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不是冲的林渝，而是烦这操蛋的一天，原本以为洗了澡吃了夜宵就能躺床上当尸体，但看这情况美好设想显然又化作个屁崩了。

林渝一看就是那种不爱给人添麻烦的老实人，见郁时川不高兴了，立马识相地说道：“我就是来问问，没别的意思，我……”

“别特么逼逼了！”郁时川一脸想□□全世界的烦躁，指着林渝，“站这儿等着。”

林渝立即闭了嘴，看郁时川又反身进了卧室，没多久套了T恤短裤出来，双手插兜。

防盗门“哐”的一声在身后关上，林渝反应快，看出来郁时川是要跟他一起去找，张嘴就要道谢，郁时川抬手阻了，钥匙被他甩得叮铃哐啷响：“别说话，老子烦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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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已经快十点，白日里的暑气都还没散尽，郁时川走了还没多远就又开始出汗，低声咒骂，嫌刚刚的澡是又白洗了。

林渝一直走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好几次掀起眼睫毛长长的眼皮看他，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怕一句话不对讨顿骂。

小地方没什么夜生活，街上店铺都关得差不多了，只有几家麻将馆还亮着灯，里边关着一群通宵打牌的赌鬼。

郁时川路过的时候伸长脖子往里边看，问：“你弟会不会躲里边打牌？”

林渝说：“不可能。”

郁时川好像没听见，大摇大摆推了玻璃门进去，林渝不明所以，在后边拉他：“林爻不会打牌！”

里边搓麻将的声音和污言秽语混在一起，吵得震天响，郁时川“咣咣”几声拿拳头猛砸了玻璃门，好像个抢劫犯。

一群人都转过头来望他。

郁时川：“看到一十岁的小屁孩儿了吗？他弟弟。”

说着指了指跟进来的林渝。

林渝是街坊邻里公认的性格温吞，这辈子没干过这么显眼的事，站在那接受一堆中年渣滓眼神的洗礼，脸色有些不好看。

县城地方小，住这片儿的都是熟面孔，很快有人认出了他，呲着黄牙笑：“小渝啊？你家哪个弟弟丢了，大的还是小的？”

烫了时髦卷发的中年妇女尖着嗓子：“小的吧，又不是亲生的，说不定找他亲爹去了。”

脸上表情尖酸得刻意，麻将馆里顿时哄笑起来。

能在这儿搓麻将搓通宵的能是些什么好东西，没人关心林爻是不是真的丢了，只知道七嘴八舌起哄说风凉话，一个赛一个刻薄难听。

林家在洹县特殊，死了爹又没了娘，只有个姑姑照看着。他们家以前发生的那堆破事，向来爱被这些长舌妇拿来嚼舌根，没有靠山的小孩容易被当笑话看，林渝早习惯了。

但郁时川初来乍到不清楚内情，只觉得这群人都他妈离谱。

他心里头本来就憋着火，这下正好找到地方撒，抄起手边茶壶就砸了麻将桌，林渝没想到他能这么混，都没反应过来拦。

一声巨响，尖酸刻薄的挖苦的调笑的都闭嘴了。

随后女人的尖叫响起：“夭寿啦！！！砸店啦！！！”

麻将馆的老板听到动静冲出来，一米七几的中年男人，面相凶恶，看着就不好惹，拎起手边的凳子就朝郁时川砸过来，边骂：“我操你妈的小瘪三，敢来老子店里闹事！”

林渝看得心脏都差点儿停跳，条件反射往旁边躲。郁时川脸色阴沉，偏头避过横扫而来的劲风，一拳砸到老板肚子上。

凳子脱离砸地，老板晚上吃的饭都差点呕出来，郁时川揪住男人的领子，不知从哪捡了块尖利的玻璃片抵在他脖子边，尖玻璃扎进肉里，沁出点血，那位置就离动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老板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额头上冒出点冷汗，但还是吊着面皮上最后一丝狠厉威胁：“你、你他妈还敢杀了老子？”

