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墙上的电子时钟数字刚好跳到了十二点整。基地的成员都已经入睡，只有安保系统在工作，保暖系统嗡嗡嗡地发出极细的响声，要是在白天，谁也不会注意到整栋大楼保暖系统的存在。

一个黑影从三楼中间的房间走出来，他的手指快速在自己的微型电脑上操作，成功入侵了基地的保暖系统。保暖系统与安保系统想比，级别较低，容易破解，而且两个系统中间共用一套电力设备，所以他想通过保暖系统破解安保系统。

滴滴滴……他的微型电脑发出了提示音，随后他房间门口的监控系统被成功入侵。他迅速调取门口的出入记录，趁系统还没有上传到主机，他立即删除自己深夜离开房间的记录。

每个房间门口的出入系统都有临时存储功能，为了方便主机统一处理，所以没有设定成即时上传。

他在基地住了一个月，成功把基地所有能接触到的系统都摸清了。

关了所有的监控系统，他立即穿过走廊，奔向走廊尽头。他打开微型电脑搜索自己白天安装在电梯上的信号器，为了防止被基地的安保雷达探测到，他特地在信号器上设定了定时开机，每次开机只有六十秒。

他只有六十秒的时间通过信号器与电脑的连接，入侵电梯，获取电梯的控制权。

手指快速在电子屏幕上跳动，显示器上出现一串串代码，很快，屏幕上再次轻轻滴了一声，墙面裂开，他迅速钻进去，按下通往最下层的电梯。

电梯平稳运行，墙上的摄像头都被他关闭了，他从电梯外看到了负一层的合金茧，负二层也是，负三层也是，到了负四层，他看到了另外一些小隔间，每个小隔间都是由绿色的玻璃做成的。

他按停了电梯走出来，走到第一个隔间，门牌上面写着G20190807009A。伸出食指敲敲玻璃，里面是空的。

难道里面也是休眠的人吗？为什么这里的人跟上面的不一样？

他赶紧从腰后的小包拿出一个吸盘，上面还有一个信号探测器，他把吸盘按在玻璃上，随后在电脑上输入指令。

玻璃上的绿色慢慢消失，变成了透明的，里面只有一个女人躺在病床上，她跟上面的植物人不同的是，她的身体和脑袋到处连接着电极，脑电波被源源不断地输入电脑，传送到神秘的地方。

难道他们在测试大脑信号？他来不及多想，按下胸前的十字架项链，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十字架的中心是一个微型的摄像头。

他回到电梯继续往下走。负五层负六层负七层负八层也是隔间，他抬起手指按在最后一层的按钮上，没有按下去，他在犹豫该不该下去，此刻他脑中闪过一丝不安的预感，走下去也许会看到另外一些东西，但自己也会身处危险之中。

经过一番天人交战之后，他选择按下按钮。

电梯持续下降，周围的气压也有升高了不少，让他心中有些闷。电梯门打开，负九层一片漆黑，但黑暗中又浮现着很多绿色的幽光。他打开了戒指上的微型照明器。

一架黑色的巨大物体出现在他面前，这个庞然大物由钛合金制成，下部连接着各种各样的线，似乎每一根线都是连接着上层的隔间。

难道这是上面隔间的供养主机？他绕着庞然大物走了一圈，走到正面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屏幕，屏幕又分为上千个小方框，每个小方框都显示着每个人的梦境情况。画面都是一样的模糊黑漆漆的，很难看清楚，而且都是没有声音的。

他按下胸前的摄像机，将这个大机器拍下来。继续往里面走，他看到了一个地下暗河，隔着防水的玻璃，有五六条白色的鱼在外面游。

地下没什么重要的线索，看来重要的消息还是在Dr.V手里。他看了一眼电脑，自己离开房间已经有十分钟了，他赶紧回去。

盘古计划的内容是什么？都有哪些人参与？跟诗歌幻境有没有关系？他不得而知。他们手里掌握有多少关于诗歌幻境的线索才是他最想拿到的情报。

他走进电梯，按了向上的按钮。在他走后，负九层的黑暗墙壁慢慢裂开，里面出现了另一条走廊，一片光明，亮如白昼。

Dr.V从走廊里出来，一身白色军装，右肩上装饰着两条金色的麦穗，双手穿着白色手套，黑色长发披肩垂在脸颊两侧。

他站在神经模拟成像机器的大屏幕前，按下操纵杆输入指令，屏幕上原本模糊的画面立即清晰起来，而原本模糊的地方出现一个细微的编码，单是肉眼看基本上看不出来……

他嘴角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

*

江州西城民主路二十八号，一辆黑色的士停在门口。

“到了。”司机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头顶秃了一大片，路灯的光打在他头上，亮晶晶的反着光，他伸出两根指头，“二百元。”

