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正中,方归赈转过身体,面朝季听奕。
季听奕身上滚烫,像是发起高烧来。
他眼中波澜轻动,宛如冬日梅园细闪的雪光。
他看起来有些迟钝,但身体倒是很直白。
随着沙发布料摩擦,他向前跪去,跨坐上方归赈的身体。
暖灯中,季听奕轻轻看向方归赈有些惊讶的眉眼。
几日前,面前这幅面孔,他还只能在梦中难得一见。
此时此刻,这么白白摆在他面前,反倒显得不真实了。
他捏住方归赈的脸,轻轻向外拉了拉。
方归赈:“……做什么?”
季听奕呢喃:“疼吗?……我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他声音微颤,体内蛊毒就像可以钻入他的意识一般,将他脑中思绪搅乱。
甚至口中音调,也一同被啃食篡改为这般呓语。
心口热度,逐渐化为一道道好似催促的锐痛。
可季听奕一边细抖,一边握住方归赈的手,安慰道:“你别怕,你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的。”
他将那人放在心尖,自然是珍重万分。
这世间上,曾经有许多人说过季听奕离经叛道。
可没有一个人知道,对他而言,他最离经叛道的一件事,就是喜欢上了他的师父。
那白衣人衣衫翩飞、不可染指的样子,偏偏让他生出无限妄念。
妄念一生,便如深根入土,不断生长,再也无法拔出。
季听奕撑着眼中唯一的神采,拉这方归赈的手,在那指尖上轻轻亲了一下。
他轻声道:“虽然我是妖,可我只愿干干净净的喜欢你。”
方归赈双唇紧绷,一言不发,看着身上人一片通红的眼睛。
季听奕忍得辛苦,柔声讨要起来:“夸夸我?”
在季听奕的记忆中,每当他刻苦完成修炼时,那人总会露出一片温和笑容,再夸上只字片语。
如此算来,倒是已经有很多年,没人夸过他了。
方归赈那只被季听奕握在手中的手,克制至极地握了握。
继而,他将自己的手缓缓抽出。
季听奕此时大脑迟钝,还没反应过来,便觉自己被人拉向一侧,摔进一旁的沙发中。
方归赈此时的“夸奖”,委实与前尘相距甚远。
宽大沙发柔软无比,将季听奕的身体包裹,好似托在一片云中。
方归赈与亲吻一同下落,带着屋中冷气,在季听奕的皮肤上泛起一片轻痒。
季听奕身体被压到极处,动无可动,唇间缠绵悱恻,好像正在被人一点点侵占。
呼吸交错混乱,气味沾染间,直到密不可分。
方归赈托着季听奕单薄后颈,一次次吻上那双柔软唇瓣。
季听奕的整颗心,在这一刻被热意填满。
蛊虫察觉到宿主状态,在他的体内,催生出无数超乎正常的敏感来。
方归赈将头埋入季听奕的脖颈,闻着那人身上好闻的香气。
他身负蛊虫两年,自认可以顶住任何引诱。
可季听奕方才克制的珍重,比任何诱惑都要让人难以抵抗。
身影交叠中,香气更加浓烈。
脑中弦断的瞬间,仿若天道督促,此间应当人伦交合。
温柔细吻落在季听奕颈间,带出一连串无意识的软声。
继而,那些轻吻落在发热的脸颊、耳侧,既温情,又显得十分磨人。
季听奕微微睁开迷离的眼睛,寻着那双让他难耐的薄唇,主动吻了上去。
方归赈只觉脑中一片艳色,体内热度汇聚,化为他清淡度日二十余年,从没感受过的冲动。
他将亲吻加深,把那人的迎合尽收臂间。
季听奕在深吻中难以自控,属于妖族本性间的乖张与疯狂逐渐膨胀,他齿尖微动,硌破方归赈下唇软肉。
血液香甜在两人口中弥漫,化为不可阻挡的心跳鼓动。
就在这时,客厅外侧的防盗门,突然传来一声金属轻响。
来人熟门熟路,打开房门后,穿过玄关一侧的高柜。
脚步声和行李箱拖行声一同传来,还伴随着女人的热情语调。
“小赈,在家吗,妈妈——”
说着,女人脚步一顿,停在玄关高柜一旁,与沙发上听见声音停下动作的两人对视。
季听奕与方归赈动作暧昧至极,甚至后者手还留在前者衣中。
方妈妈嘴唇轻动,看着两人,改口道。
“呃……妈妈回来的,是不是,有点不是时候?”
