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笑得极其瘆人，顾写写搓了搓自己鸡皮疙瘩暴起的脖子。

“你到底是谁？”吴邪冷冷道，丁金根只是看着他们笑，吴邪不闹，直接就问金万堂：“会蒙古语么？”

“会两句东部方言。”

“是啥意思的？”

“多少钱？我爱你!”金万堂说道，然后用蒙古语说了一遍。

吴邪眯起眼睛看着他，心说这两句话你学来做什么，恨不得把金万堂揍一顿，但还是示意金万堂对丁金根说蒙古话。

金万堂就对着丁金根，先说了一句：“多少钱？”然后再和他说：“我爱你。”

丁金根毫无变化，就那么微笑的看着他们，这时候有大云遮日，整个草原阴暗了下来。丁金根的目光，就开始看向远处小森林的方向。

众人意识到，他以为天又要黑了。

“谈条件吧。”吴邪对他道，“我可以放你们去那个小树林，但你要和我说，你们经历了什么。”

他转头看向吴邪，忽然用蒙古语说了一句话。

吴邪看金万堂，金万堂说道：“我听不懂。”

“你少放屁。”吴邪说道。

金万堂就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没骗你我真听不懂，但有些发音，我混囵吞能知道是什么意思，这句话是，他说——他说，他们只是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

“这是一句蒙古的谚语，意思是，你以为我们已经到达了牧羊的地方，但其实我们只是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

接下来丁金根又说了一句蒙古语，可这句金万堂也听不懂，众人无奈，放弃之时，吴邪上前按了按丁金根的肚子，发现他肚子也是鼓的。里面应该也全是石头葡萄。就担心他会不会胃穿孔什么的。

胖子这时候才醒，吴邪吩咐胖子给这几个人催吐。顾写写拿着手机蹲在吴邪旁边，看着他摊饼。

“你们昨晚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她用的是很肯定的语气，不容置疑。

果然，吴邪看了眼她，低头就把昨晚的事大略讲了一遍，顾写写听完后捏着下巴，良久终于憋出一句话，“那我还没有察觉到诶。”

吴邪:……

他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对顾写写轻声道:“因为你睡得和死猪一样，怎么样都叫不醒呢。”

顾写写不信，“污蔑！这都是污蔑啊！你不要血口喷人！”

吴邪白眼，这世道神经病真多。

云层再次退却，阳光再次明媚起来，金万堂在一遍捣鼓卫星电话，白噪音了好久，众人都不指望他还能联系上任何人了，但接着他们就听到，这一次对面传来了声音。

那声音很熟悉，是小花的声音，众人都跑过去，解雨臣的声音非常模糊，说道：“我们已经到了。这是单向联通，每一次卫星周期，广播一遍，并不是真人，下面的内容听好。”

广播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一段广播，只针对一个人播放，他的名字叫做张起灵，请把以下信息，用尽一切方式，传递给张起灵。”

广播继续停顿，然后播放：“张起灵，你不能进入这里，你不能进入这里。”

众人都愣住了，金万堂也脸色大变，广播发出了一连串白噪音，接下来还有一段很长的话，但是完全听不清楚。

之后再是回归到这一段广播的最前端，广播重新开始循环。

前面的信息讲完之后，后面那一大段白噪音，一下又出现。后面的话仍旧听不清楚。

顾写写蹲在地上嚼着手中的饼，抬头看吴邪脸色惨白，魂不守舍模样。

但很快，卫星电话就静默了。

“你下次能不能租用同步卫星波段。”吴邪对金万堂说道，后者道：“同步卫星涉及到军事，这是边境，而且同步卫星会暴露所有队伍的位置，可能会招来边防。”

吴邪叹气，顾写写也跟着叹气，把最后一小块饼塞到嘴里。

胖子催吐成功，把几个人搞的半死不活，他用了江湖手段，也什么都问不出来，便过来讨早饭吃，看见金万堂和吴邪脸色惨白举着卫星电话，又看了看蹲在地上又摸了块饼吃的顾写写，就问道怎么了。

