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繁体版 简体版
笔搜屋 > 谢首辅生平有三恨 > 第19章 第 19 章

第19章 第 19 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谢母神情羞窘,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里正看了看谢母,又看了看坦然自若的谢翎,试图上前缓和尴尬的气氛,“谢家世侄刚从外头回来,家中一时还未收拾妥当,若是有什么要的,我尽快去家中取用。”

说罢,里正便抬脚往外走。老者巡视了一圈众人,又重重的冷哼了一声。

里正听见这声,心里微微涌上些不满,心底不禁暗暗憋闷。不怪是县中顶好的郎中,银子给足了也不看面子,脾气竟这般难伺候。

可刚转过身,他便听身后谢翎平和的声音传来:“世叔留步。”

谢翎叫住了里正,含笑对满脸阴沉的老者说:“您只管说,小可自会一一记下。”

老者挑了下眉,眼底露出些许诧异,“都能记下?”

“是”谢翎脸色不变,“读书时被恩师逼着打下了底子,过目不忘,过耳已不能忘。”

听他这么说,老者脸色终于缓和,侧过脸捋了把胡须,矍铄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谢翎,一样样药材又急又快的脱口而出:“苏叶杏仁半夏茯苓前胡各两钱,橘皮苦桔梗枳壳各一钱,紫菀川芎大枣各三钱,生姜四钱,照药方取上十副。取回后温水将所有药材浸泡半个时辰以上,随后四碗水煎做一碗,早碗各用一次。”

他说完后,目光灼灼的瞪着谢翎,“后生,你将老朽方才说的重复一遍。”

“苏叶杏仁半夏茯苓前胡各两钱,橘皮...”谢翎声音清越,不疾不徐的念着,将老者的药房一字不差的又说了一遍。

“记性着实不错”老者眉眼中染上一抹古怪笑意,“没浪费你这一身儒生的腐臭味。”他也不等旁人再有反应,自顾自弯腰从脚边搁着的药匣子里取出一个小白瓶,递到谢翎手里后又恢复了冰冷表情,“这个撒在伤口上,连用五日就好。”

他扒拉了一眼谢翎的膝盖处,冷淡道:“方才的药方用不用随你,但是这瓶金疮药是老夫悉心配出来的,你仔细着用,别浪费了。”

说到最后,老者又不冷不热的补充了一句,“伤口不可碰水,须得先取酒擦拭伤口再用。”

谢翎朝着老者郑重拱手:“劳您费心,小可在此谢过。”

里正终于从被谢翎的伶俐口齿震惊到的怔愣中回过神,冲盯着儿子眼眶泛红谢母道:“嫂夫人,我家中有些自酿的浊酒,想来世侄清理伤口正好用到,劳烦嫂夫人同我一道儿去取些回来。”

谢母用衣袖擦了下眼泪,满含感激的对里正到:“多谢。”随后又冲郎中客气颔首:“劳您稍候,我取了药酒,再请里正送您回去。”

老者满不在乎的睨了谢母一眼,“随你。”

谢翎紧跟着叮嘱说:“母亲叫上环儿一道。”谢母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挂心。

说着,里正与谢母一前一后出了屋子。

他们走后,只剩谢翎和老者的屋子里陡然沉默起来。

谢翎随手摆弄的着手中的小瓷瓶,浅淡的眸子里划过思索之意。

母亲惦记更换户籍,先前也说过,祖父家中曾也侍弄药材。若是将家中的几亩良田,具都种上上好的药材,那这些药材之后要贩售到何处呢?

荥阳县中医馆又有几何?能否全部购下这些药材?若是不行,他又要如何打通门路,确保母亲侍弄出的药材能全部出售?

谢翎越想越深,脸色不由跟着凝重起来。

久不说话的老者不经意瞥了他一眼,见他眉眼间一片晦暗阴沉,不由一怔,下意识不受控制的询问说:“后生,你从京城中来?”

谢翎抬头道:“是。”

“叫人贬黜回来的?”他这语调实在阴沉。

谢翎苦笑,“您看出来了?”

老泽捋须冷哼道:“你身上带着一股子京城中人才有的迂腐味,难闻。”

谢翎瞬间怔忪,不过片刻却又笑开了,“小可失礼了,还未请教您尊姓大名。”

“老夫姓何”老者顿了一下,似乎回忆起过往什么不好的事情,语带自嘲道:“名字不值一提,现在不过是乡野一个小小郎中尔。”

谢翎观其脸色,试探着又问:“您之前也在京城中待过?”

