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站在池幕看不见的地方看他,就像我以前偷窥荣安的生活一样。我永远不见光,但没关系,我已经很满足。
在院里呆久了,看惯了血泪和暴力,从控制到一半就不需要出去吐,到只是静静地看着,连心跳也不会加快。但看到这些场面,我仍旧会感到烦躁。
我的镇定剂从荣安变成了池幕。那孩子与他母亲长得太像,我总觉得看见了荣安小时候——养大她是我的荣耀。
我喜欢看池幕被小朋友围着说话,像他母亲一样成为人们的中心点。我会为他办生日宴,给他我能给予的所有快乐。
池幕是与众不同的——我做得事很少掩饰,但总会找些理由说给那些孩子听。大多数都相信,但喻之和程叙心里清楚。
将池幕交给他们我也会放心很多。我也算是比较喜欢那两个孩子。
但那群人要喻之的罕见血型,我没有办法——我始终是个被/操控的人偶。
我看着喻之的眼睛,不知如何开口。那孩子很聪明,带着天真看着我。
“有什么事吗?小舒老师。”喻之问。
我顿了很久才开口,“我需要你去一个地方。”
喻之看出了我的遮掩,表情没怎么变化,“现在吗?”
我回避他的眼神,我知道我在心虚,即使已经将很多孩子送向死神,和与我真正相熟的孩子,还是忍不下心。
我突然庆幸,至少我还有感情,心还是会痛。
“可以再等等。”我回答他。
他点了头,就离开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那孩子还是原来一般正经自若,而我却快速收回了视线。
第二天我带他去见了那些人。第一次不算过分,我站在门外等他,他很快就出来了。
“用我的血去救人吗?”喻之和我走在从后院到前院的树林里,轻声问道。
我不知到怎么回他,之前那些人要人后就不会再让他们回来。大概是因为喻之的特殊血型,让他有了独特的长久价值。
“大概吧。”我含糊地回道。
他又问:“我以后会经常来这里吗?”
“嗯。”我轻声回应。
他不再看我,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向了前方,“后院的花儿很美,但我不喜欢那里。”
“为什么?”我顺着他问。
“不知道。”他笑了笑,“大概因为那里的花绽放得惹眼吧。”
我会回过头去看这那些在风中摇曳的花儿。前院和后院的摘得花是同样的品种,我没有欣赏它们的能力——它们在我眼中没有区别。
但是当喻之第二次去后院,他的手臂因为抽血过量血一直止不住。那些血染红了棉签,顺着他的手臂滴在了他旁边的花上。
我突然觉得喻之说得很对,那些花绽放得太惹眼了些。
我把他带到我的房间,重新擦药换棉签,等血止住了才把他送回去。
在回去的楼道上他走在我的前面,我俯视着他。
楼道灯光刺眼,他眯眼看着我,“小舒老师,你觉得我以后能长得多高?有没有可能我站在这个阶梯上仍可以平视你?”
他的声音带着笑,如往常的聊天一样。
我沉默地看着他,昏黄的光晕打在五岁的孩子身上。我仿佛看到了他的灵魂,是那样纯洁美好,而我的影子玷污了他。
我是有罪之人——我再一次提醒自己。
“会的。”我回答。我的话还是和从前一样,荣安总希望我多说点,但这确实很难。
现在更难,我觉得我没有资格和那些纯洁的灵魂对话。深渊的触手将我往下拖拽,我没有反抗,只是顺其自然。
他笑了笑,似乎说了什么,但声音太小,我听不清。但我看见了他的口型,他说,“好。”
我再一次觉得我罪无可恕。
自从有了喻之这样一个供血系统,我的生活平静了很久。医生给他抽血时,我并不需要看着。我幻想地以为我远离那些血腥暴力。
这期间我甚至再次见到了荣安家的保姆。那名保姆带着一个盒子来见我,说是想要为原理捐些衣服。
我知道不止如此,她换了不同的打扮,把脸完美的躲过所有的摄像头。
那个箱子的底部有一封信和一个电话手边,是荣安给池幕的礼物。上面塞了一堆新衣服,各种样式都有,有旧有新。新的应该是给池幕的,那些久的大概就是掩饰。
看来保姆并没有把池幕的现状说给荣安,也是为了她能好好在国外打拼吧。最近总有时家的消息,都是好消息。
我很高兴,真的非常高兴。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我和荣安有了联系的方法,用池幕的电话手表。我和他说了池幕的近况,跟他说我现在在孤儿院工作,便把池幕养在了那里。
她不可置信,说我这样的性格居然会选择在孤儿院里工作。不过她也没问原因,让我那些撇脚的借口不用说出于口。她放心把池幕交给我,觉得院里孩子多,也能交很多朋友。
我沉默地听着她说着她的近况。她问我为什么不能跟她联系,还非要用池幕的电话手表。
我再次开始找理由。我说我手机丢了,忘记她的联系方式了。
她静了一会,大概也是觉得我理由蹩脚。但我想她最后是选择了信任,她没有再继续往下问。
我们时隔多年的通话结束了。她愉快地和我说再见,而我意犹未尽。
我做了太久的美梦,总有人将我拉进现实。
那个最不喜欢在院里出现的人出现了。程云嵩站在我的房屋门口,时间太早我还有些不清醒,就看了最不愿看的人——我以为我在做梦,而且一定是噩梦。
但不是,那个人就是来了。
他言简意赅地说:“那边的供血不足,那孩子的心脏也有了配型。”
他不用往后说,我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第一次沉默了,呆呆地看着地板。
“这里的医疗设备需要维修了,要将那孩子带到我们的医院去。上面让我和你一起去。”程云嵩说着,语气是明显的厌烦。
“嗯。”我回答,“什么时候去?”
“现在,那边有点急。”
“好。”我不想再说什么,我明白的——我救不了任何人。
喻之去了一次又一次地医院,新鲜的血液在他的身体里呆不了两天。我看着他越来越苍白,从明媚自信变得死气沉沉。
我骗了他,他长不高了——他要死了。
那晚夜色浓厚,我看着他的血一点点抽离他的身体,看着他虚弱的坐着。但那孩子还是没什么表情,没有惊恐,也没有埋怨,就静静地坐在那里。
那晚程云嵩和我说了什么,我又回了什么,我已经没有印象了。我浑浑噩噩地过着那一晚上。
知道我看到窗外草丛微动,我看到了我最不想看到的脸。
当我和池幕四目相对时,我被审判了,被荣安那双美丽迷人的眼睛,透过漫长岁月和无数话语,审判我——我将堕落地狱,永不超生。
我突然激烈地后悔。我死后也见不到荣安了,我的玫瑰会去属于她的天堂。我只能永远在地狱仰望她。
我下意识地挡在了程云嵩的面前,将他们好好遮住。
我可以死,但池幕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圣诞快乐~宝贝们!
在外面玩到了九点多回来赶稿了。喻之和程叙出场了,虽然只有一章。
嘿嘿嘿,晚安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