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造成这些事故的是河狸？”

能够操纵枯枝的河狸？那得修炼了多少年才能从一只只会‘修水坝’的河狸变为一只能够操纵枯枝束缚人类的精怪。

甘遂尽管有所质疑，但并非完全不相信复苏安妮提供的信息。

“我从未有过害人的想法，而且每次都想过去救人。”在一旁‘嘤嘤嘤’完，也缓过了被甘遂言语中伤的难过的男版复苏安妮，再一次解释道自己本性善良。

“没手没脚，也看不见落水者，你如何救人？不过，若你是水鬼，倒可以以此借命了。”

“我可以听声辨位，没手没脚的确没错，但我可以成为落水者的浮漂，在他们身下给托举起他们，不过如果是没束缚在座位上，已经丧失意识的人，我的确做不了什么。”

“难怪你会看见它。”甘遂对重台说道，毕竟重台是车中唯一还有意识，并且尝试自己挣脱的人。

“……虽然有时候，原本有意识的人，在看到我后，会被吓晕，但，我也不是故意的。”

甘遂敷衍着点头，不过复苏安妮也看不见，它又继续说道：“你们若是不信，就在明天日落之前再次来此，今天没有成功狩猎，它还会再次出手的。”

甘遂觉得此言在理，看了眼重台，又指了指河滩上的复苏安妮。

“你们要做什么！”

复苏安妮惊叫出声，浑厚男音硬生生憋出了女生才有的高音尖叫。

“总不能让你在这河滩上待着，万一被当垃圾处理掉了，我们又得费工夫寻你，不如让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不要这样……我好歹也是付出‘身体’训练出多少救援人员的善良好模型，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重台闻言也开了口：“既然如此，更不能让你被当做垃圾处理掉。”

二人合力将复苏安妮放回了桥柱下的石块儿堆挤处，为了防止水流会带走它，还用石块儿压在了它的身上。

“……真的要这样吗？你们不能因为我是个模型，就这样对我，我要求警察出面，给出合理判决。”

“看样子你曾经是人类，并且是现代人类，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有哪些亲人吗？”甘遂倒也不奇怪，X国乱成这个样子，负责引魂的神明玩忽职守多正常，毕竟这个国家是被神明放弃的国家，看来，即便是是在这个国家国土上的外来人，也会被神明所放弃。

好大的一局棋。

“我，我不记得了，我不是模型吗？”模型已然不再因为甘遂与重台将自己重新塞回乱石中而反抗，而是沉思起自己的身份。

“你慢慢想，想到了什么明天再告诉我们。”

甘遂拍了下重台的胳膊，示意离开。

“小心！”

重台穿着皮鞋踩在被河水冲的湿滑的石块儿上，稍不留神就差点摔倒，好在被甘遂扶住了。

不过因为失去重心，重台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扶住什么，去维持身体的平衡，结果扯住了甘遂衣服的口袋，力道有些大，竟是直接将口袋扯开了线。

什么物体掉在了石滩上，激起“噗通”的水声。

重台立即弯腰捡起，一股极为熟悉、恍如自己伴生物的熟悉感从手中的物件上传来。重台有些不受控的想要将包裹住着物体的牛皮纸打开，却被甘遂拿了去。

“谢谢，还好捡起来的及时，不然这黑灯瞎火的，被水冲跑可就不好了，你的脚没事吧？有崴到吗？”

“没有，也谢谢你及时扶住了我。”

重台道谢，心思却依旧放在甘遂手上的那个物件上。

什么样的东西会让他产生如此强烈的熟悉感？这已经不是一般见到旧物的熟悉感了，而是如同面对另一个自己一般，极为诡异的熟悉感。

甘遂注意到了重台的视线，开口道：“先回酒店，你若是想问，我会告诉你，但我所言是真是假，这我就不能跟你保证了。”

重台笑了下，拿出手机想看时间的时候，却发现程平发来了不少信息，多是告知司机已经苏醒，状态比他还好。

重台是在安排好照料程平和司机的人之后，才随甘遂一同离开。在甘遂找来之前，还联系好了保险那边。

在重台给程平回电话时，甘遂听到他提到了公司报工伤的事，再次感慨重台是个良心好老板。

他们这些玄术师，可没这么好的待遇，连一把有器灵的法器，还得扣扣搜搜靠着夺得祈福大会斗法魁首才能获得一点拥有法器的可能性。

在程平那边再三拒绝探望，以及确实时间已晚，不方便探视，甘遂和重台直接返回了酒店。

许是一直记着甘遂手上那与可能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关联的物件，重台回酒店后竟是自觉跟着甘遂直接去了对方的房间。