吴邪把情况和他说了一遍，胖子也露出十分疑惑的表情，他说道：“小花的警告不能忽视。”

吴邪点头，他道：“要么，让小哥在这里等我们。我们先弄清楚怎么回事。”

这次顾写写终于开了口，严肃道:“这不行，小哥去都是九死一生，你们两个就别擅作主张了。”

话音刚落，三人对视，没想多久，就叫醒了小哥。把来龙去脉说了，他抬眼看着吴邪，没有更多的反应，只是淡淡道：“知道。”

“有什么提醒么？”吴邪问他道，既然如此凶险，能不能再多说一点。他摇头，做了一个他们必须统一行动的手势。吴邪了然点头，看了一眼胖子，胖子拜了拜天：“长生天保佑。”

胖子拜完，看吴邪决绝的眼神，就笑起来：“天真是不是又在自己感动自己，容胖爷我问你一个灵魂拷问，那天下第二陵在哪里，你已经找到了么？”

吴邪看着那陶制陪葬人俑的脸部碎片，就问金万堂道：“你招的队伍里，有没有一队中，有女人。”

胖子就奇怪：“天真你要集中精神啊，如今不是想这个事的时候。”

吴邪指着那碎片上画的妆画，是用口红画的，这其中一定有女人参与这件事情。

金万堂就点头：“小三爷你还是厉害，有一对姑娘，其中一个和我联系的，据说名叫沈芊珏，另外一个我都没见着，这两个女的十分厉害，是后起之秀，但她们在我们进草原之前，已经联系我退出竞争，现在应该已经离开草原了。”

吴邪到这两个女人一定知道些什么，忙要来联系方式，不过只有当明天卫星转到众人上空时才能联系。

顾写写咽下最后一口饼，喝完热水，接着再次策马，四人前往那诡异之地。

树林之中仍旧阴森寒冷，带着平脸，一路搜索，吴邪惊讶发现昨天挖掘的那些坑，全部都被填平了回去，而平脸不停的在这些区域刨土——显然所有的尸体应该都回到了地下。

几人没有再搜寻，为避免事端，于是停马在那块区域燃香祭拜，做好记号，以便通知之后善后的队伍，四个人在林中休息。

当夜再无事发生，而金万堂联系到另外的队伍，过来收尸和收人，就不再与他们一起，决定在这里做后勤工作，顾写写他们在第二天打通了沈芊珏的电话。

在沈芊珏极其详细的阐述下，众人到来之前发生的事情，了解的清清楚楚，但听来，还是越来越觉得匪夷所思。

“对，我们没有找到天下第二陵。”她对他们道：“那片草原，非常不对劲，关键是第三晚，你到达树林之后的第三晚，才是最可怕的晚上。”

“你们看到了什么？”

“一个洞。一个陪葬洞，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那个洞里。”

沈芊珏很快但并不是语无伦次，反而十分有条理，当她说道自己在混乱中躲到地宫巨棺旁边时，她发现棺材的正面，写着这个古墓主人的称号。

沈芊珏一看，大惊失色，这称号非常明确地表明了，这棺材里葬的不是人。

说到此时的时候，声情并茂，众人却听得浑身发凉。忽然，卫星电话中一下满是白噪音，她的声音模糊了几下，缓缓听不到了，几个人面面相觑，意识到卫星过境，信号中断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就好像在电影院里看一部的电影的最后一幕，紧张的指甲都扣进大腿根了，忽然电影银幕被人抬走了。

那一刻灵魂还在八角棺的边上，耳边却只剩草原上的风声。

良久，吴邪才缓缓的骂出一句：“我草。”

“你刚才是不是应该引导一下，这姑娘讲太详细了，现在这算是讲到哪儿了，重点是啥？我的亲娘这比看小说还难受。”胖子抓狂的挠头发，一边埋怨吴邪，一遍看着金万堂：“我们今天出发，明天还能听到卫星么？”

