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繁体版 简体版
笔搜屋 > 谋卿心 > 第13章 不相欠

第13章 不相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已过子时。

路上黑漆漆的没有一个人影,冷月的清辉洒在青石板上,反射出青幽的光亮。

江容晚披着一件月白色的斗篷,迟疑了一下,还是叩响了裕王府门上的铜环。

江淮这件事着实不光彩,她不想引人注目,更不想此事传出去丢了江氏的颜面,只得趁着月黑风高的时候来收拾残局。

片刻便有一个侍卫来开门,那侍卫警惕的打量着江容晚,看起来并不认识她。

“姑娘找谁?”

她只好说道:“裕王殿下可在府里?我有要紧的事找他,烦请帮我通传一声。”

侍卫本想回绝,可看到门前停着侯府的马车,料想这个女子身份尊贵,也许的确有要紧事要找殿下,便开了门,引她到会客的厅堂。

“请姑娘在此等候片刻,在下这就去禀告殿下。”

她轻轻卸下斗篷,点了点头:“有劳了。”

————

月明星淡。

慕容景此刻正在后院,割了新鲜的羊肉,一片一片向侧卧在花园中的一只白虎丢去。

他曾在北疆一处山林行军,不巧身后遇到猛虎袭击,最后他用匕首刺穿了猛虎的脖颈,才没有落入虎口,可肩膀上也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咬痕,到了阴雨天便隐隐作痛。

后来在猛虎尸体附近碰到这只嗷嗷待哺的小老虎,不知怎的,他生了怜悯之心,就将这只小老虎带了回来。

数月的功夫,小老虎已经长出了精壮的轮廓,比最凶猛的猎犬还要大上许多,白色的皮毛在月光下显得油光水滑,间杂黑色的纹路,幽绿的眼睛闪着亮光。

慕容景没舍得将他放归山林,就一直养在府里的后花园。

虽然习武多年,他的手上沾了数不清的人命,但奈何生了一张妖孽阴柔的面孔,精致如画的眉眼,看上去仍是个风流公子的模样,除了府里的下人,没人能想到裕王竟在府里养了这等猛兽。

他内心里是喜欢猛兽的,他觉得自己与它们有许多相似的地方,比如野兽们喜欢直白的表露心迹,伺机而动,对待敌人心狠手辣,毫不留情,能豁出性命去护卫在乎的东西。

皇宫里繁文缛节的生活也许压抑了他的性情,让他变得规矩起来,可他的血液里仍然流淌着兽性。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撕下所有的伪装和克制。

母妃和父皇的性命,那些不明不白的罪名,皇后一党对他的打压和忌惮,这些恩怨他绝不会就此作罢,凡是沾染的人,都应该付出应有的代价。

过去他总觉得不论做什么,身后都有父皇撑腰,所以格外肆无忌惮。这些天的遭遇和阿晚的嘱咐,的确让他比过去沉稳了许多。

他不会甘心做俎上鱼肉任人宰割,不过他眼下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只能先忍耐一时,谋定而后动。到时候,他要一招毙命。

慕容景不动声色的,又从倒地的羊身上切下一块肉,丢向远处。

白虎跳起来叼住,露出锋利的獠牙,狼吞虎咽,很快就消失不见。

慕容景此刻手上沾满了血,血水又顺着刀流在地上,形成一条小河。

一旁站着伺候的奴才捧了一盆净手的香叶水,他全然不在意,漫不经心的拿了帕子蘸水擦手。

“何事?”

守门的侍卫一直站在旁边等着回话,见慕容景开口,这才敢单腿跪在地上,战战兢兢:“殿下,有一个姑娘来访,说有要事与殿下商谈,此刻就在青玉堂等着,殿下可要见见?”

慕容景眼皮也没抬,冷冷道:“本王不是说了,任何人来都不见。”

“是,那小的这就去回绝她。”

自从宸贵妃死后,慕容景心情便没有好过,侍卫生怕惹恼主子,拔腿就走。

“等等,是什么人?”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叫住那侍卫,有些奇怪是何人深夜来访。

“那姑娘只说让小的禀告殿下,别的就不肯说了,可小的粗略看了看,那马车仿佛是昭宁侯府的,这才来告诉殿下。”

听到“昭宁侯府”,慕容景心头一震。

他挥了挥手,白虎乖乖的回了园子。

白色的锦帕往铜盆里随意一丢,溅起一圈水花。

“知道了,本王一会就过去。”

————

江容晚在堂中忐忑不安的等了许久,也不见慕容景的影子。

她有些无聊,便想起身四处走动走动。

说起来,自从慕容景加冠受封后,她就没怎么见过他了,今夜也是她第一次来裕王府。

整个府邸倒是很大,不过冷冷清清的,房里摆的都是些必备的物件,草木也十分随意,一看就是长期没有女主人照看。不像太子府,先前柳良娣住久了,许多地方都颇有女儿家的小意温柔。

