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云，今天来公司一趟，你的身体数据该更新了。”

“好。”

数据测量室在五楼练习室的旁边。

宋羡云路过练习室的时候，没有听到往常的音乐声，往里一看，也没有练习生练习，继续往前走，又看到了南飞。

他手里夹了一只烟，神色萎靡地对着窗外。

如果宋羡云没记错的话，他是团里的主唱，抽烟对嗓子不好吧。

“羡云到了。”年琉玉推开门向他招手。

南飞听到声响，朝这边瞥了一眼，脚步松散，离开了。

“看什么呢？”年琉玉问。

“今天练习室都没看到人。”

“你是说旁边那个练习室吗？”

“嗯。”

“之前我不是说公司要给他们举办演唱会吗。”

“嗯嗯，我知道。”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延迟了。”

“嗯？”

“我也不清楚，他们不急着练习估计要延迟挺久。”

“哎呀，不管他们，你过几天要去剧组集训，今天赶紧把数据测了。”

“身高178。”年琉玉又仔细看了一遍。

“怎么身高没动啊。”

“我感觉大可能不会再长。”宋羡云穿上鞋子。

“不行，从今天开始每天喝一杯牛奶，多运动运动，像跳高什么的，至少长到180。”

叮铃铃——

“琉玉姐，我接个电话。”

“喂妈，什么事？”宋羡云走到窗边。

“你这两天忙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

“还好，怎么了？”

“不忙回家一趟。”

“哦哦。”

啪嗒，电话就挂了。

宋羡云匆匆回家，一打开门，就看到他爸宋远辉沉默地坐在沙发上，他妈魏玲则是一脸怒意地望着卧室门，听到开门声，转头看向他。

“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宋羡云轻声道。

“你弟弟瞒着我们弃考了，我问他通知书为什么还没有送到才露馅。”魏玲收敛怒意平静道。

宋远辉听到起身想走，被魏玲一句话定在原地。

“坐下，这是你宝贝儿子的事。”

“我生气不是他瞒着我们弃考，压力大逃避考试很正常，调整好心态，再战就好了。”

“我气的是他居然在高中谈恋爱，为了一个男的要寻死觅活，气的是他对自己人生不负责的态度。”魏玲面色平静，似乎在陈述。

宋羡云还没从弟弟弃考从缓过来，又被谈恋爱、跳楼等字眼搞得一头线团。

“跳楼？”

“没跳成，被那个男的拦住送回来的。”魏玲回答道，宋远辉只是闷在一旁。

“被男的送回来？”宋羡云听得一头雾水，“是他的情敌吗？”

“你弟弟爱的要死要活的人，不用这么看着我，你弟弟搞同性恋。”

这下宋羡云大脑彻底宕机了，他听说过也见过同性恋，从他妈口中这样平淡地说出来，让他一时转不过弯来。

“妈，你知道同性恋？”

“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魏玲不咸不淡道。

宋羡云通过他妈的解释，总算摘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宋元华和外班一个男生恋爱了，在快要高考的时候那个男生以学习为由和他分手了。

后面宋元华考试交了白卷，那个男生知道后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后面宋元华通过共友约见了男生。扬言如果不复合，就跳楼。

“那个男生的成绩好吗？”宋羡云问。

“不知道，你管这干啥，你去劝劝你弟弟，他听你的话，让他收心，准备复读。”

宋羡云知道了，今天找他回来的原因，爸妈他们对宋元华很溺爱，但是宋元华不亲他们，反而对自己很亲密。

或许是自己承担了绝大部分爸妈应该做的事，成了隐形的第三位家长。

敲敲弟弟房间的门，里面传来呐喊。

“走啊，不想和你们说话！”

“我是哥哥啊，妈妈他们没在，只有我在外面。”

宋元华打开了门，双眼红肿。

“妈让你来说教我吧。”

“嗯。”

“我不想听，爱情没有性别之分，我和他是真心相爱的。”

“然后分手了？”

宋元华听到这个词又哭了起来，一米八五的大高个哭得一抽一抽的。

“鼻涕泡都哭出来了。”宋羡云突然不是很想认这个弟。

“他是担心影响我高考，他还是喜欢我的。”宋元华擤了下鼻涕争辩道。

“所以还是影响到了，0分。”

“那是我的选择，和他没有关系。”宋元华声音变弱。

“元华，你现在才17岁，你真的知道自己究竟喜欢什么样的人吗？”

“男的女的，长相品德，你确定吗？”

“你现在接触的人就好像是鱼缸里的鱼，等你到了更大的鱼缸，或者海里，又会有许多你从未见过的鱼。”

“你确定你还只要这条鱼吗？”

“不要急着回答我。”宋羡云抽出纸巾给他擦擦眼泪。

“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爸妈他们说的没有错，我们一生会遇到许多鱼，如果你连鱼食都买不起，那条鱼和你过日子？”

