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繁体版 简体版
笔搜屋 > 谋卿心 > 第22章 死讯

第22章 死讯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偌大的殿内无人说话,寂静的连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都隐约可闻。

所有人都害怕的低下头,空气中漫延着剑拔弩张的气氛。

太后坐下喝了口茶,斜眼睨着跪在地上的江容晚,面色冷的吓人。

江容晚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叩头恳求:“舞阳公主是先皇留下的孤女,西凉王实非良配,求太后收回成命,再三思量。”

此刻,她不能退缩。

陆琐颜气极反笑,抓起手中的茶盏便向她掷去:“不愧是先皇亲选的皇后,对先皇真是一片赤诚孝心,甚至不惜忤逆哀家。”

上好的茶盏在江容晚面前裂成数块碎片,泼出的茶水浸湿了她的衣裙。

江容晚伏在地上,食指被锋利的碎片割破,双手浸在滚烫的茶水中,血水相融,身体微颤:“臣妾不敢。”

陆琐颜投去冷漠的一瞥,不打算再与她多纠缠:“是吗?可哀家看你敢的很。也罢,那哀家就成全你的孝心,皇后既然想不通,就去朱雀门前跪着好好思过吧,什么时候想通了,再起来回哀家的话,往后后宫一切事宜就交给顾昭仪打理。退下。”

“臣妾遵命。”江容晚决然的起身。

她宁肯跪着受罚,也不愿让太后这样轻易的决定了舞阳公主的命运。

不愿世间再多一个可怜的女子和无辜的冤魂。

————

仲春时节,天气暖和了许多,朱雀门前一树海棠开的正盛。

沐浴着正午的阳光,微风拂过,吹下一阵落花,纷纷扬扬,粉白似雪。

江容晚跪在门前的石阶前,怔怔的看着。

真美啊。

距离上次大军出征,已有三个月了,慕容景也该快回来了吧。

无论她的反对能不能凑效,但总归此事算是暂且搁置了,宫中舆论纷纷,陛下有所顾虑,不会很快答应这桩婚事,只要想办法尽力拖到慕容景回来,此事定然会有转机。

玉棠在一旁给她撑伞挡着毒日头,满眼心疼:“娘娘,何苦跟太后顶嘴,太后素日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从不许人反驳她,不如回去跟太后认个错吧。”

江容晚苦笑:“我知道,可我偏偏不能认错,无论如何,我都会这样做。”

“可若是太后不松口,娘娘就一直跪着吗?”

“你放心,就算我想跪,陛下那边也不会让我跪太久的。”

嫁给慕容怀久了,她对他的脾性多少也了解一些,慕容怀最好面子,必定不喜欢招来后宫不和的流言蜚语,有失体面。

玉棠叹了口气:“娘娘是为了裕王殿下吗?”

她素来心细,善于察言观色,其实对慕容景的心思早就有所察觉,只不过她还不能确定。

江容晚仰头看着娇艳的海棠花,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我不过是怜惜舞阳公主罢了。”

玉棠无奈的点点头,没有再问下去。

江容晚虽然表面上波澜不惊,可心里也在反问自己。

真的与他毫无关系吗?她也不敢肯定。

或许有那么一点吧,可她也欠了慕容景的情,就算是为了他,也不算逾越。

夜色降临,江容晚跪了许久,头已经有点昏昏沉沉,膝盖也痛到没有知觉。

她低着头,无精打采,盘算着最迟到亥时,应该就会等来陛下让她回宫的旨意。

可天公不作美,乌云压境,瞬间下起了倾盆大雨。

她方才让玉棠回去拿她的披风,此刻玉棠不在身边,没有伞,只好硬挨着。

整个身子很快就被雨打湿,雨水顺着她的脸滴滴答答流下来,头发粘在脸上,凉的很。

江容晚上次风寒落下了病根,这一淋雨愈发觉得难受。她微微屈下身子,脸对着地面,双手抱腹。

一段白色丝袍的衣角映入她的眼帘,江容晚顶着雨势抬头,是沈晏。

沈晏将一把伞遮在她头上:“臣给皇后娘娘请安。”

“你怎么在这?”江容晚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挺直了身子。

“臣方才与陛下议事,恰好路过。”

“知道了。”

沈晏轻轻叹了口气,柔情的眼中有一丝怜惜:“娘娘何苦这样对自己。”

江容晚看着地面,没有回答。

“罢了,这把伞娘娘拿着吧。”沈晏站了一会,将伞放在她手中,欲抬脚离去。

江容晚想起,她与沈晏第一次在桥上相遇,他也是将伞给了她。

今日情景一如那日,他还是那样温柔儒雅,可她的心境却全然不同了。

“沈郎。”江容晚轻唤一声。

沈晏惊讶的回头,见江容晚拽着自己的衣角,清亮的眼中闪着泪光。

他眸色一动。自他写了那封诀别的书信之后,她再未叫过他“沈郎。”

“你可否帮我一个忙,上书给陛下,为舞阳公主求求情。你最擅辞令,一定知道如何说能让陛下回心转意。”

江容晚说的哀婉恳切,任他铁石心肠也会有所动心。

可沈晏凝眉许久,露出无奈的神情:“娘娘,不是臣不想帮,是臣不能,实在对不住。”

江容晚希冀的目光暗了下去,嗫嚅着:“是因为沈家是太后的人?”