青玉堂里间连着的小套间是慕容景的书房,他的书房有一种格外冷然的气息,没有书画诗卷和闲情逸致,墙上挂着的是几副盔甲和刀剑,桌上摆着兵书和羊皮地图。想来他不喜欢舞文弄墨,素日的心思便都花在这些地方了。

江容晚略微扫视了一圈,觉得自己久留在这里总归不好,便打算出去。

房内烛火太暗,她有些看不清身边的东西,正摸索着,“啪嗒”一声,碰掉了博古架上的一个盒子。

她心里慌乱,赶紧蹲下捡起来,却发现那盒子上的暗扣打开了,掉出了几张微微泛黄的花笺纸。

江容晚拿起这几张纸,只见每张纸上都画了一个女子的模样,或是静坐弹琴,或是侧卧沉思,或是抚着花枝微笑。

细细看来,这女子竟与她十分肖似。

江容晚不由得脸上发烫,赶紧将这几张纸塞进盒子中,放回了原处。

恰是此时,慕容景开门走了进来。

他穿着寻常便装,墨发也不束起,披散在脑后,显得慵懒随和。

“这么晚了,阿晚有事要与我说吗?”他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坐下说吧。”

“好。”

因为方才的事,江容晚脸色有些不自在,她轻轻垂下眼,不与他对视。

慕容景拿了火烛,又点亮了几根烛火,屋内顿时亮堂了许多。

“阿晚有什么事?”

江容晚抬起头,刚想说江淮的事,却见到慕容景脸上有几点血迹。在闪烁的烛光下,隐隐约约的,有些瘆人。

她一下子想到了晚上做的那个奇怪的梦,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怎么了?”

慕容景见江容晚反应有些古怪,不免疑惑。

江容晚暗暗心惊,她努力压住狂跳的内心,勉强一笑:“擦擦吧。”

她递过一方绣帕。

慕容景凝眉片刻,反应过来,接过帕子擦了脸。

帕子带着淡淡的梅香气,萦绕在他鼻间,幽香沁人。

江容晚挺直了身板,正色道:“我回府省亲,得知江淮滥赌,他的赌债,是裕王替他还的。二哥不成器,实在给裕王添麻烦了。”

慕容景斜倚在桌上,不禁嗤笑出声:“便是为了这件事来找我?”

“自然。此事传出去实在太不体面,江淮究竟欠了多少银子,我来替他还给你。”

“不必了,一件小事而已,也值得你这样烦扰。若能为你解忧,这点银子又算什么。”

江淮的确欠了不少,他见江淮那日被人堵在小巷狼狈的很,就替他还了。不过这些年有父皇的封赏,那几万两银子对于他而言也不算什么,他倒是有些恼怒江容晚一定要和他分的这样清楚。

江容晚摇摇头,打开了手中的盒子:“裕王本不该插手江淮的事,既然插手了,那侯府于情于理都应该还给你。你瞧瞧这些珍宝可还够?不够我再去取。”

“阿晚一定要与我这般生分吗?”

慕容景着实有些不悦,江容晚句句都是要与他划清界限,听来真是刺耳。从私心来说,他不想如此。

可江容晚却十分执着:“这与你我无关,江淮欠了钱,是他和侯府的事,断断没有让裕王替他还的道理。”

慕容景无法,只得拿过匣子,略一拨拉,取出一支玉簪,簪身是金子做的,镶了上好的玉石,倒是华美。

“够了,余下的,你拿回去吧。”

“当真?”江容晚有些怀疑。

“自然。”慕容景笑的从容。

江容晚料想他不肯再多拿,只得起身披了斗篷。反正于她而言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她与他,还是两不相欠最好。

慕容景送她出了门,天色晦暗,突然飘飘扬扬的,下起了雪。

这大抵是长安这个冬天的最后一场雪了。

江容晚向天空伸了伸手,捧了一捧雪花,冰冰凉的融化在掌心。

她转过身,低眉道:“留步吧。”

慕容景见她发梢上沾了落雪,伸出手想为她摘掉,却又停在了半空中。

他忘了,阿晚如今已经嫁人了,他与她,该避嫌才是。

江容晚上了马车,犹豫了几番,掀开帘子,看着慕容景,有些忧虑的神色:“母后已经与顾家结盟,你以后要格外小心些。”

她还是决定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好。”他点头,并没有对此感到意外。

帘子落下,马夫扬起鞭子,慕容景望着高大的马车不久就消失在路口的转角处,过了许久,隐隐还能听见马蹄敲在石板路上的声音。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