“当然我不是说不学习就没有前途，爸那种想法是很古板，但你不得不承认学习是一条捷径。”

“我只喜欢他，现在是以后也会是，他就是我的真爱。”宋元华找到机会说。

“那你现在有能力养你的真爱吗？不要告诉我男子汉大丈夫要别人养。”

“我明天就去找工作。”

“高中毕业找什么工作？洗碗扫地，一个月有几千？你能给他什么样的生活，自己都养不活。”

宋元华沉默了。

“复读吧。”

“其他事等你有能力了在提。”

宋羡云说完离开，给宋元华一些独自思考的时间。

“说通了吗？”魏玲问。

“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公司里还有些事。”宋羡云点点头。

沙发上两人神色放松，松了口气。

“宋羡云，你耍朋友了吗？”宋远辉抬头问。

“我一天忙着上班，那有时间谈恋爱。”

“不会是瞒着我们在谈，不敢让我们知道吧，趁你妈现在接受良好，有什么事就说了。”宋远辉开玩笑道。

宋羡云低头看到他眼中的畏怯，轻松道：“怎么担心我也搞同性恋，放宽心不至于。”

“元华怎么就喜欢上男人了，是我们哪里没教好吗。”魏玲哀叹道。

“他还小不懂事。”宋远辉拍拍她的肩。

“宋羡云，你快赶紧耍朋友结婚，生个孩子让你妈带，省的一天东想西想的。”

“我才19还早。”

“不早了，马上就满20岁。现在耍个一年，明年都可以结婚了。”魏玲认真道。

“那你给我相亲介绍一个呗。”宋羡云说。

“自己找去，相亲你又不满意。”魏玲说。

“那不就完了，我先走了。”

宋羡云很讨厌和父母谈论结婚生子这个话题，好像自己除了做这些事，其他都不会有什么成绩，自己就应该过普通人的一生。

就像他们经常对宋元华说的，你哥哥我们不担心了，他随便出去做点什么都饿不死。

宋羡云的一生，是他们可以一眼看到头的一生。

所以18、9岁催着谈恋爱，到了适婚年龄结婚，差不多就生子。

宋元华不同，他成绩优异，头脑聪慧，要好好培养，是能干出一翻大事业的人。

“你要不把现在的工作辞了，我有个认识的熟人，有个工作不错，离家还近。”宋远辉说。

“不用，我走了，一会儿没车了。”

宋羡云是16岁被星探捡走签的公司。

宋远辉他们也是知道的，想着学历不好看，去当个艺人还是不错的，不是大红大紫，他们知道宋羡云红不起来。

合同签订的基础工资有那个样子，至少比一般工作好，就让宋羡云去了。

一开始他们还关注着宋羡云的知名度，半年后发现根本不行，公司都那样捧了，还是火不起来，好在合同签了10年，混完这10年，以后再去找工作嘛。

反正宋羡云吃苦耐劳，走到哪里都不怕。

后面宋远辉他们就很少关注宋羡云的发展了，关不关注都一样。

今天出了这样的事，宋远辉感觉有些不安。

宋元华还要读书，只会越走越远。

*

“小刘，可以给我去买一份冰汤圆吗？”宋羡云擦擦汗水道。

小刘是琉玉姐给他找的生活助理。

“不行吧，琉玉姐特意嘱托过，要控制你的饮食。”小刘小声道。

“就一次，晚上我不吃晚饭，我真的好想吃。”宋羡云可怜巴巴道。

小刘不忍只好说：“那好吧，不要让琉玉姐知道了。”

“等会儿，多买些，到时候给剧组的都发发，从我工资里扣。”宋羡云补充道。

“知道了。”

