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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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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陪我看雪了》

文/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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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凛冬,暴雪。

昏暗寂静的书房里,一盏写满手写毛笔字的复古禅意国风夜灯正发着幽微的光。

韩沉鱼坐在人体工学椅上,眼眶湿润,鼻尖泛红,专注地盯着荧光闪闪的屏幕,间或吸吸鼻子,喉间隐约冒出几声泣音,灵巧修长的十指正轻盈飞快地跃动着,敲得键盘咔哒作响。

敲下最后一个字符,她连抽了两张纸巾,缩着肩膀情难自抑地哭出声来,随后将沾了鼻涕眼泪的抽纸叠成纸团,丢进了脚边的废纸篓里。

废纸篓里这样黏湿的纸团早已堆积如山,悲伤的情绪在她将情节表述成文字前就开始酝酿了。

像她这样文风细腻的言情作者,本就是至情至性的人,每次写这种虐心的故事都会元气大伤,可她偏就爱这种刻骨铭心、遗恨万年的意难平之感。

夜深人静,长夜漫漫,韩沉鱼一时间无法从故事中抽离出来,被一股巨大的空虚包裹着,讷讷看着窗外鹅毛似的飘雪。

书中的世界是可以存在下辈子的吧?但是假使重来,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从人设定下的一刻,人物的结局就注定了,饶是她身为作者也只有唏嘘嗟叹的份。

韩沉鱼舒了口气,抹了把脸,端起桌上的水杯倾杯啜饮,却发现热腾腾的菊花枸杞养生茶早就失去了原有的温度,一股冷流滑进胃里,冰得她打了个寒战。

韩沉鱼看了一眼时间。

又熬到凌晨三点了。

韩沉鱼将完结章放进存稿箱,郑重地写了几句后记,随后便关掉电脑,扶着僵直的脖颈去浴室洗漱。

挤牙膏的时候困意席卷而来,眼皮睁不开了,韩沉鱼没精打采地打了个哈欠,抬头看着自己憔悴的面容和深浓的黑眼圈,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熬这么晚了。

韩沉鱼洗完澡回到卧室。

跟刚才触景伤情时看到的雪比,此时她看到的更为浪漫而有情致,无数的雪花在空中翩跹起舞,在明亮的路灯照射下美得不可方物,纷纷扬扬落在枯朽的枝干和灰败的墙檐上。

银装素裹,晶莹堆叠,皑皑覆盖,当真是美极了。

韩沉鱼痴痴望着窗外的雪幕,忽然有些理解黛玉葬花的缘由了。

半晌她收回目光,在微博上借景抒情:

【@尘鱼:好希望今年冬天能有人陪我看雪啊。】

这个点应该没人会回复了。

韩沉鱼发完微博就熄了手机,上床休息。

哭过之后入睡格外容易,一夜无梦,韩沉鱼一觉睡到中午才醒。

韩沉鱼起床后先把饭煮上了,接着从冰箱的冷冻室里拿出一块半成品的鸡胸肉放进微波炉,然后才去梳洗。

等她将自己打理干净,锅里的饭菜应该也熟了。

大学毕业后,她用卖影视版权的稿费买了一间一室两厅外加一层小阁楼的精装房,过上了无人打扰的独居生活。

不用赶稿的时候她能从头发丝精致到脚趾,自己做顿大餐,兼顾摆盘,拍照上传到社交平台,晒一晒自己的手艺。

然而在死亡赶稿期,也就只能吃吃预制菜了。

吃饭的过程有点无聊。

没成为写手之前,她追剧、追番、追综艺,追得不亦乐乎。

而现在,她看这些东西的时候通通会犯职业病,边看边不由自主地分析起承转合,跟看学术论文没什么区别,提不起半点兴趣。

百无聊赖之际,韩沉鱼登上了微博。

她的笔名叫“尘鱼”,是榜上有名的虐文写手,读者们都对她又爱又恨,她的评论区常年惨不忍睹。

韩沉鱼忐忑地点开微博评论区,一阵腥风血雨映入眼帘。

【呵,还想看雪?想不想见血?就问你敢不敢穿进自己的文里当主角?】

【你这个心狠手辣的毒妇竟然也会思春?】

【哈哈叫你虐我们!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吧?要写一百章更新才能免除报应!】

【哈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做梦呢?】

【专心搞事业,别谈恋爱,只想跟你做一万币的交易,谢谢。】

韩沉鱼在评论区说:【如果我今年成功脱单,明年日万一个月。】

刚才嘲讽她的墙头草们见风就倒。

【真的假的?我截图了!你别想耍赖!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介绍!】

【听你立flag我心咋这么慌呢?】

【!!!!!你快搞!】

【我把我们班上最靓的崽给你绑来了,你快上!】

【尘老师,我是您的男读者,明年高中毕业,您看我行吗?】

“……”

韩沉鱼看到最后一句,飞快下线。

不一会儿圈内好友“降月霏花”就给她发来了信息。

【你花爷存稿用不完:我刚刷到你微博了。那帮读者怎么回事,玩笑也不是这么开的啊。】

【生产队的打工鱼:没关系,都是小朋友,要不是我最近太忙了,我还会互动。主要是我现在有一万张再版环衬要签,上一本的出版番外也被编辑催着交,前年卖的影视版权要开拍了,剧组邀请我去探班,这两天得抽空外出,我被迫推了三场签售。】

【你花爷存稿用不完:我要是也这么忙就好了……你的字里行间都弥漫着金钱的气息。】

【生产队的打工鱼:哈哈还是存稿用不完牛叉。】

【你花爷存稿用不完:可是努力有什么用?照样快吃不上饭了。鱼大,我下月准备去找工作。】

【生产队的打工鱼: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

【你花爷存稿用不完:梁淮程的签名就能安慰到我,去剧组探班的时候帮我要,谢谢。】

敢情在这儿等着她呢。

【生产队的打工鱼:好。】

-

韩沉鱼在去剧组探班前夕,预留了一天时间给再版新书签名。

与此同时,首次合作的出版编辑友好地致电提醒:“尘鱼太太,环衬已经寄出一周了,请问您开始签了吗?”

