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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再返圣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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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瑟尔曼兄妹俩和老可汗一起来到营帐外,才发现漆黑的夜被东可汗手下人点的火把照亮,团团火焰将婉颜和宇文邕包围。看见婉颜略显凌乱的衣服和在火光映照中多出几道伤痕的脸颊,瑟尔曼皱了皱眉,直接拨开人群冲上前去。

“我的侄儿啊,”东可汗轻蔑地笑了起来,“别怪叔父多嘴,但你心爱的女人与另一个男人从圣山回来,怎么说都有点奇怪吧。”

“我刚才说过很多遍,我是为大皇子取雪去了!”婉颜大声辩解,宇文邕在旁边挑了挑眉,“这位公子与我认识,看我许久未归,担心出了事,才跑来找我的!如果没有他及时相救,我早已命丧雪狼腹中。”

幸好知道她去圣山取雪的真实目的的人都是大皇子的手下,也幸亏现在他们并不在场。

“圣山岂容你个外族人涉足?”东可汗言语犀利,大有咄咄逼人之势,“之前有突厥人去取雪就导致圣山雪崩,你一个外族人去冒犯女神,要是惹得女神降下天灾,你如何担待得起!”

“殿下您看,”宇文邕在一旁开口,身体稍向婉颜斜前方挪过去一点,似乎是想把她护在身后,“现在风雪是不是小了许多?”

他的声音波澜不惊,在场的人听罢均停下了争执,像是在试图感受风雪的大小。营帐外霎时安静下来,空气中只有火星噼啪之声。

“李姑娘心系突厥子民,为大皇子分忧,只身一人涉险去圣山取雪,在下着实倾佩,于是前往相助。若非在下及时赶到,她可就无法带着这两大桶纯净的积雪回来了。”宇文邕继续道,丝毫不给东可汗插话的机会。

“是啊,”她点点头,又看了瑟尔曼一眼,“大皇子前些日子曾与我说过现在突厥用水紧缺,为了取水甚至连贴身侍从也要翻山越岭。我想,我既然决定报答大皇子相救之恩,自然也把突厥当作我的家,我又怎么可能对家乡的困难坐视不理?”

“父汗,此事确实属实。”瑟尔曼朝老可汗拱手,“前几日儿臣向您建议去上游取水,就是阿颜的主意。”

老可汗闻言眯了眯眼,眉头略有松懈,但仍然抿着唇不说话。

“我动身的时候,风雪下得大了些,但我成功取回了雪,并且风雪停了下来,这是不是说明,女神一开始并不相信我这个外族人,但被我的诚心所感化,因而赐予我恩泽?”

婉颜接着宇文邕的话说,同时忍不住叹口气。没想到他们两个并不信雪山女神的人居然会利用这个信仰来解围,也算是他观察仔细。

“你……”东可汗一时颇有些气急败坏。

“不论如何,颜姐姐能成功取回雪来,就是对咱们有功,父汗不能不赏功臣啊!”昭昀朝婉颜挤了挤眼,又亲昵地挽起老可汗的胳膊,作小女儿姿态向父亲撒娇,“说实话,都怪哥哥和父汗你们都没有向我说过这些,否则我定要与姐姐一同去取雪,来为你们分忧了……”

“大哥……”东可汗面色很是难看,急着朝老可汗辩驳。

然而未等他说下去,老可汗举手示意他闭嘴,并不轻不重道:

“你知道雪崩是什么时候的事。”

此话一出,东可汗面色如纸般惨白,他顿时闭上了嘴,眼神颇为古怪。他转动眼珠,扫视婉颜和瑟尔曼一圈,但二人面色平静,让他找不出丝毫破绽。

难不成……大哥已经知道当年的真相了?

