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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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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章宫长夜不熄的明烛灭了。

陛下终究没有挺过熙宁二十六年的冬天,在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清晨驾鹤西去。

宫门紧锁着,几十个御林侍卫佩戴刀剑,守在建章宫门外,禁止任何人等出入。陛下冰冷的遗体还静静躺在床上。

外殿,宸贵妃挣扎着,被几个宫人按着跪在地上,云髻散乱,花枝摇颤。

皇后严妆华服,站在她面前,威严的目光不屑的一瞥,高傲不可一世。

“宸贵妃,毒杀陛下,伪造诏书,你可知罪?”

宸贵妃被宫人压着,瞪大了一双美目:“臣妾无罪,臣妾只是按规矩侍疾,喂了陛下汤药,其余的一概不知。”

“是吗?可是宫中内侍说了,陛下驾崩前,只见过你一人,只有你喂过陛下汤药,还在陛下枕下找到了这份来源不明的诏书。这封诏书最大的受益者便是你,宸贵妃,枉陛下对你如此盛宠,你可真是兵出险棋啊。”

陆琐颜刻薄的唇角带着嘲讽的笑容,拿着废太子的诏书翻来覆去。

“可臣妾真的对此一无所知。”宸贵妃哭的梨花带雨,美丽的脸上尽是悲凉,宛若一朵被雨打湿的娇花,甚是可怜。

陆琐颜扬着冷酷的眉毛,发出一阵冷笑,对宸贵妃的哭诉充耳不闻:“宸贵妃,你这眼泪,还是省省留着在陛下面前哭吧。”

说着,她双眼冒出狠厉的凶光,将那诏书悠悠的靠近烛台中燃烧的烛火,眼睁睁看着它,一点一点化为灰烬。

宸贵妃停止了哭泣,愣愣的看着毕生唯一的希望被火烧尽,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皇后娘娘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一切,就等着臣妾入局?臣妾不信,皇后娘娘果真对此事毫不知情。”

皇后悠悠道:“信不信的,其实都不重要了,如今这前朝后宫,是本宫说了算,本宫说是你,那就是你。”

她抬手示意,下人们便端来三个银盘,盘中分别盛着三尺白绫、鹤顶红,还有一副纸笔。

“你谋害陛下、伪造诏书,桩桩件件都是诛九族的大罪。不过本宫念在你是皇子公主的生母,允你写下认罪书,自己选个痛快的死法。”皇后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女人。

“臣妾不写,臣妾没有做过的事,为什么要认。”宸贵妃看着高处的皇后,扬起头。

皇后闻言并未生气,她走进几步微微俯身与宸贵妃对视:“你可以不写,横竖你都是一死,对本宫而言没有区别。”

她顿了顿,饶有兴味道:“可你死了,裕王和舞阳公主可怎么办呢?”

宸贵妃一双秋水眼睁的大大的,瞪着皇后:“你以为,若我写了,我就会信你吗?信你会放过他们?”

皇后冷笑道:“信或不信,这都是你唯一的机会了,你若是不写这认罪书,他们可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宸贵妃,你可想好了,他们的命,全在你。”

说罢冷冷的将笔墨往她跟前一扔。

清泪划过脸际,宸贵妃的眼眸中尽是不甘和恨意:“陆琐颜,你为了扳倒我,真是用心良苦。”

皇后只是不屑:“是你不自量力,一个华阳长公主身边的小小贱婢,也配和本宫争高低。本宫这么多年能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宸贵妃心如死灰,终究服了软,信手写下了认罪书,举起毒酒一饮而尽。

美人如同散落的桃花,就此香消玉殒。

————

建章宫外,慕容景跪在阶前,频频叩首:“母后,此事定有误会,儿臣求母后开恩,容儿臣进去一叙。”

可里面仍是毫无动静,偌大的皇宫寂静的只能听见几只寒鸦凄凉的低鸣。

内侍不忍,想扶他起来:“裕王殿下,娘娘吩咐了,事关重大,任何人不得出入,还请殿下不要为难奴才。”

慕容景置若罔闻,他拨开内侍的手,又叩了一遍。

见里面仍是没反应,他着了急,起身便想硬闯。

御林侍卫横刀拦住他:“殿下不可擅闯。”

“让开!”慕容景握紧拳头,手上青筋凸起,大声怒喝。

侍卫们仍然不动:“臣等冒犯了,皇后娘娘吩咐,任何人胆敢擅闯,格杀勿论。还请殿下不要为难臣等。”

“本王再说一遍,你们让不让开。”

慕容景声音冷了下来,一双凤眼危险的半眯着,张扬又狠戾。

侍卫们有些害怕,可又实在不敢抗命。

见他们没有放行的意思,慕容景点点头,一个侧身抽出腰间亮晃晃的弯刀,横在侍卫首领的脖子上。

“你真以为,本王不敢动你。”

