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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不认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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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寒凉,朔雪压枝。

当她悠悠转转吐出这一句,慕容景心内已如江海翻滚。他紧捏着酒爵,眉眼间的风流潋滟全然不见,微醉的面容覆上了一层寒霜。

江容晚似乎并未察觉到这一丝冷意,抚上阑干,继续道:“明时天纵英才,或许皇位、美人,天下至珍之物,终有一日你都唾手可得。可世间,只有这一样,不是你靠强力可求。”

“次啦——”

清脆的响声,青玉酒樽已经碎裂成五瓣,锋利的玉片割破了手上的筋络,血水冒出,汩汩而下,滴落在薄雪上,妖冶异常。

慕容景摊开手掌,碎裂的玉片便随风坠地。他顾不得去擦拭,只用手去抓江容晚那细嫩的脖颈,紧扣着,将人带到自己跟前。低下头,与她的额头相贴,冷冰冰的眸子里有焰火在燃烧。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咬着牙,声音格外阴冷。

“当然。”她迎上他放大的瞳孔,美目流盼,笑的明艳。

卡在脖子上的手陡然加大了力度,江容晚闻到一阵腥甜的气息,似乎不知道是谁的血,沾在她颈上,粘稠又湿滑。与此同时,她的喉头被人大力钳制着,呼吸阻滞,渐渐喘不上气,脸憋的通红。但她却不想反抗,只是静静闭上了眼睛。

她倦极了,昏昏沉沉看不清周遭事物,就这么沉睡下去,也好。

慕容景恶狼一般的视线滑向她的颈,白玉似的颈项那么纤细修长,只要他一只手便可以拧断。如果可以,他真想破开那皮肉,狠狠撕咬干净,让她也感受一下,什么是剥皮蚀骨之痛。

此刻江容晚鬓发散乱,醉眼迷离,轻软的倚靠着他,冷清的眸子难得染上几许红潮。

人看着弱柳扶风,可这心,怎么就捂的那么严实。

西风卷雪,一片雪花钉在他的太阳穴上,瞬间融化成水,直击心骨的凉意让他恢复了神智。

一抬头,不知何时,烟火已经散了。

他松开她,坐了下来,从里衣上扯下一片丝帛,包扎受伤的左手。

江容晚本由他支撑着,这一下子失去了重心,身子一软,跌坐在地,头倒在了他膝上。

“阿晚,我在想,是否有一天,你也会倾心于我?”慕容景烹了茶醒酒,神态已经恢复如常,玉面薄唇,仍是一贯的漫不经心。

伏在膝上的人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笑着摇头。

“不,不会的。你看这烟火再美,也不过片刻灿烂。就如同,这样美的夜晚,我终归是要回到那高墙深院里面去的。这市井的繁华喧嚣,从不曾属于我。而我,注定不属于你。”微红的眸子泪光闪烁,痴痴的看着天幕,漫天烟火早已落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暗黑,“我当初既生在江氏,嫁了太子,这辈子也就只能做他的皇后,这是我的宿命。旁的,不敢想,也,不能想。”

美丽的脸失落的垂下,声音渐低,微不可闻。

慕容景用筛子搅着碗中茶汤,动作优雅,长眉轻挑。

是不敢,不能,还是不愿?

可如果是宿命,他不认。

“且看吧,世事难测,动念也不过只在朝夕之间。假以时日,你又怎么会知道呢?”

他看着漆黑的天幕,凤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阴鸷。等了许久,也没有听到她的回答。

低头一看,江容晚已经醉倒在怀中,睡的正酣。轻盈的腰身不堪一握,纤长的羽睫簌簌抖动,状如一朵揉碎的桃花,我见犹怜。

喉结滚动,缓缓地,将唇覆了上去。唇舌肆意辗转,炽热,缠绵,带着绝对的占有。至死方休。

女子不情愿的睁开眼,“呜呜”了两声,便又没了声息,彻底睡去。

不要紧,终有一日,她会明白的。

他不会等太久。

*

建章宫,明烛垂泪。

慕容景握着一张地图,仰头靠在太师椅上,闭目小憩。这图他研究了半宿,这会也乏了。

快要睡着的时候,忽有人将他手中的东西夺了去:“哟,明时在看什么,听陈内侍说这蜡烛都亮了一晚上了,殿下夙夜辛劳,真是我等楷模啊。”

不用睁眼,也知道又是他那幼时的玩伴,临江侯,燕世行。如今除了他,再没有人敢这样大胆。

慕容景将头转过去,继续小憩:“这是谁家的规矩,真当本王这里是你的私邸?”

燕世行撇撇嘴,从案上端了盛葡萄的琉璃盏,径自在榻上坐下。

“早知为殿下办事如此辛苦,我一开始就不会答应。过个节还要被你差遣,害我白白误了佳人之约。”

慕容景没理他的埋怨,冷声道:“少废话,事情打听的如何了?”

