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在王蓝田和秦京生面前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的神色，在回去的路上，脑海里却一直回荡着王蓝田和秦京生的对话，不禁产生了疑问。祝英楼真的是个女子吗？这世间会有这样的女子吗？

他边走边回忆起跟祝英楼的相处，点点滴滴中的确透入出许多的不正常。首先，祝英楼的个子不高，每次和自己站在一起，会显得很娇小。虽然以他的话来说，他是因为和祝英台是同胞，一同出生的。两人自幼身体便不是很好，才会长得矮小。

其次，两人同个房间，但从一开始，祝英楼就用书籍将床分成两处，还在中间挂了帘子隔开。即使在卧房，也从未见过他衣衫不整的模样，更不用说当着自己的面脱去上衣了。

还有自己多次发觉，祝英楼的身上总有股若有若无的香味。难不成，他真的是女子？！

马文才被这次疑问困扰着，本来是想直接回宿舍的，但正当踏进宿舍的门时，转身离开，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找到了马统，吩咐他外出去办一件事。

马统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公子要让自己去祝家庄调查祝公子。但公子吩咐办的事，自有他的道理。

“你回去收拾一下，明早就出发吧。早去早回。”马文才嘱咐道。那些话一直围绕在耳边，不早一天弄清楚，便一直会想着。

马统低头应道：“好的，公子。奴才会尽快办完此事回来禀报。”

等马文才回了宿舍后，仍然是心不在焉，想着此事。

祝英楼见马文才终于回房了，走过去靠近他，开口：“你去哪儿了？这么迟才回来？”看到他将弓箭放在一旁，“你不会是一直在练箭吧。”

“嗯。”马文才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祝英楼。眼前突然靠近的人儿，因为离得近，可以清晰地看清出祝英楼那明亮的双眸灿若繁星，眸光流转，在烛光的照耀下泛着清澈如水晶的色泽。再继续看，唇红齿白，脸蛋粉雕玉琢般，如果说这是个男子，真的未免过于精致了点。

马文才被脑海里的想法占据着，听到祝英楼叫自己，才回过神来，一时间觉得两人靠的过于近了，猛地推开了祝英楼。

祝英楼先是见马文才发愣，叫了他一声。却没想到被推了，幸好反应快，才稳住了身体，没有摔倒，还是不免地生气：“马文才！你干什么！”

马文才有些许尴尬，稳住神色，道了歉：“对不住，我刚刚没注意。你没事吧。”

“算了，原谅你了。”祝英楼见马文才道歉态度良好，就摆摆手表示没事。

这一晚上，祝英楼总觉得马文才看向自己的目光很奇怪，而且每当自己顺着他看向的目光回望过去的时候，他总又是目光闪躲着。

马文才这一夜转辗反侧，一想到床的另外一边躺着的可能是名女子时，心跳就像是不受控制般乱蹦。

终于，马文才支撑起身子，用手拉开了帘子。月光透过窗户，正巧照在了祝英楼身上，可以依稀地看清楚她熟睡的面容。鬼使神差间手不由自主地抬起，想要过去触摸，指尖碰到他脸庞的那瞬间，祝英楼似乎是因为睡的不安稳，翻了个身。

马文才迅速收起手，回过头，帘子也随之飘荡，他只感觉自己的脸庞在发烫，指尖上似乎还残留着那种丝滑的触感，突然很唾弃自己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如果祝英楼真的是女子，那自己的行为绝非君子所为。

自己对祝英楼究竟是怀着怎样的情感。他从小就没有朋友，许多人接近讨好自己也只是因为自己的身份。但祝英楼不一样，马文才可以感受得到，在祝英楼眼里，身份似乎并没有那么重要。身为士族子弟，他也会和书院里的杂役打成一片，不会看不起他们。对于自己，他也是平等地来对待。两个人从相识以来，不知不觉中已经经历了很多事了。

整夜，马文才都在想着祝英楼，想着两人之前经历的一切，尤其是在书院外的那段日子。

翌日一早，天光渐亮。银叶已经过来准备伺候祝英楼洗漱。

祝英楼睁开朦胧的睡眼，却见马文才孤身一人，好奇地问道：“马文才，马统今天怎么不过来。”

马文才对上祝英楼的眼神，不受控制般想起了昨夜自己的举动，不自在地转头，扯了个理由：“他家中有事，这段时间我给他放假了。”