宋羡云在参加剧组的集训，为了电视剧呈现的内容协调，诸如仪态武术什么的基础，由剧组专门请来的老师教授。

今天他们练习的是仪态中的走姿，大大小小的配角们都穿上了简易的广袖古装，跟着礼仪老师学习如何走路。

古装不似现代装，肩背一塌，整个气质就大打折扣，别说风流倜傥，说小混混还差不多。

光是腰背挺直还不够，步子的大小，手臂的摆放、摆动都有讲究。

穿着广袖古装在室内高度集中地走了一上午，屋内又打着暖风，不能脱衣服解扣子。

宋羡云练完就想吃一碗冰冰凉的冰汤圆。

糟了，没有告诉小刘，他的那份不要花生碎。

打开手机想发消息告诉他，一看时间已经过了挺久，估计小刘已经买好了，算了算了将就吃吧。

小刘带回来的冰汤圆里面果然放了花生碎，和大家分了。宋羡云拿了一盒坐到一旁，一边玩手机一边一颗一颗地挑着吃。

回到家，将军黏黏糊糊地贴过来，宋羡云无奈地揉揉狗头，这个猛犬是彻底养废了。

给将军添了狗粮，不知道他的兄弟姐妹们怎么样。

【宋羡云：将军是不是长高了？图片】

宋羡云在小群里发了一句，自从上次他们建群之后，大家会在里面分享一些趣事聊天。

【懒方：感觉是横着长了】

【甜夏夏：看看我的秋梨，图片】

【懒方：秋梨这个体型正常很健美】

宋羡云看夏予秋和方余在里面聊怎么喂养狗狗，群里的消息顶了十几条，裴怀玥都还没出来。

最近裴怀玥有些奇怪，对他很冷淡，这样形容不太适宜，但是很贴切。

发过去的消息，总是简略的回答，诸如：

【宋羡云：最近是不是很忙？】

【裴怀玥：嗯】

或许是太忙了吧，自己忙的时候也不想回消息。

【甜夏夏：@羡云，剧组生活怎么样？】

【宋羡云：还没开拍呢，现在只是提前到剧组适应】

【懒方：还没开始拍，着等到上映得多久啊】

【甜夏夏：好事多磨，加油啊！】

【宋羡云：嗯嗯，听场务姐姐说，还有些角色没找到人选，又有个投资人撤资了】

【宋羡云：开拍也不知道多久去了】

【懒余：撤资？！】

【懒方：不会垮杆拍不了吧】

【甜夏夏：@懒方你可以不乌鸦嘴吗】

【懒方：我哪里乌鸦嘴了，这也是很有可能的好吧】

*

“裴总，这是今天需要您过目的文件。”

裴怀玥颔首，吴助理将文件递到裴怀玥的办公桌上，退步离开。

裴怀玥翻动文件，放到一边，视线聚焦到办公桌的绿植上，是一盆多肉。

小屋里的那盆。

裴怀玥长臂一伸捞到眼前，圆润可爱，和在小屋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咚咚咚——

“进。”裴怀玥把那盆多肉放到桌边一角。

“孙导来商谈投资，现在在会客室里。”吴特助说。

“？”

“是年初预约的，因为您去录制节目，拖到了现在。”吴特助看到老板脸上的疑惑解释道。

“这么久了，还没找到投资人吗？”

“据说是之前找好了三位，其中有一位不满意剧本撤资了。”

“裴总好。”孙止禹连忙起身握手。

“这是我们的剧本……”

裴怀扫了一眼剧本的扉页，是原创剧本，上个投资人撤资很正常。

原创剧本没有小说改编剧本自带的热度，热点也不一定对标市场，很多原创剧本都是一些无病呻吟。

“我们这次的主演都是实力派，作品质量绝对杠杠的。”

裴怀玥听出来了，主演的流量不好，前期的热度根本没法引流。

原创剧本加小众演员。

“这次……”孙止禹尽力推销着。

“嗯。”

“裴总下午的会议要开始了，辛苦孙导跑一趟了。”吴特助接收到裴怀玥的眼神。很多时候老板不好开口的话就由吴特助来说。

吴特助打开会客室的门，裴怀玥抬腿离开。

“裴总，那这个投资？”

“孙导，我们考察过，有意向就和您联系。”吴特助带上职业化的微笑道。

“裴总，孙导带来的剧本需要退回去吗？”

“拿过来。”

裴怀玥翻开剧本找到了意料之中的角色，从他刚刚看到剧本的扉页，就认出了是宋羡云的那部剧。

从头读起，剧本与小说不同，一幕一幕的，看起来有些疲惫，看到了柳雪桑出场的地方，合上书页，该下班了。

裴怀玥开车去家附近的超市，家里的食材快没了。

裴怀玥一直是一个人做饭吃，家里的卫生也是自己整理，他不喜欢陌生人到自己家来，有种私人空间被侵犯的感觉。

买好食材等待结账的时候，看到了柜台上推销的果味硬糖，顺手拿了一盒。

会到家里吃过晚饭，又把剧本翻出来看。

柳雪桑在剧里的戏份不算多，裴怀玥一字不漏的读着，读乏了就含一颗糖。

[柳雪桑：三殿下。（□□躺在床上，语气迟疑）]

[秦予恒：谁让你这样的（语气温怒）]

？

裴怀玥倒回去看又翻回来，这里的三皇子喜欢上柳雪桑了？

口中的硬糖消失，还残留了些许桃子的甜味，又取了一颗。

一口气读到最后。

三皇子和柳雪桑是有感情线的。

宋羡云接这样的戏，是不是意味着他不排斥同性恋。

裴怀玥舌尖微动，口中的硬糖换了一个位置，津液似乎都带上了桃子的清甜。

“吴江，联系孙导告诉他我们投资，比之前的报价提价百分之五。”

“条件是内定一个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