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文小学并不缺转学生，特别是近几年兴安市大建鞋厂，许多外地人前来务工，不少偏僻的老房特别受租客青睐，重文路街区部分老巷亦是如此，拖家带口的务工人员都会把孩子送进重文小学就读，半途转来也不稀奇。
能被邱比莉特意提起的，必然有什么过人之处。
果然，下一刻方默就见她连调羹都没放下，就双手捧脸满眼星星，“听那个老师说，新来的转学生是幽州来的，据说学习很好，长得可好看了！”
方默夹起牛腩，“你看到人了？”
“没有。”邱比莉摇摇头，用调羹舀了一口焖饭往嘴里塞，含糊不清道，“幽州来的，学习又好，肯定长得好看。”
方默低头沉默地咬着牛腩。
嗯，她早该猜到这位密友的奇怪逻辑。
邱比莉偷瞄了下对面，见方默没有注意自己，手里的调羹偷偷地往她的汤碗里伸，目标是露出汤面的一截榨菜丝。
方默头也不抬，右手的筷子已经夹住她的调羹把。
邱比莉委屈地收回调羹，决定绝交一分钟，“哼！”
重文小学是兴安市第一批实行六年制的小学，每个年段都有十几个班，别说不同年级不在同一栋楼，就是同年级的都不一定同一栋。
方默觉得自己可能到毕业都不会碰到邱比莉特意提起的转学生，没想到周一就碰到了。
和邱比莉一到五三班的教室，方默就被班长派去教务处搬新到货的学习刊物。
把邱比莉按在座位上后，方默决定速去速回。
教务处聚集了不少来搬书的学生，不能速回的方默只能呆在门口等人没那么多了再进去。
“宋唯谨！”
本来这种喊人名字的声音都是正常的，但当被喊的人从她面前经过还看了她一眼时，方默立刻注意到了他。
并不是那种看陌生人的目光，而是带着一种探究。
如果不是方默足够敏锐，那么绝对会忽视这一眼转瞬即逝的打量。
方默眯了眯眼。
“宋唯谨，你刚才去哪儿了？”
六三班的班长看着一眨眼就看不到人的新同学，不解地问，“不是让你在一楼等的吗？怎么来二楼了？”
宋唯谨淡淡陈述，“看到他们都往上走，我就跟着了。”
六三班班长恍然，“哦这样，他们都是去领新书刊的。下次别乱跟了，多问问，走吧，回教室。”
宋唯谨安静地跟在他身后往教室方向而去，思绪却未停止。
方巧妙，兴安市知名的女企业家，以她的能力再过十年绝对不止这样的成就，不可能籍籍无名，但书中却从未有过她的只言片语。
只有两种可能，破产或死亡。
不管哪一种，“救”了方巧妙绝对会改变很多东西。
而方默，是宋唯谨能够尽快接触方巧妙却又不会引起注意的第一选择。
方默抱着学习刊物回到教室时，仍未想起和这个“宋唯谨”有关的记忆，探头探脑的邱比莉已经跑了过来。
“默默！这回我没说错！那个新来的转学生叫宋唯谨！而且他长得真的很好看哦！”
方默将刊物放到讲台，“宋唯谨？”
邱比莉扶着讲台踮脚，狠狠点头，“好多同学都去围观了，大家都说好看。”
方默回想着刚才那个人的模样，只在意对方的那一眼，因此没仔细看好不好看。
倒是黑眼圈确实挺重的，在惨白的脸色衬托下，更像被人打了两拳。
因此对邱比莉找机会去看的提议，方默不置可否，“帮忙一起把书刊发下去。”
那一眼没感觉有恶意……所以，是因为什么？
“知道啦！”
姜林小学四甲班的周二上午最后两节是作文课，今天被用来考语文第三单元试卷。
放学铃声响起，意味着考试时间结束。
尽管钟晴再催促，也总有那么几个学生拖了几分钟才交卷。
等她离开教室后，国庆节前的所有考试就此结束，四甲班的学生们萎靡几分钟后又生龙活虎起来。
“放学了！”
“终于结束了！”
“这次作文好难啊。”
“不只是作文吧？这次卷子怎么出了好几题课外题啊，我都不会。”
“嘿嘿，我正好周末看书看到了！”
姜丹拍了拍姜悄悄的肩膀，“姜悄悄，你画画交了吧？”
姜悄悄没有否认，“嗯，你还没画好吗？”
“别提了！我周末刚把颜色涂好，正好有阵风吹过来，掉地上后被我哥踩了一脚，都是泥，气死我了，我还得重新画！”
姜丹烦躁地拍了拍桌子，“展览不是十月十几号才开始的吗？林教头让我国庆节就要给他，我都不想参加了！”
姜悄悄知道姜丹只是发发牢骚，没有接话，“我先走了。”
姜丹也不在意，挥挥手，“再见！”
林晓媚在楼梯口和徐海萍说着什么，语气有些兴奋，看到姜悄悄从教室里出来时，立刻招手，“悄悄！”