“有重点啊，就是别乱吃东西。”顾写写发表评论。

“难道我看上去就是那种能舔痣的人，我也太不讲卫生了。”胖子就怒道。

顾写写打量着他，点点头道:“有点。”

吴邪凉凉道:“小顾说的对，你看他们这些尸体，都吃饱了痣出来的，就说这东西被称呼为美味，是有一定原因的，你也许会中邪，你中邪之后可吃过比痣恶心的。”

胖子摸了摸下巴，看着躺椅放着的石公痣，如今这东西看着丑恶之极，不知道为什么，痣这种东西每个人都有，但听上去总觉得非常邪祟。他拿起一个来，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比划了一下，做出妩媚的样子：“相公，来亲亲奴家的痣。”

顾写写缓缓闭上了眼睛，躲到了小哥身后，哀家的眼睛啊。

吴邪扯过顾写写，让她别躲了，赶紧给他装东西，接着就扔过去一个背包，顾写写无奈接过。

他们的躺椅是用螺纹钢管拼起来的，现在拆除掉重新打捆，每人一把信号木仓，六发信号弹。

然后是绳索，手摇发电的矿灯，两只手电——一只是大功率的，一只是小功率的。一堆的冷焰火荧光棒。吴邪还买的一种特殊的纽扣，按一下能亮三个小时，顾写写看得目瞪口呆，天真同志，你会不会太熟练了点，这些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武器方面，吴邪是大白狗腿，胖子和小哥都是螺纹钢管，顾写写一把双银走世界。

工具方面折叠铲，洛阳铲头，望远镜，卫星电话。然后吴邪还带了一只石公痣和那陶俑的陶片。

检查停当，把水搞满四个皮囊，全部物资上了八匹马，每人骑一匹拉一批，就直接上路。往沈芊珏给的坐标走去。

这几乎是一次完全依靠GPS导航的旅途，沿途没有任何的地标，只有无尽的草原，风光特别美。小哥在前，顾写写吴邪在中间，胖子在最后。

一路无话，晚上露营。顾写写被风吹了一天，脸上现在还疼着，她屁颠屁颠跑到吴邪身边，道:“天真你看看我的脸，是不是面瘫了，我觉得我现在连表情都做不出来。”

吴邪放下笔，双手狠狠揉了一通她的脸，疼得她倒吸冷气，“这不还好好的吗，明天你拿块布挡脸。”

顾写写苦兮兮回到了火堆边，烧热水喝，小哥仍旧一言不发，脸色有些沉重，这天晚上他全程值夜，让三人认真休息。

夜晚风很大，顾写写又加了件外套，就听到胖子的声音，“石公山是个什么地方。”

吴邪摇头表示不知道，胖子道：“我刚才琢磨了一下，石公山是一座大山，但是特别白，上面都是黑点，都是这种石公痣，挖下来就会有异香，让人很想吃。”

顾写写凉凉道:“我密集恐惧症犯了……”

吴邪冷笑看着胖子，正好心情焦虑，要讲恶心话，他可不会输。“也有可能石公就是一种人，身上就长这种痣，于是他们就抓住这种人，将他们绑起来，让人每天揉他们的痣，一直揉到又黑又大又硬，就切下来吃。”

顾写写想象着那画面，差点吐出来，你们是爽了，光恶心我一个人。

“那你说，这些人肚子里的痣，会不会吃下去就只有一个，然后痣就会传染，其他的都是在胃里长出来的。”胖子反击。

顾写写默默拖着椅子坐到了小哥身边，离胖子远一点。

胖子就又道：“这种山上的痣，为什么不叫山痣，而要叫石公痣，我觉得这种说法有我们不知道的理由。”

众人不说话了。

此时，放在吴邪脚边的背包里，有东西忽然“嘀”一声响了一下。

吴邪和胖子对视一眼，就俯身解开包，就发现是卫星电话。

正想着，忽然那卫星电话又响了一下，里面出来了一个声音。这一串声音就很长了，而且有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