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习过了一半,逯行之写完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再也做不下去,忍不住拿出手机,又确认了一遍有没有信息发过来。
还是没有。
元司晨已经两天没和他发过信息了。逯行之和他发了无数个微信,都没有得到回应。
他这是要干什么?
逯行之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笔,心里担心起来。
"逯行之——"
"嗯?"逯行之发呆被打断,抬头看着陈平,他正拿着一沓语文卷子分发着。
"恭喜,又是第一。"
这是意料之中,但在这种环境里,名次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多少分?"
陈平在试卷里翻翻找找,抽出了他的试卷:
"121,不错啊。"
逯行之接过试卷,微笑着道了声谢,低下头却皱起眉。
他在写的时候就觉得可能不会很好,但连130都没有,他确实没有想到。
"你最近学习状态都不行。"
逯行之突然想起来蒋泽宇说的这句话。
他说的对,最近自己的状态是下滑了不少,得想办法调整。可是元司晨的事,他又怎么能专心到学习上呢。
逯行之再次拿出手机,还是没有回应。逯行之皱眉,拿上手机去了卫生间。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
一个电话拨过去,没有人接听,逯行之不免急躁起来。他按掉电话,立刻又拨了一个过去。
又是半天无人接听,逯行之火开始慢慢窜上来。他刚想按掉再打,电话却忽然通了。
逯行之见界面变成正在通话,反倒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沉默了好几秒,直到电话那头响起那个熟悉又疲惫的声音:
"怎么了?"
逯行之叹了口气,刚刚蔓延的怒意在听到元司晨声音的那一刻都消失殆尽,变成无奈,他柔声道:
"你怎么不回我的消息?我很担心你。"
电话那头空了几秒,好像顿住了:
"我......这两天忙,忘记回了。"
"你这两天还顺利吗?没有很为难吧?"
"一言难尽......过两天我应该就回去了,回去跟你说。"
"过两天是几天?"
电话那天又沉默,思考了一会才答道:
"三天吧,三天之后,就彻底结束了。"
逯行之听出他话里有别的意思,但他这次没有追问:
"好,你这几天也累了,记得多休息。"
对方淡淡的一声"嗯",很快挂掉了电话。
逯行之在厕所拿着手机,总觉得有些话没说完,但接着说又不知道说什么。
元司晨那边应该挺麻烦,但再麻烦他也插不上手。他说等他三天,确实除了等着,也没有别的办法。
逯行之叹了口气,拿着手机刚转身欲走,一回头就看见了正进来的蒋泽宇。
蒋泽宇正好一抬头,两人对视,双方都愣了一下。蒋泽宇刚挑了挑眉,想礼貌性笑一下,结果接下来就看见了他手里的手机。他的笑容凝固了。
"......学校不让带手机你知道吗?"
"对不起,我......我这两天有事情,必须要带着。"逯行之自知理亏,说话都吞吞吐吐。
"什么事情,还必须拿着手机?"
"我......"
逯行之说不出了。为什么必须拿?因为在等元司晨的信息。这理由怎么也不能跟蒋泽宇说。
蒋泽宇见他支支吾吾,便知他说不出什么正经理由,一手便夺过他的手机,不由分说道:
"不用解释了,手机我替你保管,毕业了再还给你。"
"不行!我......我现在一个人住,没有手机出什么意外怎么办?!"
蒋泽宇皱眉打量他,似乎在辨别他这话的真伪:
"那你就住校,什么事也没有!清净学习。"
"我......我半年的房租都给了,要不回来了!"
蒋泽宇沉默思考对策,两秒之后,他想到了什么,嗤笑了一声:
"那这样吧,我家里有个淘汰下来的老人机,能打电话,但是也只能打电话,我明天给你拿回来,以后你就用那个,爱拿学校就拿学校。"
"不是......"
蒋泽宇不耐烦地挥挥手,不想和他扯皮:
"好了好了就这样,不用再说了。"
说罢飞快转身走了,连厕所都忘了上,没给逯行之一点转圜的余地。
逯行之站在原地,难过愤怒地想要大叫,但又不知道冲谁。
这算什么事?自他来到十三中,就拿了这么几天的手机,就打了这么一次电话,偏偏还就被逮住了,还被没收了。”怎么就这么倒霉?
逯行之烦躁地来回踱步,忽然转身狠狠踢墙:
"艹!"
——————————————————
"离婚协议没有写清楚,我们这边需要确认一下孩子的抚养权归谁?"
元司晨无奈地搓搓大腿,看着离婚登记处的工作人员轻声道:
"我都这么大了,不能自己过吗?"
登记的阿姨低头看了眼材料,摇头:
"你未满18岁,需要监护人。"
元司晨回头看看爸妈,元勇毅依旧撇着脸,没有半点反应,只有时春梅不耐烦道:
"跟谁?当然跟他妈!就他爹那德行能跟吗?"
阿姨看向元司晨,元司晨尴尬点头:
"那就跟我妈。"
话音刚落,阿姨拿起红章,"啪啪"在离婚证盖上了章,递给他们二人。
元勇毅立刻接过了离婚证,一句话也没多说,一眼也没多看,就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民政局,上了那辆崭新的奥迪。
元司晨没忍住,跟过去,在车门外怯生生地叫了一声:
"爸......"
元勇毅刚准备拧下钥匙,转头看见元司晨,冷漠的脸挤出了些生硬的温情:
"司晨,回去好好学习,好好生活,抚养费你放心,爸会按时打给你的。"
元司晨本有千万句话要说,但在听到"好好学习"时,又都哽在喉头,说不出也咽不下。
还好好学习。他早就不上学了。
元司晨喉头动了一下,忽然冷笑一声:
"我还有几个月就成年了,你也给不了多少抚养费。"
元勇毅无话可说,只能看着他讪笑。
元司晨再也无心多说,转过脸叹气,对他摆摆手:
"那就这样吧,记得保重身体......爸。"
元勇毅点点头,面色尴尬,随即踩下油门,奥迪缓缓启动。
忽然,时春梅从元司晨身后冲出来,对着已经发动的车破口大骂:
"元勇毅你王八蛋!抛妻弃子你不得好死——"
车上的人并没有理会她,车越开越快,很快就汇入车流,消失不见。
时春梅仍旧愤怒地咒骂着,但是声音越来越弱,拖长的尾音里也逐渐带上了哭腔。终于,她再也绷不住,站在原地大哭起来。
这几天,时春梅哭了太多次骂了太多次,元司晨见惯了这些眼泪,现在看着嚎啕大哭的时春梅,发现自己已经变得麻木了。
他站在原地,觉得自己应该上去安慰安慰,但不知为何,他一动也懒得动,只是站在原地,无动于衷地看着她哭泣。
不知过了多久,时春梅哭得脱力,歪倒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抽泣。
元司晨看了看天,武汉的天还是那样,阴沉沉的,却也热得厉害,蒸得厉害。他走到时春梅身旁,蹲下来:
"你不热吗?"
时春梅啜泣着,斜眼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这里太热了,我们回家吧。"元司晨轻声道:"我想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龟速更新。最近学校都开学了,应该很多朋友都忙起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