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都围坐了一圈。越澜、千古、沉寂和闪蝶都站在圈外。越澜把一个透明的瓶子递给了荆棘，瓶子内，漂浮着一些棉絮一样的东西。

越澜提前给荆棘讲过了瓶子的使用方法。荆棘接过瓶子，摇晃了几下，棉絮一样的团状物均匀地扩散了出去，瓶子里变成了一片稀薄的乳白色。

荆棘来到李山河身边让李山河席地盘坐，调整呼吸。他让花镜也站远一点，避免无意间吸收走了瓶子里的粒子。

荆棘按了一下瓶子上的按钮，一小股白色气体飘了出来，荆棘手一挥，便把它们扇到了李山河身前。白色气体似乎是在李山河与荆棘间纠结不定。荆棘连忙凝聚精神，刻意排斥着气体，这才让它们全部钻进了李山河体内。

李山河感觉大脑中忽然被人猛地倒入了一桶水一样，浑身一沉。他闭上了眼睛，屏住了呼吸，心跳忽然加速了起来，空洞的脑海里，忽然不停地闪现着各种画面。

荆棘见李山河状态还算稳定，又按动了按钮，再次飘出一股气体钻进了李山河的身体。

李山河脑子里出现了一丝刺痛，那不停闪现的画面突然定格了，定格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小小的孩子蜷缩在房间角落，房间里一片恶臭，一个浑身青紫身材干瘦的女人从床上爬了起来，干枯的脸上发黄的眼睛凸了出来，带着死气和厌恶望向孩子，恶毒又虚弱的话语从她嘴里冒出：“要不是为了养你，我早就过上好日子了！都怪你！都怪你！你就是个讨债的废物！还那么能吃！你就该去死！”

李山河微微一震，痛苦袭来，他脑海中的孩子，抬起了眼睛，满眼都是恨，说道：“我该去死？那你生我干什么？！”

“你以为我愿意生你吗？！我是没钱堕胎了！我连你爸是谁都不知道！”女人歇斯底里地喊道：“没人给我钱！我需要钱！我还需要药！还需要糖！”忽然，女人跟发疯了似的，拿起身边的东西就砸了起来。小小的孩子惊恐地缩了缩身子，用一个破旧的桌子挡住了身体。

荆棘看到李山河满头冷汗的样子，问道：“还行吗？还能吸收吗？”

李山河深吸口气，努力不去看脑中的那些画面，说道：“可，可以。”又是几股白色气雾飘了出来，被他吸收进体内。忽然，脑中一阵剧烈的刺痛，李山河喊了一声，捂住了头。

荆棘连忙关掉了瓶子，扶助了他，问道：“怎么了？”

李山河咬牙说道：“没事。让我缓一缓。”

周围的人，都紧张了起来，特别是孩子们，原先的热情消失了不少，均是胆战心惊。

李山河脑海中的画面越来越清晰，那女人发狂了似的摔打着东西，撕扯着自己的皮肉，身上被自己划出了一道一道的血痕。孩子知道，她毒瘾又犯了。孩子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想去接一盆凉水把她给浇醒。可刚走开几步，就见一把菜刀飞了过来，孩子连忙躲开。菜刀是女人胡乱抓住的东西，用尽了全身力气扔了出去，孩子躲开后，菜刀击打在墙上，反弹了过来。女人突然清醒了，瞪大眼睛地扑了过去，抱住了孩子，挡在了他面前。菜刀切进了女人单薄的身体里，鲜血喷涌，女人倒地不起。

孩子愣住了，跪倒在地，发出了无助地哭喊：“妈妈！妈妈！妈妈！！！！”

李山河跪倒在地上，抱住了头，双眼通红，眼泪喷涌而出。他突然抬起头来，朝天嘶吼，如发狂的野兽一般，声音里却全是痛苦。

越澜一惊，刚准备上前，就见闪蝶跳了进去。闪蝶手一挥，一片闪烁着光点的磷粉出现在李山河周围。李山河慢慢地安静下来，眼神却依然痛苦。闪蝶跪在他身前，抱住了他，轻拍着他的背，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乖啊，睡个觉吧。”

李山河眼里闪过一丝清明，看了闪蝶一眼，合上了眼，嘴里还喃喃道：“妈妈，妈妈......”李山河在闪蝶肩上睡着了，闪蝶将他慢慢放到了地上，松了口气。

越澜叫来渔翁，让他带人将李山河抬进训练场内的休息室，叫医务部的医生来检查一下。

训练场内一片安静，孩子们多多少少开始胆怯起来。花镜没再按名单上的次序，直接问道：“谁想下一个？”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会儿后，周五风举起了手，说道：“听班主任说过，初次吸收粒子可能会让人想起心里最恐惧的事情，最痛苦的回忆。我虽然没爹没娘，但从小过得都挺开心的，没什么痛苦的过往，我来试试吧。”