“说吧,想要什么奖赏?”老可汗又看向了婉颜,因昭昀在一旁撒娇,使他神情柔和不少,“公主说得对,有功当赏,既然女神没有责怪你,本汗也不必为难。”

“多谢可汗!”婉颜笑逐颜开,朝老可汗弯腰致意,又抬眸看他,“这次涉险本是下策,婉颜也是一心挂念突厥,以后绝不再犯。但毕竟冒犯了女神,所以婉颜想,去圣山祈祷半月,向女神请罪。”

此话一出,东可汗神色更加诡异,婉颜注意到这点,心中暗喜。结合刚才老可汗的话和东可汗的表情看来,雪山传说十有八九与他有关……说不定能成为他们抓住东可汗把柄的一个重要机会。

那一块红烧土太过突兀,她一定要挖下去看看。

“难得你有这个心意,”老可汗捋了捋胡须,“只是未有这个先例……”

“父汗,您忘了吗,一般我们前往圣山,乃是因为需要举行重大仪式。”瑟尔曼停顿片刻,当着所有人的面握紧婉颜的手,“阿颜作为外族人,举行仪式前正好需要去圣山洁身静修,濯洗污秽。”

“哪里来的重大仪式?”东可汗冷笑一声,然声音中隐隐克制着慌张。

“——我与阿颜的婚礼。”

瑟尔曼爽朗地笑了起来,惹得宇文邕和婉颜同时看向他,目光中虽有惊异,终究没立刻开口反驳。

他此刻这般说话,是在帮她。

“好,好。”老可汗拍掌,掌声在寂寥天地间回荡,“那我这个做父亲的便允了!正好你们举办婚礼,还能给冬天的突厥冲冲喜!”

“大哥,此事恐怕操之过急……”

“无需多言。”老可汗看了他一眼,“咱们这些老头子就别跟着年轻人掺和了,瑟尔曼早该成家,如今有心仪的女孩,真让我想起当年我与他母亲哪……”

“……是。”东可汗只得诺诺,“那就听大哥吩咐,择日举办婚礼吧。”

“瑟尔曼,你自己来安排。”老可汗深深叹一口气,又像是意有所指般缓缓道,“我已经把我与你母亲的这份感情传递给你,你可要接好,莫辜负父汗一片心意。”

“是!”瑟尔曼很是兴奋地抱拳,“多谢父汗,儿臣一定爱护阿颜,不负父汗教诲!”

“都散了吧。”老可汗挥了挥手,苍蓝的眸环视一圈,东可汗手下们都本能往后退了半步。

他又拍了拍东可汗的肩:“你随我进帐,咱们兄弟俩也好久没有一起喝过了,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操心吧。”

“是……”

东可汗愤愤地回头看了婉颜他们一眼,又堆着尴尬的笑脸随老可汗进帐。

待两人走进营帐,瑟尔曼才带他们几个回了西庐。这天发生的事太多,他们又是到晚上才聚在一起,但无疑从刚才的对峙中已能获得不少信息,因此他们打算坐在一块好好梳理。此番本与昭昀无关,但她执意跟来,瑟尔曼拗不过妹妹的强脾气,只得同意她一起。

“本不该让你掺和进来……”瑟尔曼深深叹气,颇为无奈地按着额角,“叔父没注意过你,你这样帮我们,反而惹他怀疑……”

“哥,我也在王庭长大,你懂的事情,我未必不懂,不要总把我当小孩子。”昭昀牵着婉颜的手,坚定地辩驳道,“我生长在草原上,从来就不是只会被人呵护的柔弱花朵。”

“你真的长大了……”瑟尔曼揉了揉妹妹的头发,“也罢,这些事或许与咱们母亲有关,你既有心,我也瞒不住。”

“我早就长大了。”昭昀眼中闪烁着微光,“只是你一直没有看到而已。”

婉颜在一旁看着他们兄妹的相处,忽感心里一股暖流涌过,很是为昭昀高兴。不管如何,她终于让哥哥看到了自己的决心。

“说起来,还得谢谢颜姐姐。”昭昀又歪了歪脑袋,靠在婉颜肩上,“是颜姐姐给我鼓励,让我知道自己是可以坚持下去的。”

“你本来就可以。”婉颜也握紧了她的手,“发光发热,原就是每个人都可以做的事情。”

“所以我也想帮忙!”昭昀兴高采烈地举起手,“你们说着吧,我在旁边安静听,不会打扰你们的。”

“好。”婉颜与宇文邕对视一眼,决定率先开口,“我刚才之所以提议去圣山,是因为我们今天在圣山发现了红烧土,这是大火烧过才会形成的土壤。然而,雪山是不可能有山火的,所以我怀疑,一定有人在那里放过火,说不定与大殿下之前提过的雪崩有关。”