沈晏犹豫了一下,微微点头。

“本宫知道了,这伞沈大人还是拿回去吧,雨大,淋着沈大人就不好了。”

江容晚语气冷淡,移开眼睛不再看他。

呵,她早该知道的,何必求他。

沈晏想让她拿着伞,她只是冷冷的看着地面,并不接过,沈晏无奈,只得将伞放在地上。

“臣告退,娘娘好生保重。”

江容晚头朝着相反的方向,始终没有看他的背影一眼。

任凭雨打梨花,她都不会再拿起他的伞了。

————

再次醒来,她正躺在朱华宫的床帐里。

“娘娘,你醒了。”耳边是玉棠和青芷的声音。

江容晚费力的开口:“我怎么了?”

“婢子去看娘娘的时候,娘娘已经晕过去了,太医说外感风寒,又思虑过度伤了心血,需得休养。”

“扶我起来吧。”江容晚挂念着心头的事情,也顾不得那么多。

到了外间,慕容怀正捧了本书坐在那。

见她来了,淡淡瞥了一眼:“醒了。”

江容晚缓缓拜了下去:“参见陛下。”

“既是身子不好,就免了吧。”

江容晚也坐下,打量着慕容怀的神色,慕容怀只是捧着书,并不看她。

见状,她起身跪在慕容怀脚下,抬手抚上他的衣袍:“臣妾斗胆,求陛下一事。”

“是为舞阳公主的事?”慕容怀早有预料。

江容晚点头。

“你且说朕为什么不能答应?”慕容怀放下书,饶有兴味。

他的皇后素来高傲,还真是难得有求于他呢。

“舞阳公主是先皇最小的女儿,她是陛下的皇妹,陛下难道真的忍心将她送到西凉王那里受苦?”

慕容怀轻轻敲着桌子,高傲的俯视着她,不置可否。

江容晚硬着头皮继续晓之以情:“裕王也是陛下的兄弟,与陛下有手足之情,他为南楚和陛下征战沙场,立下不少功劳,若是亲妹妹被如此对待,让他情何以堪呢?岂不是会寒了心?先皇泉下有知,也不会心安。”

慕容怀皱眉,果然他的皇后是在意裕王的。

裕王与她,究竟有几分情意?

可话说回来,他与母后的确愧对慕容景,只要他没有谋逆的心思,那自己也不想逼得把他太紧。

慕容怀面色阴晴不定,由猜疑、愠怒到无可奈何,最终道:“朕会驳回西凉王的请求,不外多赏赐些珍宝钱财,想来西凉王贪财,也不会再说什么。”

江容晚瞧着慕容怀面色变换,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听到慕容怀的话,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

她重重叩首:“臣妾谢过陛下。”

慕容怀没有理她,迈开大步向门口走去,只是经过她身侧的时候,特意俯下身。

“皇后要记住,你是朕的皇后,他日朕若是迫不得已要杀了裕王,你也始终要谨记自己的身份,放下过去的情意。朕容你这一次,未必会容你第二次。”

————

此后的一个月,江容晚便在宫里安心养病。

慕容怀没再来看过她,可她偶尔会琢磨慕容怀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内心总会有些不安。

无论如何,她不希望他们兄弟二人走到你死我活的那一步。

更让她奇怪的是,玉棠和青芷似乎也有什么事瞒着她。

“娘娘,用晚膳吧。”玉棠打了帘子进来。

江容晚在八仙桌前坐下,睨着玉棠的神色,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说话。

“这些日子怎么也不见陈与送信来?”

她有段日子没有收到慕容景的信了,都不知道他的情况。

“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吧。”

“那边地大军可回来了?小半年的功夫,也到时候了吧。”

玉棠的神色却有些暧昧不明:“婢子也不清楚,明日让青芷去御前打听打听。娘娘不必想这些了,有什么情况陛下也会昭告天下的,婢子去看看娘娘的衣服洗好了没。”

玉棠说完便退下了,江容晚也就不再多问。

翌日,她醒得早,迷蒙中恍惚听得玉棠和青芷在外面说话。

“我们究竟能瞒得娘娘到几时?”

“唉,能瞒一日算一日吧,不过娘娘总会知道的。”

江容晚喊她们:“你们都进来。”

玉棠和青芷止住了谈话,赶忙进来:“娘娘醒了。”

“究竟是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

“没什么,只是······”

“事到如今,还想瞒我?”

玉棠自知瞒不过,跪下道:“娘娘,大军已经回来了,可裕王殿下被敌人追击,不幸滚下山崖······尸骨无存。”

“什么?!”江容晚拧紧眉毛,双手颤抖着抓住锦被,指节泛白。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她瞪着玉棠,满眼不可置信。

玉棠小声哭泣:“是陛下的命令,陛下说娘娘好生养病,他自会为裕王料理身后事,不必让这些事叨扰娘娘。”

江容晚静默半晌,无力的垂下手:“随我去迦蓝殿给他读首经吧。”

空寂的伽蓝殿萦绕着檀香的气息,江容晚对着佛陀的金像,虔诚的拜了下去。

宫中众人并没有因为他的死有丝毫不同,好像唯有她还记得他。

她穿了一身素衣,合十双手,两行清泪划过脸颊。

那个恣意飞扬的少年,终究是没能平安回来,永远藏在了她幼时的记忆里。

愿一切未尽的缘,来生再续。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