-
几分钟后,卧室中。
季听奕蜷缩在床上,嘴里含着一粒养心丹,觉得这事太操蛋了。
他情.欲翻滚,又被惊吓硬生遏制。
可除了心间疼痛,他心中忐忑,更加难以自持。
……他活了四千多年,第一次觉得老脸丢尽。
他真的很想知道,方归赈的妈妈怎么突然就回国了。
欲哭无泪中,季听奕暗暗发誓,之后再与方归赈做这种事之前,他要先算一卦。
客厅中,方归赈与方妈妈坐在茶桌边,气氛十分微妙。
饶是方妈妈表示自己久居国外,思想非常fashon,方归赈倒茶的手还是有些抖。
他眼神飘忽,无意看到被自己与季听奕弄乱的沙发,脸上更尴尬了。
方妈妈看了看方归赈下唇血痕,只觉方归赈还有兴致做这种事,那身上那些纱布里的伤,应当也不会太严重。
尴尬中,方妈妈用眼睛瞥了瞥卧室门,只问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你电话里说的那个小道士?”
方归赈:“……是。”
“你就是把山鬼花钱给了他。”
“嗯。”
方妈妈原先不解,方归赈如何能忍住合欢蛊发作,如今倒是明白了。
她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男人的?”
方归赈顿了顿:“几天前。”
方妈妈不解:“几天前?”
“嗯。”方归赈坦白道:“给您打电话那天前夜,我遇到他时,突然发现的。”
方妈妈一脸一言难尽,她觉得凭自己对儿子的了解,方归赈不像是会对人一见钟情的人。
方妈妈:“你体内蛊虫的事,他知道吗?”
“知道。”方归赈道:“他已经帮我把体内蛊虫取走了。”
“什么?!”方妈妈吃了一惊:“取走了?”
方归赈点点头。
方妈妈:“他是如何做到的?他看起来那般年纪轻轻……”
“妈。”方归赈叫停对面人想问的问题,心中若有所思。
在方才短短时间,他已经想得非常深远。
方归赈道:“他……对我极好,你若反对的话,能不能答应我,别让他知道,冲我一个人来。”
方妈妈闻言,眼中立马带上一点狐疑:“你为什么这么说,我看起来很古板吗?”
茶桌边,方归赈不置可否,只道:“当然不是。”
方妈妈:“那我怎么听你话中意思,像是料定我不会同意一样。”
方归赈:“您同意了?”
方妈妈很气:“……我没同意。”
她道:“你方才直接将人推回屋中,丝毫不给我看。你想我同意,总得让我见见他,与他聊上几句话吧。”
方归赈:“我只是希望,您不要让他为难。”
方妈妈有点不懂,难道还有什么场面,能比刚才更为难?
“你应知,我不是那种会给人难堪的人。”
方归赈闻言,缓缓沉声道:“那我就当,您答应我了。”
-
十分钟后,方归赈走进卧室。
季听奕睁开一道眼缝,眼中写满难受。
方归赈走到床边,连人带被一起抱住。
方归赈:“对不起,我也没想到她今天回来。”
“……”季听奕开口道:“是挺刺激的。”
方归赈身上味道,让季听奕觉得心间疼痛减轻很多。
他记得此前方归赈曾经说过,蛊虫发作时和自己待在一起,会好过很多。
现在轮到他,幸好这效果还在。
季听奕难受半天,此时缓解了些,阖起了眼睛。
这一闭眼,他接着就打了个哈欠。
方归赈:“困了?”
季听奕:“嗯。”
方归赈问得隐晦:“睡吗?”
季听奕闹心极了:“睡。”
他补充道:“纯睡觉。”
一想到方归赈这一世的亲妈就在门外,季听奕着实一点兴致也生不出。
方归赈低笑一声,询问道:“我这么抱着你,蛊虫发作能好些吗?”
季听奕:“嗯,好多了。”
继而,两人低语几句,渐渐不再交谈。
方归赈抱着狐狸夹心寿司卷,看向季听奕恬静的睡脸。
那晚他将季听奕带回家后蛊虫发作,也是这样抱着眼前人,在无边黑暗中,感觉剧痛的身体一点点好转。
那时雷声不熄,他方才惊觉某些事,原来是注定好的。
任他如何算无遗策,也仍然抵抗不了。
渐渐地,方归赈听季听奕呼吸平稳,知道那人应是睡熟了。
他轻轻吻过季听奕的脸,将人放回床间。
随后,他轻缓起身,走到了暗藏九黎壶的书桌一侧。
他体内的那股力量,从他心口慢慢散出,回归到九黎壶中。
壶身微动,左右晃了一下。
方归赈抬手按住壶身动作,指尖摩挲壶颈,像是在告知那壶中残魂,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吵醒他床上的人。
乌云乘夜风而来,将月光遮挡。
屋内一片昏暗,壶身符文边角,只有黯淡的微光。
那残魂未敢反抗,两相无话后,于寂静深夜,随京安众生一同再次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还不到时候(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