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落在沈檀轻身上的不是疼痛，而是热。

身体的温度迅速升高，体力也在不断流失。沈檀轻热到头晕目眩，意识濒临破碎。

她闭眼前最后看到的，是一片发白的日光。白色渐渐外扩，占据了眸珠的所有。

那时她颤颤巍巍地爬上邬眉的床，半边身体陷在被子里，眼睛缓慢而虚弱地眨动，面向窗户。

窗外的天气或许是为了宽慰第一天上班的打工人，格外的好，阳光灿烂。

她在那片灿烂中，昏了过去。

......

醒来时，早已没有了刺眼的光亮。太阳被一层厚厚的云遮挡住，世界都阴沉了。

她昏迷的时间似乎不长，还是白天，邬眉还没有回家。

但奇怪的是，沈檀轻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一台久未运作的老旧机器，大部分零件都长上了锈斑，多动作一点儿都算艰难。

这是怎么回事？

继疼痛和热度之后，她迎来了宛若半身瘫痪般的第三重折磨？

沈檀轻只是动弹了半分，就有一阵酸疼顺着筋脉扩散出去。

她的牙齿相抵，忍不住发出一声细细的“嘶”。

下一秒，整个人忽然僵住，终于意识到一件事——她的声音，变回去了。不再是一声声重复简单的“喵”。

皮肤紧贴着被褥时的触感也完全变了。沈檀轻倏地一抬手，让熟悉可亲的五指进入视野范围，一瞬间，情绪汹涌至头顶，她差点激动到哭出泪来。

这段哪儿都不算方便、从低处看世界的黑猫生活终于结束了。

等下。

好像还有不对劲的地方......

她的衣服......早在那个花好月圆的晚上，她就褪去一身衣裳，成了一只毛发掩体的黑猫，没有任何布料的束缚。

好在她方才将要昏过去的时候，眷恋被窝里的柔软舒适，往里钻了半个身子，才不至于在这个窗户大开的卧室里失去体面。

沈檀轻把被子往上一拉，盖至头顶，整个人埋在里面。

手脚乱动的时候，捕捉到一片细腻柔软的触感，沈檀轻一秒分辨出了那是她买给邬眉的睡衣。

款式和尺码，是两人都能穿上身的。

距离她最近的，也就这一件衣服了，没得挑。沈檀轻没怎么犹豫，埋头就开始快速穿衣——她的鼻尖微微一动，闻到什么，身体仿佛被下了禁制一般，停顿在这一时刻。

双臂还绕在背后，正艰难地系着细带。

一个小小的蝴蝶结，她用了半分钟才系好。

沈檀轻只是在疑惑，邬眉的睡衣上......怎么有自己最常用的香水味道......

邬眉这人对气味敏感，还不喜欢浓香，稍微多了一点儿气味都能看见她蹙起眉头的样子。

也因此，她从未主动买过香水这种用来点缀生活、修饰外表的身外之物。

沈檀轻记得，自己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既有心喜，也尴尬。

那天是邬眉二十四岁的生日——那一年的5月6日刚好是立夏，万物生长的气息正浓。

也是一个工作日，恰逢星期一，是邬眉每周最忙的时候，连庆祝生日这等事都只能安排在夜晚十点之后。

那日午后下了一场阵雨，傍晚停止，到了夜里，便只剩下地表斑驳的水迹，和空气中悠悠飘荡的潮湿记得雨水短暂的到来。

深夜，热闹的小吃街尽头。

沈檀轻穿着一身格格不入的服饰，抱着一束花，站在树底下等人。她的脑袋一点一点，困得快要把脸埋进鲜花里了。

原本计划里的庆生，定在中心大厦十八层的三星法餐厅，并不是这个人头攒动的地方。后来沈檀轻又想，一顿晚餐只有两个人，还是深夜，不好太冷清。

于是一敲脑袋，改成了闹市街景。

明明四周烟火气缭绕，喷香的食物很是诱人，却没让她提起半分精神。

除了花束，沈檀轻手里还拎着一个小纸袋，里面装着她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一瓶清冷木质调的香水。

她特地挑了个国外的小众牌子，不想让邬眉知道这份礼物的真实售价。

香水的名称翻译过来是：雨后森林

很适合邬眉。

沈檀轻等得无聊，提起纸袋往里看了一眼，低头时遽然听到前方有动静，一抬眼，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邬眉，她微微弯着腰，急促喘气，带着陈旧痕迹的皮包还在臂弯里一晃一晃，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对视上的一瞬，邬眉走上前，断断续续地说：“我......走错地方了，让你久等。最近的公交也要二十多分钟......我觉得时间太长，就......”

她的目光飘忽四散，慌张指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凌乱，话音落下结尾：“就一路跑过来的，是我来晚了。”

邬眉到她身边最近的位置，想接过沈檀轻怀里的那束花，但双手抬到半空，又虚握成拳，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装作一副没什么心思的模样。

沈檀轻没察觉到她情绪中的起伏，低眸，莫名噤声了一会儿，才说：“没事的。”

大约是街上某家小店的人气一下旺盛了，忽然飘来一阵夹杂着各种食材和香料的烟气，味道有些刺激。

邬眉吸了下鼻子，拿手捂住，声音蒙了一层沙砾：“今天见的那个客户一身香水味特别浓，偏偏我鼻子灵，受不了太重的气味，一直闻着头晕，事情谈得也不算顺利，就耽误了时间......”

后面的话，都融进闹市的噪声里，沈檀轻压根记不得内容了。

也可能，她那时脑袋一团乱，满心都在思虑准备好的生日礼物不合人意，半个字都听不明白。

明明是邬眉的生日，她却混混沌沌地捧着花束走了半条街。

邬眉倒是很想拿，总也伸不出手。

直到生日快结束的前几分钟，沈檀轻倏然醒过神来，把花束一下丢进了邬眉怀里，不像是送礼物，更像是在处理临期产品。

邬眉接了个懵，用余光窥了她好几眼，怎么也想不透今天的反常从何而来。

对于沈檀轻来说，那是一个混沌的夜晚。

最后呢，她还是没把香水送出去，一声“生日快乐”和一个被填满的拥抱也是在零点之后，在床榻上进行的。

第二天，那瓶雨后森林被沈檀轻藏入家里一个不常用的柜子里，放进角落，生怕邬眉发现。

只是她不知道，那个无人过问的角落，在某月某日被人发现了。

那人还曾拿起过香水瓶子，看到瓶子底下有一张细长的标签纸，纸上字迹飘逸，写着：乌梅是24岁的大朋友啦！

后来在一个普通的日子，并非节日，也没有特殊的意义，沈檀轻突然收到了一件礼物。

邬眉平淡地解释说：“就是想送给你。”

“是专门定制的香水，清新温柔的花果香。等了一段时间，错过了一些送礼的名义，收到的时候就是昨天。本来也不打算作为一件特殊的礼物，就是……想送给你。她的名字是，山间精灵。”

作者有话要说：手机写的，容易错字，格式可能也有点问题……等我下班再看吧QuQ感谢在2024-01-08 23:27:38~2024-01-12 14:4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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