周五风走上前去，果然就如他所说，这次吸收得十分顺利。周五风顺利地吸收了多半瓶，直到最后，周五风脑中的记忆突变，变成了一堆怪物追赶他的恐怖场景，这才把他吓得停了下来，不停喘气。平复下来后，他跟其他同学笑着说道：“没啥大不了的啊，战胜心中的恐惧就行。”

孩子们渐渐恢复了信心，一个一个的上前来吸收着粒子，基本上都十分顺利。越澜看了眼不敢上前的陈柏青，有点为他担忧起来。他知道，陈柏青心里，也有着不敢去回忆的过往。

“有什么能帮他们的吗？”越澜小声问千古。

千古摇摇头，说道：“这一关，必须他们自己去过！”

吸收完粒子回来的洪小花坐到了陈柏青身边，推了推他的胳膊，小声说道：“我掌握了一个好方法！你一上去，就把脑子中的画面，固定在一个你最喜欢的东西上，不停地想着它，就能帮你赶走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陈柏青怀疑地看向洪小花，问道：“真的有用？你想的是什么？”

“鸡腿！烤鸡腿！焦黄焦黄的，脆脆的烤鸡腿！”洪小花嘻嘻笑着，口水都要留了下来。

陈柏青无语，他搜罗了一下脑中的事物，却是找不出什么最喜欢的东西来。忽然，一个画面出现在他脑中，是风雪下被冰蓝的蝴蝶包围的越澜院长。这是他长这么大看到的最震惊的画面。也是最近发生的，回忆起来也最清晰。

于是他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播放着这个画面，举起了手。

吸收时，陈柏青发现这个方法果然有用。虽然脑中依然刺痛无比，但没有那些让人崩溃的场景出现。陈柏青忍受着疼痛，直到脑中越澜的身影破碎成了碎片，才举手喊停。陈柏青深深地呼吸着，抬眼看着不远处的越澜，心情才平复了不少。

越澜疑惑地对上了陈柏青的目光，冲他笑了笑，竖了个大拇指。

千古却皱起了眉头，说道：“这孩子看你的眼神不对啊。”

“啊？”越澜看向千古，胳膊肘推了他一下，小声说道：“他才多大，你可别瞎想。”

千古哼了一声，牵起了越澜的手，放在了身前握着。

陈柏青看到了，眼里闪过一丝不悦，皱了皱眉头，生气了似的转身就走了回去。

“你看！”千古十分不爽，咬牙小声说道：“要不是看他还小，我非得捏死他不可！”

越澜看着孩子气般的千古，噗嗤一下笑了，说道：“有些喜欢妈妈的小孩，看到爸爸跟妈妈亲热都会生爸爸的气呢！你真是想多了。”

千古侧头看了看越澜，表情缓和了下去，笑了笑，说道：“你这例子举得很不错。”

越澜脸噌的一下红了。

直到晚上十点，孩子们才全都吸收完粒子。经过了这一番精神折磨，孩子们都十分地疲惫，越澜让大家赶紧回宿舍去休息。

看了看花镜记录的信息，孩子们的初次吸收量各不相同。周五风排在前列，洪小花也名列前茅。

千古说道：“这一个因素也不能完全决定孩子们的天赋，经过了这一次，以后孩子们再吸收粒子会轻松许多。最后到底谁会更强，还得看后天的努力了。”

越澜点点头。

出了点状况的孩子都被送到了休息室。这会儿都恢复了过来，医生检查了也并无大碍。

李山河走出来时，觉得自己出了糗，十分地不好意思。可他看向闪蝶时，眼神都变了。他强忍着脑袋的疼痛走到了闪蝶面前，激动地说道：“闪蝶主任，谢谢你，刚才谢谢你帮我！”

闪蝶看着这个比自己还高的孩子，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没事，不用谢，这是我们老师应该做的，你赶紧回去休息吧，以后那些难过的事情都不要想了。”

“嗯！”李山河乖巧地点点头，走出训练场时，还一步三回头地看向闪蝶。

突然，他又停住了脚步，跑了回去，跑到闪蝶身边，飞快地拥抱了闪蝶一下，说道：“主任再见！”然后飞快地跑走了。

闪蝶几乎呆愣在了原地。

同时愣住的，还有不远处的沉寂。

片刻后，越澜来到闪蝶身边，说道：“愣着干嘛？还不回去？”

闪蝶呆呆地说道：“这孩子刚才为啥抱我啊？怪不好意思的！”

“这孩子也十七了啊，”越澜感叹道：“说不定你不能把他当孩子了！”

闪蝶忽然眼睛一亮，兴奋问道：“咱院里允许师生恋吗？”

越澜笑了，还没回答，沉寂便从身边走过，语气不悦地说了一句：“不允许！”

闪蝶有些失望地啊了一声。沉寂回头，板着脸说道：“教导主任，你下个季度的教学大纲还没给我呢！”

“下个季度？你现在就要？你是不是有......”闪蝶气得骂骂咧咧地跟着沉寂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