“本来此事不算紧急,但刚才老可汗似乎提到,雪崩与东可汗有关?”她思忖道,“加上之前提到你母亲时,东可汗的表情并不自然,所以我在想,会不会能利用这次机会来查查当年雪崩的真相。”

“巧合的是,今日父汗给了我当年他送给母亲的镯子,镯上有雪山的图案。”瑟尔曼接话,从怀中取出银镯,“这个银镯是当年母亲走后,叔父带回来交给父汗的。而父汗刚刚告诉我,十二年前,是叔父去雪山为发高烧的我取雪,才遭遇了雪崩。”

“十二年前……”昭昀略一思索,“不正是母亲走的那一年吗!”

“对。”他把镯子递给昭昀,“差点忘了你过目不忘的本事了……你可还记得,当年母亲这个镯子上是否有雪山图案?”

昭昀接过镯子细细打量,借着不算太过明亮的烛火,她将镯子转了一圈,旋即摇摇头:“我记得……当年镯子上全是母亲最爱的金莲花。”

“父汗也是这样说的。”

确认信息之后,瑟尔曼的神色缓和许多,但心里也更为沉重。他忽然有种莫名的不安和慌张,突然担心这镯子的背后有什么会冒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是必须面对、但突然无比害怕面对的事。

十二年……十二年过去了,还会有什么留下来吗?

“但这个金线的痕迹,很明显被人修改过。”昭昀示意三人靠近来看镯子的细节,“我记得,当年只有母亲手里才有父汗专门从南方运来的红豆,所以应该不是被人替换了,而是在原本面貌上修改的。”

“为什么你们母亲走后,反而是东可汗带回来镯子?”婉颜疑惑不解。

“是这样的……”

瑟尔曼将老可汗的话又复述了一遍,听罢剩下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这话有几分可信?”宇文邕一针见血,眸中闪着锐利的光。

“确实……不一定能全信。”瑟尔曼似是有些难堪,他长叹一声,低垂眼帘,“父汗对母亲的爱……说来也真是可笑。他若真的那般爱她,怎么会这么多年都没有察觉到镯子上的图案被动过呢……”

“也不排除是老可汗心怀愧疚,所以不敢面对?”婉颜安慰似的拍了拍瑟尔曼的肩,“总之现在情况明晰许多,种种线索都指向了圣山和东可汗,依我看来,既然东可汗今天心虚,我们便应当尽早出发去圣山,否则怕他再动手脚。”

“是。”瑟尔曼点头,“不过索性父汗也察觉到不对劲,他让叔父别管我们的事,也是为了给我们足够的余地去行动。不论如何,明早我们必须动身。”

“我需要铁铲和线,还有木桩。”

婉颜回忆上课学过的田野考古工具。没办法,现在情况特殊,只好尽可能找替代品。

“我学过如何在尽量保留原貌的情况下挖土,应该可以保护住更多证据……不过恐怕需要帮手。”

“我也想试试!”昭昀抢过话,“你居然还会挖土,好厉害!”

“挖土……”婉颜无奈笑笑,心情复杂地嘀咕了一句,“如果没来这里,我现在确实应该在挖土……”

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第一次下工地居然是在南北朝……

瑟尔曼和昭昀听罢愣了一瞬,而宇文邕则暗自抿了抿唇:“我也与你一起去,好有个照应。”

“你行吗?”婉颜挑了挑眉,“你这身体需要好好休息!”

“你生病了吗?”昭昀好奇地歪头打量宇文邕。

“有些旧疾罢了。”他淡淡答道。

“说起来,哥,我还是不相信你真的想学什么棋艺。”昭昀又朝瑟尔曼眨眨眼,“老实招来吧,他到底是谁?”