甘遂打趣道：“我又不会跑，你想知道的事，我答应了告诉你，就一定不会食言，倒也不必洗澡也要跟我一起吧？”

重台一滞，有些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开口道：“这不是为谨遵师长引领，一时倒是没注意，跟到了这里。”

“你也回去洗漱，换一身清爽舒适的衣服吧，晚一点儿我过去找你。”甘遂只觉得重台这一本正经开玩笑、神色无异互调侃的行为愈发炉火纯青。

要知道在甘遂刚认识重台的时候，还以为对方是一个循规拘礼、苦于被精怪灵体困扰的小可怜，如今倒也看明白了重台那表层的严肃认真之下，甚至可以说，小于生理年龄的活泼。

“你很开心。”小黑冷不丁突然出声。

此时甘遂衣服脱得只剩底裤，被这声音吓得扯过浴巾围上了：“我还以为你回到玉石里了，为何不开心？我天天都挺开心的。”

“不，在和重台相处的时候，你格外开心。”

“你最近话变多了？还喜欢在外面待着，怎么？改性子，不社恐了？”

“以你现在的情况，万一突生意外，我也好赶在阴司引魂前吃掉你的魂灵。”小黑如是说着，爪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刨了几下酒店房间地面的地毯，背过身去趴下了。

甘遂进了浴室，水声阻碍了小黑说的那句：“在意外前，我总得护着你。”

小黑自然清楚甘遂的能力，甘遂最巅峰时期，是比它还要强的存在，如果不是因为曾被甘遂击败，它也不会屈服并耐心听完甘遂对它的安排。

但那时甘遂被玄术反噬的症状还没有现在这般严重之前，甘遂能够忍耐身体的疼痛，面上的云淡风轻并不能代表他真的没有收到玄术反噬的任何影响。

如若不是秘术的控制，甘遂此时从外表看就是皮包骨、需要带着呼吸机的凄惨模样。

小黑随甘遂见过因玄术反噬而亡的玄术师，甘遂是幸运的，在所有玄术反噬的症状发展到现在的程度的玄术师中，他是活得最久的一位。

小黑因人类恶念、残害而亡，它怨恨人类通过欺凌、虐待弱小获取上位者的满足感和征服欲。

化为精怪后，它吃掉了太多同样因被虐待而死的同类灵魂，吸收了它们的怨念和灵气，多年修炼，终于从一开始单纯只有怨气的执念变为了神志清醒的状态。

它永远都不会原谅恃强凌弱之辈，也不愿亲近在它看来假惺惺的人类，但在面对甘遂时，这么多年，它似乎习惯了跟随在这样的一个人的身边，随着他出生入死。

甘遂给了他最大限度的自由与保护，那块儿玉石是它的栖身之地、不仅利于修行，同时可以做到在众神明、仙家、玄术师前隐藏它。

在第一次被重台发现它的存在之后，它就察觉了重台的特殊，直到多次舔舐重台的气息后，它也终于确定重台的体质对于甘遂的益处。

重台对于小黑而言只是多次照面的熟人，而甘遂不同，以重台换甘遂一命，在小黑看来，这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

但它作为精怪可能还是不够了解人类，它无法理解甘遂为何要放弃这唾手可得的救命良药。

若真到了危急关头，甘遂无法下手，它可是会下手的。小黑听着浴室的水声停了，抖了抖耳朵、它本就是因伤害人类身负罪孽，也不少重台这一人。

甘遂如此良善之人，为精怪、人类、天地间非自然生物已经付出颇多了，若只有二十多年生命，死后连魂灵都要消散世间，在小黑看来便是天道的大不公。

站起身，小黑看向擦拭着头发的甘遂问道：“你对重台这般重视，是因为想与他□□？人类的说法叫什么……喜欢？择偶？”

“开什么玩笑。”甘遂擦头发的动作都因小黑那句‘□□’惊得暂停了。“我没有喜欢他，我只是尽作为师父的义务。”

“不喜欢便好。”

小黑闻言在，再度趴下了。在它看来杀了徒弟，要好过杀了甘遂心爱之人。

小黑到底还是没有人类那般复杂的情感，加之小黑在和甘遂相处的这么多年中，也了解到玄术师的确对于师徒情感有着严苛的规矩，不允许出现师徒相恋的情况，便放了心。

没了重台这个徒弟，甘遂还可以再收，它会给甘遂找个资质更好的。如是想着，小黑也有了打算，回到了玉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