“我打听了,自殿下回长安,顾之恒明面上是称病不出,实则同沈安那老贼没少暗通消息。他二人勾结,打算安插自己人,补上陆家的空缺,如此一来,朝中大半都是他们的势力。”燕世行吐着葡萄皮,又展开那地图,语气凝重起来,“还有,这长安城的守卫一共八处,外城四卫,内城四卫,便是长安全部的兵力,可咱们只掌握了三卫,分别在外城之东、南、内城之北,其余的全是顾之恒的旧部,虽说还有赤羽的支持,可是羯人那等见利忘义之徒,怕是靠不住。这次你回来的突然,顾贼想来是没有预料,所以才未做准备,让殿下占了先机。可现在他们缓过劲来,恐怕就等着一个谋逆的理由。”

“所以,臣建议殿下,挟天子以令诸侯,不失为权宜之计。遗孤尚在襁褓,不能治天下,由亲王代政乃是合情合理。如此一来,他们出师无名,暂时也就不会贸然动作。之后咱们也好重整羽林卫,铲除奸党。”

慕容景睁开眼:“你这番话,今夜也有人对本王说过。”

江容晚那番话,他都明白。所以他会留下皇兄的子嗣,并不是因为他善心,而是留着他,尚有用途。

今日将相勾结之局势,也非他无能,乃是前几代帝王积攒的旧弊,他不是怕,而是想彻底拔除。

反正,权柄总归是他的,退居幕后,更易行事。

燕世行仍是有些愤愤不平:“殿下在北疆吹了三年风霜,为国征战,他顾之恒安然留守京城,结党营私,也能落个守卫之功,还想挟制皇族,真是可笑。”

慕容景丢了一颗葡萄给他:“吃你的罢,这些还不够堵上你的嘴。”

燕世行笑嘻嘻的接过,起身踱到他身旁,悄声道:“不过我可是听说,你把顾之恒的长女喂了老虎?”

慕容景不以为意:“是又如何?”

燕世行哈哈大笑:“也只有你,能干得出这等事。听说顾老贼收到那把被老虎吃剩的骨头,脸色白一阵绿一阵,那叫一个难看,当即吐出一口血,没把他当场气死算他命大。”复又啧啧一声:“他现在肯定恨不得啖你肉,饮你血,你们这仇算是世世代代都解不开了。”

慕容景冷笑:“啖我肉,饮我血,凭他也配?你可别忘了,他的一切,都是我家赐予的,他心存险奸,本王断不容他。”

“殿下所言极是,莫说他,臣的一切也皆蒙天家恩赐,臣愿为殿下肝脑涂地——”燕世行煞有介事的拱手向他行礼。

还未跪下,便被慕容景揪着衣领提了起来,俊容略带嫌弃:“这副嘴脸,哄的了先帝,哄不了本王,快滚。”

燕世行也不在意,嬉笑着甩甩袖子,却不回府,仍旧吊儿郎当的去榻上卧下。

“这是建章宫,岂容得你胡来,要睡回去睡。”

少年赖在榻上,不满的嘟囔:“殿下有点人情吧,夜深了,外面冷,回头我染了风寒,殿下心里过得去吗。”

慕容景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他,却恍惚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过去燕世行是他的伴读,虽为伴读,却比他还不学无术,走鸡斗犬,样样精通。偏他生的清俊,又聪明机警,颇会讨先帝欢心,年纪轻轻便袭了爵。他二人脾性相投,常常相约行猎赏花,豪饮三千,在长安道上肆意纵马,做那不知忧愁的五陵少年。

只是匆匆数年,再归来,燕世行依旧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骄傲,热烈。可他变了。关外的寒霜,宫内的诡谲,让他的心麻木、冷硬,如冰封三尺,再也无法激起一腔少年热血。

从前宫里的人都捧着他,如今人人都怕他、恨他,唯有燕世行始终当他是旧日的明时。那他,也愿全他一片天真。

“榻上凉,去里间睡吧。”

黑暗中,慕容景眼眶濡湿,轻轻阖上了眼。

*

江容晚做了一个很悠长的梦,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梦里的她回到了十四岁那年,上元夜,冬雪。慕容景趁着宫宴上众人酒酣耳热之际,悄悄拉着她,说宫墙外的烟火更好看,定要带她一观。少年锦衣玉带,天生尊贵,说话的时候一双眸子里仿佛有朗星闪烁。只可惜,马车刚出了宫门不远,就被追来的侍卫拦住了,烟火还是没有看成。那时候的他,潇洒不羁,心事全都摆在了脸上,那么桀骜的人,看她的目光却是独一份的深情。可当时的她偏偏没看出来。

昨日,她好像也走在长安的街巷,看到了无比盛大的烟火,后面好像还被人掐着脖子。再后面,就不知道了。

是梦,还是现实?那么美的烟火,为什么她想起来却满是心酸?

鬓边隐隐作痛。江容晚昏昏沉沉的下了床,坐到镜前梳头。对镜自照,脖子上赫然几道红痕。

原来不是梦。慕容景当时似乎很不悦,可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因为什么。

梳头净面之后,她便打算去佛堂礼佛。不知不觉已经养成了习惯,当许多事情越想越头痛,便唯有神佛可以驱逐心魔。

到了佛堂,却远远的看见一个男子立在释迦牟尼佛前。玉冠,白袍,仪态端方,如同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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