银叶在一旁嘀咕着：“难怪呢，昨夜就看见他在收拾行李了，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了。”

祝英楼却看着马文才，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马文才，你昨夜做什么去了？”

马文才一听，还以为自己昨夜的行为被发现了，心漏跳了一下：“什么，做什么？”

祝英楼疑惑道：“你在紧张什么。我只是看你黑眼圈很深，好奇而已。不过--”她故意拉长语调，靠近马文才，盯着他看，“瞧你的反应。不会真的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马文才见祝英楼越靠越近，后退一步：“没什么。只是失眠了而已。”至于失眠的理由，是不能为人被知道的。“赶紧吧，要去上课了。”忙扯开话题。

“好吧。”祝英楼还是很好奇，但上课也不能迟到了。

马文才这才松了一口气，同时也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下去，一定要早日搞清楚情况。马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探完消息回来，还是得先去试探祝英楼。

终于在陈夫子的一句“散课”后，结束了一天的课程。

马文才独自带着祝英楼往后山走去。

“马文才，你是要带我去哪里？”祝英楼看着脚下的路越走越偏，不免有一丝害怕。

马文才卖了个关子，继续不停歇地往深处走去：“到了你就知道了。你会有惊喜的。”

大约半炷香过后，马文才终于停下了脚步，对祝英楼说道：“到了！”说着用手拨开眼前的灌木丛。

祝英楼顺着马文才的方向看去，灌木丛后面是一汪清澈见底的水潭！看着有十几个平方那么大。估计是山上的山泉水往下流，在此凹陷处汇成了一个水潭。而水潭的周边长满了茂密的灌木丛，将其隐藏了起来，不特意去拨开草丛，都不会注意到。

“英楼，我看你平时都不喜欢去澡堂，前些日子，我在山上发现了此处，这儿偏僻，不会有人过来。”这个水潭是马文才前不久在后山射猎的时候发现的。原本也是想告诉祝英楼的，不过今天带他过来也是刚好是为了试探他。

“这地方是不错。”祝英楼满意地点点头。女扮男装在书院的日子中，最麻烦的莫过于洗澡这件事了。每次都是挑没人的时候，还得让银叶放风。

而此时，马文才却开始去解身上的腰带。祝英楼被马文才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下意识转身，惊慌地喊到：“马文才，你做什么!”

马文才故意当做什么也不知道，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准备洗澡啊！”这祝英楼的动作已经让马文才对他的怀疑更深了一步。

“这......”祝英楼懊恼地直跺脚，不知道该如何说。

马文才继续加把火：“英楼，我们同窗这么久了。你不也说我们是朋友吗？更何况，男子汉大丈夫，一起洗个澡怎么了，有问题吗？”

问题大了去了！祝英楼在内心呐喊着，嘴上却不敢说，只能找理由：“那个，我不习惯跟他人沐浴，你要洗就洗吧。我先走了。”说完，脚步慌忙，准备离开这儿。

马文才整这一出，本就是想让祝英楼露出马脚，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放他离开，于是赶紧去拽祝英楼。

而祝英楼本就慌不择路，被这么一拽，真个人踉跄一下，朝着马文才拉的方向摔去。而马文才也没有料到祝英楼会撞过来，一时间没有稳住身体，随着惯性，脚步往后退。

意外就在一刹间发生了！

马文才本就离水潭近，后退一步，祝英楼的整个身体朝着他倒去，而他整个身体往水潭内后仰，最后“噗通”一声，两人掉进了水潭中。

祝英楼只觉得一瞬间潭水往五官冲击着，赶紧闭住呼吸，调整身姿，头朝着上方而去，破水而出后，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这时马文才也从水中探出了脑袋，一时间，两人四目以对，气氛变得尴尬。

潭水打湿了两人的衣物和头发，脸庞上挂着水珠。而马文才落水前本就将衣物脱到一半，这一落水，衣服顺着水流散开，露出他那若隐若现的胸膛。

打破这份寂静的是马文才：“既然都落水了，何不洗个澡再回去。”

祝英楼没想到马文才还在说洗澡的事，看了他一眼，并没有从他脸色看出什么异常。但转念一想，却发现从昨晚起，他就变得不对劲，不会是有人对马文才说了什么，让他怀疑上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