郁时川看了这个色厉内荏的矮瘦男人一眼，突然就噗嗤一声笑了。

他没钱的时候混过国外最乱的贫民区，打砸偷抢什么都干过，连枪都摸过，不是没见过死人。

玻璃片又往男人肉里碾了碾，老板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郁时川黑漆漆的眼珠子一转，神色平静，就好像在讲今晚吃了什么菜。

“刚来，还没介绍过自己。”

他扫视了一下神色各异的众人，语调晃悠悠的，但显出点狠。

“老子是精神病，杀人不犯法。”

精神病这三个字可比杀人犯吓人多了，因为杀人犯就是杀人，精神病你惹了他，不知道他会发疯干出什么，而郁时川显然还是那种攻击性极强的精神病，危险程度堪比核弹。

这下老板是真怵了，也不再强装地头蛇，毕竟他就是个开麻将馆的，抖着嗓子：“有、有话好好说。”眼风一瞥扫到站在后边的林渝，好像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小渝，小渝！这是你带过来的朋友，说句话啊！”

这麻将馆老板在林渝爸妈死的时候没少落井下石，林渝当没听到，一双眼睛好像就容得下郁时川削薄凶狠的背影。

郁时川手下没松劲儿，看着这些真信了他是精神病，战战兢兢不敢吱声的傻逼，贼他妈想笑，但忍住了，朝着众人抬了抬下巴，保持威严。

“这下有人看到他弟弟了吗？”

没人再敢西拉东扯了，都摇头，乖乖说没见过，郁时川就拧眉，里边有人看这精神病又不高兴了，生怕他手下一个不注意真拉了老板脖子，赶紧说：“他们家老三很乖的，晚上从来不乱跑。”

“对啊。”“就是！”“是吧林渝？”

赌鬼们赶紧都跟着附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精神病的神色，没有人注意到林渝表情有点怪异，毕竟他也一直不怎么引人注目。

过了一会儿，郁时川放开了老板，把玻璃片往地上一砸，动作还挺帅：“宁茂路83号2栋，医药费来这儿拿。”

玻璃门一关，冷气和混乱声都随之消失。

林渝没料到郁时川找个人能闹这么大，好像有些被吓着了的样子，出来了一直没说话。

郁时川掏出一根烟点了，猩红的火光在夜里格外刺眼，转过头，跟个老大哥一样教林渝：“看到没，对付这些人，你不一回把他们镇住，他们就会一直往你头上踩。”

林渝不知为何有些心不在焉的，低声应了句“哦”，郁时川以为他担心弟弟，随口安慰：“去别地儿找吧，我看你弟没什么好操心的。”

他回想起烂尾楼里林爻拿钢管敲他时那股狠劲儿，呼出一口白烟，犀利点评：“你弟看着比你有种。”

林渝这人好像一直是逆来顺受惯了的，别人再怎么说他，包括刚刚那群人那样编排他家里人，他都跟个棉花兔子一样，闭着嘴巴不吭声。

郁时川有些看不上这种孬逼，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不太耐烦：“走吧。”

他把烟头往树干上碾灭，冷白的手指上晃着点刺眼的红，林渝忽然伸手捏住他手腕，表情凝重：“郁哥，流血了。”

应该是刚刚被玻璃碎片割的，郁时川都没觉得痛。

林渝倾过身想要看他的伤势，郁时川往偏里躲了，皱着眉：“别烦。”

可林渝却一反常态的不依不饶：“可能有碎玻璃片扎进肉里了，得看看。”

林渝原本站得高了一坎，他这么一低头弯腰，就有什么从裤子口袋里滑了出来，郁时川还没注意到，林渝脸色就猛地变了。

他想伸脚去踩那个东西，但没来得及，郁时川听到声音条件反射低头一看。

灰色的水泥地上静静躺着一块腕表。

作者有话要说：精神病杀人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