他又狠狠的扫视了一圈其他的侍卫们,厉声喝道:“有种,你们都一起上,看看到底是谁先死。”

侍卫们为难,又不敢跟裕王殿下真的动手,纷纷跪下:“恳请殿下慎行。”

“好啊,可本王今日无论如何都要进去。”

慕容景不再多与他们废话,眼看着就要手起刀落。

剑拔弩张的时刻,正巧江容晚和慕容怀行步匆匆往建章宫走来。

慕容怀见状,冲上去想夺下慕容景手中的刀:“三弟,你冷静点。”

却被慕容景冷冷推开:“大哥莫管我。”

慕容景第二次举起了刀,对着侍卫首领砍去。

可他感到有一种力量阻碍着他,转头,却是江容晚双手紧紧握着他的手,许是形势紧急,她的手也碰在了锋利的刀刃上,有鲜血淋淋漓漓的滴下来,落在她白色的裙衫上,像点染在宣纸上的一株梅花。

“阿晚!”他急了,放下刀去看她的伤势。

江容晚顾不得手上的疼痛,对着他低声道:“私杀侍卫是大罪,你要三思,不要让母后再抓住了你的错处。”

慕容景看着她,垂下眼,修长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道阴翳,显得落寞:“好。”

玉棠给江容晚包好了伤口,建章宫的门终于开了。

皇后一脸哀戚,做出强忍悲痛的样子,对众人宣布:“陛下殡天,宸贵妃已经认罪自裁,事到如今,本宫也不得不处理后事了。”

慕容景一个箭步冲上前:“母后何以断定是我母妃所为?”

皇后叹了口气:“本宫已经查清楚了,宸贵妃的认罪书在此,你自己看吧。”

慕容景看着认罪书,不可置信的抬头:“确是母妃亲笔,可母妃绝不像会做出这等事的人,儿臣不信。”

“事关重大,本宫也不敢轻率,宸贵妃亲口承认了一切,并没有人冤枉她。”皇后眼底冷漠。

慕容景挑眉直视着皇后:“是吗?既然事关重大,母后为何不细细查问,反而这样急切的了结此事?为何派人封锁建章宫,不许外人进入?母后这般,何以服众?”

皇后看着咄咄逼人的慕容景,冷声道:“那裕王这是不服?”

慕容景待要进一步回答,江容晚赶紧拉住他的衣袖,浅笑着上前:“母后,此事对三弟打击太大,他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并非有意顶撞母后,母后且不必因此罚他,不如让他回去休息吧。”

慕容怀也在一旁附和。皇后当下也不好如何,便道:“也好,送裕王回去吧。”

朝野众臣对陛下之死也是议论纷纷,众人虽然心有疑惑,但皇后手握大权,木已成舟,谁也不敢说什么,此事便就此揭过。

————

陛下的棺木在明华堂停灵七日,今夜是最后一晚,明日便要下葬帝陵。

江容晚请了旨,想最后拜别陛下一面。

夜深露重,明华堂满殿烛火如昼,陛下的棺木静静停在中央。

生前万千繁华,众人拥护,死后却是空无一人。

宸贵妃则更是寥落,身为罪妇不能和陛下合葬,也不能停灵在宫中,更不许人祭拜,早已被皇后下令草草葬了。

江容晚心情复杂,陛下昔日疼爱她,待她如父,她无论如何都应当在陛下最寂寞的时候陪着他,也要尽力帮他守护好他在意的人。

比如……慕容景。

她跪在棺前,拜了几拜。

不料却听得棺后有异动,似是酒瓶跌落的声音。

江容晚大着胆子,绕到后面看个究竟。

只见慕容景靠着棺木坐在地上,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双眼迷离。

他又开了一坛新酒,举向空中:“父皇,儿臣敬你……”

江容晚轻声唤他:“慕容景。”

慕容景悠悠的转过头,一双风流多情的眼睛此刻却木呆呆的,声音没有半分起伏:“你来了。”

他泼了一半酒在地上,举起酒壶仰头欲饮。

“别喝了,伤身。”江容晚上前夺过酒壶。

慕容景没有反抗,任她夺了去。

少年痛苦的低下头,眸色幽暗:“阿晚,我不相信母妃会毒杀父皇,母妃与父皇那么相爱,我不信她会这么做。”

江容晚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叹了口气:“贵妃娘娘一向温柔,并无心机与城府,我也不信她会做出如此毒辣之事。”

“可我没用……保护不好她。”慕容景别过头,眼泪滴落在衣襟上,许久,嗫嚅道。

“这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江容晚纤手抚上他的肩,试图安慰他。

沉默了许久,慕容景泪眼迷蒙,侧过脸看她,看着他求而不得的女子。

一阵午夜的凉风穿堂而过,吹进来几片雪花,映照着她的眉眼,灼灼生华。

这么多年,她还是美的不像凡间物。

他开口:“阿晚,如今我能信任的,便只有你了······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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