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会想到以这么大的范围作为灵异探险的目标的？”甘遂十分不解，晚饭后，董正的直播策划开着车来接他，他上车后才发觉，这次的目的地竟是在一个早已荒无人烟的村落。

总共两辆商务车，一车载着董正、甘遂和参与这场直播的一名幸运观众以及导演、策划，另一辆载着灯光、摄影和随行助理以及安全人员。董正不好当着导演的面直接抱怨他对于导演与策划对这次直播目的地安排的不满，只好歉意的看了一眼甘遂。

“我们是在评论里选取的观众最想看的地点，大师是觉得有什么问题吗？”策划是个年轻男人，很了解什么样的节目效果与安排是最能够得到观众反响和流量，槐柳村二十年前因为周边的化工厂事故造成的污染，死伤无数，幸存的居民也搬走了，地方做了紧急处理后，虽解决了污染问题，但却没有村民愿意再搬回去，久而久之，村落就荒芜了，被像个数里地的其他村落称作‘鬼村’。

网络发达之后，经常会在网络上看到一些‘鬼村’的远景照片，关于‘鬼村’的帖子皆是以闹鬼、精怪一类的标题吸引人的眼球，点进去后发现只有几张远景图片，似乎从来没看见有人敢真正走近拍摄‘鬼村’的近景模样。

“我看过你们给我的目的地的介绍，首先吧，这个名字‘槐柳村’就很不对劲，‘槐’字本就阴气重，再说‘柳’也有招鬼之意，原本若有人居住，人气旺些也还好，如今荒凉这么多年，谁知道村落里现在都住着些什么。”

甘遂说完，车厢内安静了好些时候，策划才继续说道：“名字……似乎只是因为当初这个村落以种植槐树和柳树而致富，因此才改成了这个名字，污染事件之前也没听说过这个村落有什么问题，名字应该没有什么影响吧。”

甘遂见策划都这般说了，也没再多说什么，闭眼靠在椅背开始养精蓄锐。本身他也就是为了还董正人情才参与的这次直播，没必要和不懂也不讲究这方面的人多争执些什么，没有任何意义。

但董正不同，董正本身讲究这些，他在去找甘遂陪同完成这次直播之前就隐隐察觉到了，导演和策划会在他解约前的最后一次直播给‘玩个大的’，没想到还真如此，如果不是甘遂还坐在他身旁，他恨不得弃车逃掉这次的直播。

工厂事故污染引起的伤亡、荒芜的村庄、漫山遍野的槐柳……任何一点听着都阴气十足，还把这几样都凑齐了，导演和策划是认真的吗？董正看了眼正在和导演沟通着直播流程和节目效果的策划，又看了看闭目养神的甘遂，往甘遂身边凑了凑。

“我们这次的行程会持续三天两夜，食宿路费都由我们这边解决，甘遂大师还有什么需求吗？”策划询问着，似想要缓和前线与甘遂关于村落名字的解读而有些不愉快的气氛。

“只有一个要求。”甘遂睁开眼，严肃道：“我不管你们为了达到节目效果会做哪些故意惹祸上头的行为，但必须在我出声提醒的时候，立即停手，我可不想在你们引火烧身之后再给你们收拾残局。”

“这是自然，虽然我们一切都为了节目效果以及观众服务，但还是想安全的完成这次的探险的。”策划应下甘遂的要求。

一旁的导演开口道：“有甘遂大师护航，相信我们这次的直播会非常顺利。”

策划有些惊讶的看到导演破天荒的恭维了甘遂这么一句话，策划自然不清楚导演为何会恭维着一句话，但导演自从得知小陈总与甘遂认识之后，就一直想着怎么借助甘遂使他这个直播以及他负责的其他项目更加讨小陈总的欢心，从而得到更多的好处。

车辆在行驶在大路的时候路还算平坦，路边也有灯光，直到拐进槐柳村所在的小路之后，路就难走的多，灯光也越来越少，又走了十来分钟，路旁已经没有任何路灯的指引了，黑暗之下仅剩两辆车的车灯相互作伴。

“我要是和那个大师在一辆车就好了，现在这气氛……怪吓人的。”跟在甘遂所在车辆之后的那辆车上的摄影搓了搓手臂上无故冒起的鸡皮疙瘩说道。

“好了好了，别说了，大家都憋着没说话，就你把这话说出来了，搞得我也莫名有些心慌。”随行助理紧张地不断抖着腿。

“你不是坚定地唯物主义者吗，上次随行董正的医院探险，一口咬死是流浪汉住在医院，不想让我们打扰才故作玄虚。”摄影按着助理抖动的腿：“你尿急还是怎么着？别抖了，看着心烦。”

“我紧张是因为大晚上的在一个荒凉这么久的村落里闲逛，万一碰上什么野生动物也不安全吧？再说了，万一污染其实没有完全被清理干净呢？毕竟明明地方上给出通知了，但村民还是不愿意搬回来，总得有原因吧？”

“我赞同这个说法，不过导演非要定下这个拍摄地点，实在没办法。”灯光的人也应和道。

这辆车中的众人的激烈讨论和甘遂所在的车内安静的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嘭”司机被来自自己椅背处的响声惊醒，但多年的驾驶经验没有让他下意识的踩下刹车，从而造成什么事故，只是紧握住方向盘，眼睛瞪得溜圆，看向后视镜。

“开车要睁眼开。”甘遂收了揣在椅背的脚，对坐在副驾参与这次直播拍摄、由策划抽取的幸运观众说道：“陪他聊一会儿，聊什么都行，别让他又睡过去了。”