自报一半家门的老者有些浑浊的眼眸中划过恍然,唏嘘着长叹说:“二十几年前了。”他又瞥了谢翎一眼,神色竟也带出了几分苦涩,“同你一样,也是叫人赶出来的。”

何郎中的语气实在过于令人惆怅,谢翎自知不好再问,只是淡淡宽慰说:“往事既已经过去,您倒是不必过分挂心。”

何郎中上下打量他一眼,勾唇嗤笑,:“知道劝别人不知道劝自己?要是再纠缠过去,你这幅残破的身子迟早被耗空了。”

谢翎垂下眸子,摩挲着手中的瓶子,并不接话。

但过了片刻,他又对何郎中客气问道:“里正说您是荥阳县最好的郎中,小可大胆问一句,医馆的药材采买,可也经您的手?”

“老朽只管治病”何郎白了他一眼,语调中透出顽童般的无赖之意,“药材之事自有掌柜的看着,与我何干?”

“怎么不相干”谢翎勾起唇角,“便拿今日这一回来说,我若是请人去您坐镇的医馆里取了药,回头吃坏了身子,拿着这幅药房高上官衙,说贵舍草菅人命,可也与您无关?”

何郎中脸上顿时闪过怒气,“嘿!你小子鬼心眼真多啊!”

直觉告诉他,这小子既然敢说,没准还真能干出这事来。看他家中着三进的宅子,虽然破败,但俨然比一般农户要阔绰许多。还有接他来的那辆马车,套车的马一看就不是凡品。

说不得这小子还真在县中官署里有姻亲,若是真拿着此事告到衙门里,再给知县那个浑人送些金银,借此对他倒打一耙,没准还真能治他个什么罪过。

何郎中瞪圆了眼恶狠狠看着谢翎,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一部分是官方药局来的,一部分是药商手中买来的。”

谢翎既然动了心思,当然要刨根问底,“可是签了契,只从他一家那里购入?”

何郎中刚想说什么,脑子里却忽然晃过一事。于是他也不再恼怒,转而阴阳怪气的悠悠然道:“想来你离了荥阳县的时日不断,自然不知县中之事。药斋与旁的地方不同,是本县县丞的私产。究竟渠道如何,我一个小小郎中又如何得知。”

荥阳县县丞私产?可是正好了,李宴天的堂兄,正在这荥阳县任职。

谢翎脑中划过离开京城之前,李宴天同自己说过的话,心中不禁大定,便也施施然冲何郎中道谢:“如此,小可更需再次谢过。”

若不是这郎中交底,他一时还真不知道这个消息。到时即便直接找上医馆,掌柜的三言两语就能推拒回来。母亲即使种出了好药材,也是出售无门。

何郎中被他这一谢谢的一头雾水。眨巴着眼睛怔怔的看着谢翎,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再怼回去。

这后生又再阴阳怪气?听语气又不十分像。可斗嘴斗的正激烈,怎么突然就谢他了?

何郎中不明就里,张口正欲再问,就听门外里正的声音传来,“马车已经牵好,先生请快快出来,我送先生回去。”

何郎中瞪了一眼谢翎,冷哼一声,带着一张憋着怒气的脸,甩袖而去。

谢母抱着一小坛酒进了屋子,看着愤愤离去的何郎中,同样颇为不解。“翎儿?”

谢翎摇了摇头,示意母亲不必放在心上。

谢母松了口气,抱着酒坛子在谢翎塌边坐下,将坛子放在脚边,就要撕开谢翎膝盖处的布料,替儿子上药。

“我自己来就好。”谢翎连忙推拒。

谢母嗔了他一眼,“你笨手笨脚的,如今又动弹不得,伤口如何清理的不干净。阿母替你收拾,你莫要再动手了。”

谢翎脸上闪过一丝赧然,在谢母动手之前飞快阻拦道:“母亲,家中可有吃食,折腾了几个时辰,我现在甚是饥饿。”

谢母无奈挑了他一眼,出门去唤环儿端早饭。

眼见母亲不再执着要帮自己清理伤口,谢翎长长吁了口气。这伤口不知裂成什么情形,若是严重,母亲看了又要难受。

还是不看为好吧。

吃力的挪动了半晌后,谢翎费劲力气后终于够到了那一小坛子酒。他想也不想,便将坛口直接对准膝盖处倾倒下去。

刺鼻的烈酒味道瞬间扑来,却又满了深入骨髓的疼痛好大一步。顷刻间,谢翎就被这疼痛激的眼尾猩红一片。

他死死咬紧牙关,将撕心裂肺的闷哼压抑在喉间,憋的耳膜传来一阵呼啸。

疼,实在太疼了...

可是这疼痛跟诏狱里的耻辱比起来,又实在微不足道

...

好半晌之后,谢翎煞白着脸仰躺着摔倒在榻上,闭着眼喘着粗气。他的右手攥紧了褥子,手背上鼓起骇人青筋,额觉也因过分忍耐而淌过大串大串的汗珠。

直到痛感完全消失前,谢翎脑子都在想,待他再修养几日,便该设法去见一见李宴天那位远亲堂兄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