晏执拿出手机扫了付款码：“走吧。”他右手拎着一大把葱和白菜，许格梧手里拎着一条鱼，鱼尾巴露在外面。这是他们半夜三更能在江州城买到的最好的东西了。

下车后，许格梧站在家门口，铁门已经生锈了，尤其是锁头像是很久没人动过一样。围墙里面是一栋三层的民国风小别墅，隐藏在江州西城的边缘。

“你家看起来还真不错。”

“我很久没回来住了。”他摸出钥匙开了门，进了门之后是一个圆形的花坛，花坛里种的蔷薇有半人高，乱蓬蓬的没人打理，跟蒿草交错在一起，完全没有美感。

“从你进诗歌不也半年而已吗？”

“不是，我自从上了大学就没再回来过，除了查我父亲失踪的时候回过一次。”他走进去，一楼大厅到处蒙着白布，他打开了吊灯，扯下家具上的白布。

“随便坐坐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晏执叹了口气：“你家厨房在哪儿？我们不是买了菜吗？你把这张桌子擦一下，这张沙发整理一下，我去做饭就好了。”

“厨房往这里直走右转就是了，在楼梯底下的空间里。”

晏执围了围裙将鱼杀了，用刀背刮鱼鳞，热油下锅，滋啦啦地冒出一阵烟。

“嘀嘟嘀嘟——”厨房里的灯突然一闪一闪地，还发出了警报声，晏执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还没有找到灯的开关，天花板伸出一个水枪，花洒一样喷出很多水，直往他脑袋和锅里浇。

他抬手挡着脸，伸手关了火。

许格梧听到声音赶紧走进来，看到了晏执狼狈的样子，他尽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尽量不去看那人。

“你为什么不先关了烟雾报警器再做饭？”

晏执放下锅铲，看着自己的衣服，撩开湿漉漉的刘海：“我怎么知道你家厨房会安装有这种东西？”

“算了，去楼上左手第一间是我卧室，你去看看有没有合适你的衣服，我来做饭吧。”

晏执走到厨房门口，转身：“你会么？”

许格梧白了他一眼：“……”

“好吧，我以为像你这种学霸级的有钱人都不会自己做饭的。”

“想多了，这栋房子不是我家的，是单位的，民国时期建成的，翻修了好几次，我们只是住在这里。”

晏执看着对方熟练地拿锅铲，将锅里的油倒出来，便放心了。他上楼的时候就在想，许格梧他家到底是干什么的？他从来没有问过对方。

整个房子好是好，但是总觉得缺少点生活的气息。按照普通人的家里，起码会在墙上挂些全家福合照之类的，但是在这栋房子里，没有一张照片。

左手第二间，他拧开了许格梧的房间，里面的布置跟基地的房间一模一样，其实是基地按照他这里的卧室来布置。

他轻车熟路地找到衣柜，从里面拿了两三件衬衫T恤出来，一件件在身上比对，发现有一件洗得发白的浅蓝色T恤比较适合自己，于是脱了湿衣服，套进去。

把剩下的几件放回柜子时，在衣柜的底层，他看到了一张照片，上面有三个人，最中间的是个小婴儿，坐在婴儿车里，左右分别是婴儿的父母。

这显然是许格梧的父母亲，但是他拿着照片的手却颤抖了，他的目光死死盯着照片左边的女人，心像扎了一根刺儿！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晏执在心里安慰自己，他站起来，走路的步子都有些打颤，他拿着照片下楼，跌跌撞撞，幸亏有扶手，不然他连自己怎么滚下楼梯的都不知道。

许格梧将辣白菜端到桌面上，看到晏执手里拿着一张照片：“你怎么这么慌张？遇到鬼了？”

“不是，比遇到鬼更可怕。这是你父母？这是你小时候的照片？”晏执举起照片。

“是啊。”许格梧随便看了一眼点头。

“你母亲呢？现在在哪儿？”

许格梧的脸色变得严肃：“你不要再打听这件事了。”

“不！我要知道，我有权利知道！”晏执大声咆哮着，眼睛红红的，眼球上布满红血丝，他从来不会对人大吼大叫的，今天是第一次失控。

许格梧意识到他不对劲，跟这种照片有关：“发生什么事了？”

“对不起，我太紧张了……我太想知道真相了。”

许格梧走过去将对方揽入怀中：“没事，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想知道她？”

晏执一开始埋在许格梧的颈窝，可是不到半分钟，他就挣脱开来：“不要抱我，不要！”

“晏执，告诉我怎么回事？你认识她吗？”许格梧追上去，把人逼到了墙角，对方抱头满脸的痛苦和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