流言生出心魔,雷劫过不去罢,他们似乎误认为我上次渡劫渡得艰难。”

风升瞧她两眼,淮与发觉,“嗯?”

她便试探问:“‘此事’是何事?”

“我先前寻出门内魔,未商量径直带走了,兴许因此生了流言。”

“……径直是指?”

“挑断肩与腿的经脉带走。”

“……”风升沉默了会儿,道:“我估摸着您又得成风云人物了。”

她有些愤愤,“门内对您传闻并不好。”

淮与可有可无,随口道:“随他们去,关我何事。”

风升撇嘴瞧着她,她看回去,略略挑眉,“不可么?”随即又道:“我讲到泗水了。”

那斜抿的唇末了还是挑起笑,“那您继续讲罢。”

她想:师尊与师伯们的关系不同寻常,她的过往似乎也不同寻常,可她不愿讲,此刻也不在意,既如此,她不问便是、如此便好。

至于要不要从旁的地方打探,那便是另一码事了。

灵力引入经脉,经脉其表的剑髓却与之相斥,又是一番挣扎与苦痛。

此次有淮与在旁,她对灵力灵气的认知颇高,不出几日便寻出了解决之道。

那相斥之物并非剑髓,而是剑灵。风升体脉在微脉学锻冶下不同常人,能承受住剑灵,故而淮与助她将剑灵扩散,而后又把灵力灌注经脉之中。

经脉中有了灵力,以经脉为源的术法可通,以经脉为媒介发挥药力的丹药亦可行。

灵力淌过经脉,才可在体外凝结。

指尖上亮起点点微茫,那点光摇曳着,脆弱到仿佛风一吹便灭了。这是灵力,是得以外化的灵力。

术法之路已通。

风升静静看着指尖上的灵力,眸光有些僵滞。

瞧着傻愣愣的。

良久,眼睛酸涩发胀,她才眨眼。

她说:“师尊,成了。”

说话时,她额前挂满的虚汗滴落。

淮与目光从她指尖挪到她额头,“嗯,成了。”

风升忽地发笑,那笑声有些怪,极轻极浅。

像是自腹中挤出的气,碾过喉咙流出唇齿。

可她胸膛深深起伏,又像是从胸腔中挤出的。

只一声,她便停下了。

她追寻此途三年,查阅卷籍、寻觅方法、尝试、失败。如此循环,已有三年。

“若无师尊我怕是又如往常。”她抱着淮与的手,笑。

淮与垂头看她,“你总不寻我。”

风升三年从未找她求助,所有尝试皆是她独自寻到,独自尝试,独自失败。

唯此一次是二人共路。

风升听懂她的不满,但知错不改,“我若有求,便去寻您了。”

淮与看她一眼,不说话了。

她总这么说,也没见去找过自己。

风升扯她衣袖撒娇,“师尊~”

淮与无奈,只得抬手摸她发顶。

“你如此,我能如何。”

风升讨好笑。

她犯过错,不会重蹈覆辙,“决定要踏上哪条路”此事,定不可交予师尊。

“我去讨枚木生丹,在此等我,今日内将你这伤也给治了。”淮与拿她没辙,道。

她依旧是传送,颜长老恰在灵寸峰。一次便寻到了,淮与舒心。

“师姐。”

颜长老唇边总携着浅笑,见是她有些讶异。

“淮与,怎来寻我了?”

“还烦请师姐予我一枚木生丹。”

“自然可以。”颜长老并未犹豫,只是在递出瓷瓶时道:“此物虽名为木生,可实则沾有时间之韵,能恢复至未受损之前。”

“记得将师侄新生出的部分肢体除去,才能使用。”

淮与心中登时凉下,“您看出了么?”

她寻木生丹,便是因木生丹不仅是再生,而是重生。

若仅仅是再生,那风升仍需从头练起,她右手上的微脉还需重新贯通。

她既知晓此事,便知道要将风升右手恢复至受伤之时。

心惊,是因颜长老看出了风升部分肢体是重生出的。

“内虚外盈,是外力之由。”

她看着淮与,欲言又止,“木生丹会让人沾上因果,对未来进修有些害处。”

“她全身皆是内虚外盈,寻常人如此倒也无妨,可剑修不可能这般。她体质不同寻常,若你信我,便将师侄带来,我以旁法替她疗愈,比木生丹好些。”

若你信我。

淮与只道:“无妨,木生丹足矣。”

颜长老叹气,她唇边常携笑意,唯独面对这师妹,如何也笑不出来。

“养养身子。”她劝道:“音律耗神,你奏了一日,还用上了灵力,回去好好歇息。”

淮与愣了一瞬,这事算得上常识,只是无人想起。

仅有师姐注意到了此事,她有些感动,道:“多谢师姐挂念。”

颜长老看着她,眸光复杂。

“此外还有一事。”淮与道:“还盼师姐莫往外说阿升断了一臂此事。”

“师兄那里你可说过?师侄此期间外出过么?”颜长老虽不解其意,但先替她考虑了全面。

“已说,未曾外出。”

颜长老点头,“可。”

她倒没问缘由。

她发觉风升不同寻常,而淮与显然不欲此事被旁人知晓。

“她的异常难被发觉,若非此次她受伤气息外露,我也不会发觉。此物可遮掩一二,只是比我高阶的医修便瞒不过了。”

她递出一枚丹药。

阿升异常竟能被看出,虽说是因师姐医道一途造诣颇深,但这问题仍需解决。

淮与正思考要自己去寻,还是直接问师姐。

闻此言,她诚恳道:“多谢师姐。”

即便如此,但她仍未选择相信颜长老,将风升带来。

颜长老敛眸,遮住眼中几分沉痛。

“无妨。”

淮与走后,她又生出几分不解。

他们先前是当真忧心淮与如此下去,流言早晚将她淹没。她说不在意,又说不愿去在意。

可观此,还晓得替师侄做些事情,怎么也不像是半分不懂。

既然懂得,那她定然知晓,她稍微换种方式,弟子们也不会这般恐惧。

只需稍加经营即可,她为何不做?反而选了这最不当的方式,放任流言淹没自己。

自淮与回来后,他们总不懂她。

作者有话要说:o(* ̄▽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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