姜悄悄不明所以地走了过去，“怎么了？”
林晓媚压低声音，“雷老师要让我当乒乓球赛的替补队员！”
姜悄悄有些意外，“雷老师？他不是骨折请了病假吗？”
林晓媚不在意地摆手，“都是瞎传的，不知道谁传的手臂大腿骨折的，实际上雷老师只是右手小指骨折。”
姜悄悄呆住，“小指？”
林晓媚认真点头，“对的。哎呀，这个不重要，就是课间操的时候，我不是跟着班长出去了一会儿吗？”
因为要考试，所以四甲班的课间操不用下楼，大家都在做考前准备，离开的胡颖燕返回教室时把林晓媚叫走了，同学们只知道是被钟晴叫走的。
实际是雷锐意回来学校办事，说是中心小学下了新通知，这学期的乒乓球赛修改了一些规则，其中一个就是团体赛必须要有两个替补队员，也就是从原先的三人团改成五人团，但最终仍只有三个上场。
雷锐意一边抱怨一边点了林晓媚作为替补。
姜林小学里会打乒乓球的人不少，但技术好又对比赛不慌的学生还是非常稀有的，早被雷锐意重点培养了起来，现在临时找两个替补，他也只能从心态好的先找，技术什么的可以练练。
还好因为改了规则后，学区比赛时间从十一月延迟到了次年一月，有充足的时间培养新选手。
雷锐意问了林晓媚几个问题后就决定让她来做替补队员，林晓媚当时就愣住了，还是胡颖燕拉了拉她才反应过来。
等她回到教室，钟晴后脚就跟进来让大家把课本收起来准备考试，林晓媚按捺住兴奋写卷子，如果不是有规定交卷时间，她绝对立刻交卷。
好不容易等到可以交卷子后，林晓媚第一个拿着卷子冲到了讲台，然后离开教室，在外面如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煎熬了好久，才等到徐海萍在最后一刻出来。
在和好友分享完喜悦后，林晓媚见姜悄悄出现立刻拉她加入话题。
自从那次赢了别人后，姜悄悄后面又有几次为她助阵，更深刻地理解这孩子对乒乓球有多执着，现在见她终于获得了比赛门票，由衷道，“恭喜。”
林晓媚伸手握住她的，真诚地看着她，“雷老师说我进步很大，悄悄，谢谢你，我知道是你的功劳！”
姜悄悄同样真诚地回望，“不，是你本来就有天赋。”
林晓媚露出了然的表情，立刻改口，“你说得对。”
不止如此，她还凑到姜悄悄的耳边，压着声音道，“我都懂，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姜悄悄想问她懂了什么，就见林晓媚已经飞快站直，对她眨了眨眼。
有那么一点“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味。
“好啦，那我们回家了！悄悄再见！”
林晓媚说着，一把扯过徐海萍往楼梯下跑。
徐海萍只来得及说句“悄悄再见”就被带着匆匆离开。
兴奋的林晓媚，显然已经忘了被老师们耳提面命的“不得在楼梯间跑跳”的警告。
姜悄悄摇摇头下楼。
和姜善静聊起这件事的时候，姜善静点头表示她已知道。
“每学年都有乒乓球赛，第一学期是学校内部赛，等到第二学期的时候学校与学校之间进行比赛。”姜善静将虾皮碟子往侄女面前推，“今年参加的选手有一半在五年级，雷老师一直在说等明年他们毕业后就歇几年不组织比赛了。”
姜悄悄皱着脸夹起一只虾皮，“那最难过的就是另一半选手吧？”
“其实雷老师每年都这么说，”姜善静笑道，“每次的理由都不同，反正新学期一开始他就会立刻组织训练。”
姜悄悄琢磨了一下，不确定道，“是不是因为他有点……闲？”
不是有点闲，是确实挺闲的。
虽然整个学校十个班级的体育课都由雷锐意负责，但它们几乎都被主科占用，再加上学校设施限制，雷锐意可以说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也唯有乒乓球赛才能让他忙碌起来，不至于那么“没用”。
姜善静肯定了侄女的猜测，但说得很委婉，“雷老师认为乒乓球运动最锻炼人，所以每天都会打一场，带学生训练是顺手的事。”
林晓媚被选为替补队员的事根本瞒不住，很快就传遍整个姜林小学。
而另一个替补队员的确定，过程却有些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