韩沉鱼按下免提键,拔开签字笔:“准备开始了。麻烦再确认一遍,是一万亲签里有三千是特签对吗?”

“对的。”新编辑温软柔和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过滤成了带有混响的电音,“但是太太,我们预售的时候想搞一个限时活动,亲签可能不够,希望到时候您能配合我们补上这个空缺。”

韩沉鱼如遭雷击,旋即挤出一抹僵硬的假笑,对电话那头的编辑说:“亲爱的,你知道你们搞一个限时活动,我得签多少张吗?手真的会断的。”

上一家出版社也是搞这个活动,直接把她的腱鞘炎签犯了,整整一个月连手机都拿不起来,更别说写稿了,还倒赔三万块钱做理疗。

签名对她来说实在是个大负担,如果没必要,她不想做无谓的牺牲。

新编辑的声音听起来无比耐心:“我知道确实很多,您可以慢慢签,不着急的。我们出版社是小了点,但是封面设计和前期宣传的诚意相信您已经看到了,我们真的很认真地在做您的书,也请您积极配合我们宣传好吗?这也算是给您的读者一个交代呀。”

韩沉鱼想了想说:“稍等一下,我先跟你们领导谈谈行吗?”

“好的。”

韩沉鱼挂掉电话,径直拨通周佳棠的号码:“你们这些资本家太残忍了吧……一万块钱买断我实体版权也就算了,连一份不平等条约都不愿意给我,你手下的人现在居然还用读者的感情来绑架我,太过分了。”

周佳棠在电话那头笑:“为限时活动的事?不就是几万份签名?签呗。”

“不就是几万份?”韩沉鱼表示,“你说的轻巧,要不然你来签签试试?不行我不能这么说,待会你要说,你要是能来,还要我干什么。”

周佳棠又是一笑:“手疼?”

“嗯!”

“浑身是病?”

“嗯!”

“觉得你都这样了我还压榨你很可恶?”

“对!”

周佳棠笑得愈发肆无忌惮:“你的病痛和处境是我造成的吗?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已经这样了。你当时多可怜呀,考上了大学没钱上,要一边打工供自己上学,一边为了文学梦想码这一分钱都赚不到的字。你时运不济,恰好错过了虐文的风口,是我把你这颗金子从一堆沙砾里挖出来的。当BE沦为古早文学的时候,我帮你出版了你的作品,在苏爽甜当道的当下,我把你的处女作推荐给影视公司卖了出去,让你全职写作也不至于饿死。你给我回报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韩沉鱼无法反驳。

虽然周佳棠历来喜欢最大程度地压榨她的价值,但也让她在被压榨的过程中尝到了一丝如愿以偿的甜头。

今天她给周佳棠打这通电话,完全是因为最近的日子过得太滋润惬意,让她将周佳棠是什么样的人抛到了脑后。

周佳棠是非常典型的女商人,精明强干,冷血现实,一贯秉持着利益至上的原则,把求财摆在明面上。

所以韩沉鱼一直都清楚周佳棠拉她一把不是在做慈善,一定是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事实证明,周佳棠确实在她身上得到了自己想到的东西。

周佳棠眼光独到,在当编辑的时候就很有魄力,看中她字里行间流露的才华和灵气,逆着市场行情从无人问津的犄角旮旯里把她拎出来打造成独一无二的明星作者,然后看着她在两三年里迅速走红,一跃成为屈指可数的殿堂级作家,几乎是零本万利。

这不是一句慧眼识珠能形容的。

她一朝从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变成了写出封神之作的名家大手,一时间受宠若惊,不知所措地问周佳棠要不要做她的经纪人。

彼时的周佳棠笑着说:我当你的经纪人干嘛?还得对你负责。我想要的只有利益,责任还是你自己扛着吧。

渣得像个反派。

回望这几年,周佳棠给她提供了很多次登天的机会,也源源不断地从她身上索取了与日俱增的利用价值。

听说周佳棠家里有钱有势。

但是韩沉鱼不爱打听。

有没有钱势都不关她的事。

结束和周佳棠的通话后,韩沉鱼老老实实地给编辑回电:“亲爱的,刚才和你们领导沟通过了,签名数量可以加。但是我最近有外出安排,接下来一段时间的行程还没确定。等我稳定下来,有固定地址之后,再请你把这些增加的环衬寄过来可以吗?”

“可以的,谢谢您的配合。”

有的人,一口一个“您”,却拥有着甲方的尊贵身份。

而有的人,看着光鲜亮丽,却只有被奴役的份儿。

韩沉鱼不禁惆怅地感慨:本以为全职和自由之间可以划等号,没想到终究没有逃脱打工的宿命。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是送给自己的五周年收官礼物。虽然是礼物,但是本人的性格、经历、擅长的领域都和女主不一样,文中的情节也没有原型。是甜饼,又不只是甜饼,是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努力建造一个理想国。如果因为某些较为犀利的点让人怀疑我的诚恳,我只能说文中的设定只是一种假想,小说里就是怎么爽怎么来,也需要一点点弱势和翻身的能力来成全后面的打脸。祝大家阅读愉快,天天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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