司机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刚刚的确睡着了，甚至不知道睡了多久、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的眼睛。

“我们应该已经进入槐柳村的范围了，里面的路不好走，在村口就得停下了。”司机惊魂未定，从说话的语调里能够听出他在颤抖。

“不要慌，你眼睛刚闭上，我就把你叫醒了。”甘遂的补充丝毫没有安慰到司机，还让司机感觉自己的饭碗也不保了。

两辆车停在了早已被杂草淹没的村口，黑夜之下的村落仿佛存在于另一个世界，众人下车环顾四周后，多少都开始打起退堂鼓，除了导演。

“好了，准备一下，灯光、摄影到位后，我们开播。”

导演和策划是不会跟着众人一同进入村落的，摄影和董正以及观众嘉宾的身上都带着小型移动摄像装备，会把实时画面反馈到车内的监视器屏幕上。导演和策划通过耳麦和众人交流，策划也那边会时刻关注直播间的评论用来安排董正的直播进度。

“灯光OK”摄影向灯光比了手势，策划看着摄影机那边传来的画面以及小型移动视频装置画面，在对讲机中给出信号：“开播倒计时，五、四、三、二、一，开始。”

董正面对摄影的镜头熟练的介绍着这次探险的目的地，并介绍了槐柳村成为‘鬼村’的原因。

直播间中，评论刷的很快，大致分为三类人，一类刷着‘主播nb’，一类质疑着环境的真实性，剩下的还有一部分人则是劝说着董正不要打扰精怪灵体，做这一类的直播。

重台的办公室中，大屏之上的董正正介绍着槐柳村，重台扫视整个画面，未发现甘遂的身影，但他看见了毛色都快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猫。黑猫在镜头前舔着爪子，似乎是觉得董正阻碍了它的行动路线，抬起爪子碰了碰董正的头，镜头前董正说话的动作猛然僵硬，有些慌乱的回头，发现是众人疑惑看着他的目光又迅速转回，面对镜头继续完成开场白，只不过说着话时还奇怪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主播装的真像啊，哈哈哈就像真有人拍他似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评论刷了起来，不明真相的给观众自然以为这是节目效果，殊不知‘罪魁祸首’被甘遂招了招手，走出了镜头的范围，蹲坐在甘遂身边，等待着董正结束开场白后，开始向村落内部探索。

董正结束开场白后，带着众人进入村内，很多平房已经塌了，碎砖被茂密的杂草遮掩，众人行走时需要万分注意才不至于被这些‘暗器’绊倒，摔伤。

甘遂和小黑分别走在董正的左右两侧，有了甘遂在一旁护持，董正稍稍安了心，被选中参与这次直播的观众小李走在二人身后，其余人都在镜头之外。

董正一边走还一边保持着跟观众的沟通，他虽然看不到直播间的评论，但是策划那边可以看到，并指挥着董正与观众的互动。

“像这种荒废很久的地方，一定要注意野生动物，尤其是蛇。”万籁俱寂的黑暗中，只剩下董正的声音与众人行走时造成的声响。

“是不是太过安静了”小李突然出声：“没有一丁点野生动物的声响、虫鸣、鸟叫什么都没有……当我们偶尔停下，董正也不说话的时候，我甚至能听到我的自己的心跳声。”

直播间内刷过一条：“真的是你的心跳声吗？”

这个评论自然被策划看到了，他喝了口水，看着那条评论很快被其他评论刷了上去，继续对着对讲机说道：“摄影给甘遂大师一个镜头，董正和大师对话，将观众注意力转移到大师身上一部分。”

“忘记跟你们介绍了，我身边这位是这次特邀的玄术师，有他陪我完成这次探险，我可安心多了。”

甘遂敷衍着看了眼镜头，很快又转过身去，继续前进。

“我去，这次直播连玄术师都来了？‘鬼村’真的有东西？”

“有一说一，这个玄术师长得真不错啊，玄术师能谈恋爱结婚生子吗？”

“这身高快一米九了吧，看着还挺壮的，当啥法师啊，直接物理驱鬼。”

策划看着弹幕的气氛活络些了，又给了董正信号，让其探索道路旁的废屋。

董正小声告诉甘遂策划那边的探索要求，甘遂点了点头，他目前还没有感知到足以对众人造成伤害的凶厉恶鬼或是精怪游魂，的确也存在一些东西，但影响不大，都是些荒地常见的灵魅，不成气候。

小黑在众人探索房屋时，捕食着灵魅，灵魅多为草木精气所化，是精怪的天然食物。

“光线怎么变了？主播怎么回事？”

“怎么变成手电打光了，我都看不清那个大师的脸了。”

“不好意思，我们这边的灯光出了点问题……”董正向直播间的观众解释，导演看着少了灯光效果的现场返回画面，明显感觉气氛变了。

董正悄声问道：“甘遂大师，有东西吗？”

“无伤大雅，灯光确实是因为磁场变化造成的影响，我们把这间屋子探索完，后面就不要再探索房屋了，尤其是关着门的房屋。这房屋我是看着门户大开，屋顶也塌了一半，白天屋内能够照进阳光，这才让你们进来的。”甘遂视线从倒塌的墙面缺口处看向对面房门紧闭的废屋，灰尘遍布的玻璃窗，一双手印赫然出现，似乎是注意到了甘遂的视线，一张脸紧贴上窗面，看不清五官，一下一下的撞击着窗上的玻璃。

“……你们有没有听见，咚，咚，咚的声音，就好像……”董正听见了那鬼物撞击窗玻璃的声响。

“……有什么东西要逃出来似的。”小李颤声补充了董正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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