“……”

三人面面相觑,对视片刻又不知如何开口。他们并不想把昭昀牵扯进来,但是看样子……以她的性格,是非追根究底不可了。

婉颜犹豫着要不要说,毕竟如果能在突厥找到解药,以昭昀过目不忘的本事,说不定真的对一些生僻的草药有印象……她看了昭昀几眼,又看了宇文邕几眼,记忆中突然有什么浮现,她心下一惊,直接没忍住“啊”了一声。

“怎么了?”宇文邕和瑟尔曼同时开口,看向了她。

“没,没什么……”婉颜干笑两声,“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之前一直没太在意,现在两人坐在一块,她才突然想起来,历史上宇文邕有一个突厥皇后啊!

算起时间,若今年刚打完邙山之战,应当是在一年后,他会为了拉拢突厥壮大周国而迎娶阿史那部的公主,对方嫁过来时也就十六岁左右……应该与昭昀同岁。

很有可能,就是昭昀……

本在写论文时,顺带了解一下这些信息,但现在突然从她心底冒出来,反而让她有些难以自适了。

会不会就是这次突厥之旅,促成了之后宇文邕选择与突厥联姻结盟?

但是这一切是在她来了之后才发生的……所以她果真已经参与到历史进程里面了。

也就是说……她现在的任何选择和感受,其实也是历史的一部分吧?

那样的话,她就可以说服自己,心里萌生奇怪情绪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她晃了晃脑袋,决定先把纠结抛诸脑后,当务之急还是办正事。对,他们到底要不要告诉昭昀宇文邕的真实身份,这才是现在需要考虑的。

“不要想瞒我什么!”昭昀摇起瑟尔曼的胳膊,“我已经和你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你们想甩也甩不掉,所以为了配合得更好,还是从实招来吧!”

“这位文雍公子和阿颜都在绛州城被我所救。”瑟尔曼还是选择隐瞒,所幸他与二人早在初见那日便商量过说辞,故也算是流利地说了出来,“文雍公子不幸中箭,箭上有连查木尔爷爷也束手无策的剧毒。”

“今日我去取雪,实则也是因为文雍公子伤口复发,需要换水释药。”婉颜迅速反应过来,接过他的话,但心里对隐瞒如此真诚的昭昀还是有些愧疚。

昭昀听到中毒二字,看向宇文邕的眼神多了几分同情怜悯:“啊……那怎么办啊?”

“查木尔爷爷这些日子在突厥找解药,但并无所获,我们也只能多留心寻找了。”瑟尔曼遗憾摇头,“文雍公子出身周国大族,我与他有些公事需要合作,所以必须救活他。”

“哦……”昭昀喃喃自语,而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猛一拍桌案,“哥!母亲好像懂草药来着!”

瑟尔曼疑惑地看着她:“……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你天天就跟着父汗骑马射箭,我太无聊了,所以有一天翻过母亲的妆奁,想找东西玩,结果在底层暗格里找出一把钥匙。我就用那个钥匙到处去试,然后打开了她放在床底下、一直没在我们面前开过的那个宝贝箱子。”昭昀吐了吐舌头,“本来这件事我已经差不多忘记了,今天你们一提中毒,我忽然想起来,母亲箱子里有几本医书,还有些我没见过的草药。”

“这你都记得?”瑟尔曼感叹,“看来你来帮忙还真是来对了。”

“我记得是因为……里面还有一个奇怪的小银盒子。”昭昀仰头努力回忆道,“我看那银盒做工精致,所以好奇,想要打开看看,结果还没打开母亲就进来了,她当时从我手里把盒子夺了过去,还训斥我不要乱动东西——这是母亲唯一一次凶我!所以我印象特别深刻……后来我就不敢动那个箱子了。”

“她从没跟我们提过会医术啊……”

婉颜听罢陷入沉思,她总觉得这些线索有些熟悉……瑟尔曼和昭昀的母亲是南方人,喜欢红豆,爱戴银饰,连小盒子也是银打的,还读医书、藏草药……

这……怎么听起来那么像南疆人呢。

难道他们的母亲……是苗疆女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难道也会制毒?

可是她已经远走高飞了,如今又怎么找得到……

“我突然有种感觉,”婉颜吞咽口水,声音有些因震惊和兴奋带来的隐隐颤抖,“这次去圣山挖土,能解决不止一件事。”

既然圣山与东可汗有关,也与被修改过的瑟尔曼母亲的镯子有关,那么很有可能藏着他们需要的答案。

——不管那是什么答案,至少不会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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