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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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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沁站在胡崖那间房斜对着的,另一幢楼的一间屋里,距离正好,角度也正好,透过窗可以将胡崖的家看得清清楚楚。

胡崖一定很爱那个女孩,他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那种温柔那种爱护,让偷窥的人羡慕又嫉妒得胸膛发热,双眼发烫。

曾经,那个人也这样全心全意地给过他所有,让他以为他可以拥有他的一切。

裴沁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了半下午,像入了迷一般看着那个人。

天色彻底黑沉下来的时候,医生怕他再这样闹下去会出事,就半劝半求着给他打了一针。

不到十分钟,裴沁终于撑不住睡了过去。

但不过两小时,他又醒了过来,让医生直怀疑自己是用错药了,还是用量不够?明明是能让人睡上一晚的,这人怎么这么快就醒了?这还是常人吗?

“他呢?”裴沁看着对面屋里已黑了灯,开口问蒋龙。

蒋龙将手上的军用红外望远镜递给他,低声说:“我觉得胡先生等会要出门。”

裴沁拿过望远镜看了看,并没有看到胡崖,不由沉了脸问:“他要出门有什么奇怪的?”

“我刚才一直在看,胡先生哄睡了女儿后,关了灯就坐在床边没动,等过了半个小时才起身,然后从一个箱子里拿了一把军刀出来,细细打磨后带在了身上。”

裴沁转头看他,似笑非笑道:“看得这么仔细?”

他就像个守财奴,想让人替他好好守着宝贝,又讨厌旁人多看一眼他的宝贝。

蒋龙低头,纹丝不动地回道:“凭直觉,猜胡先生接连遇到那些事,差不多也该忍到底了。所以,多设了几个点盯着,就怕出现让我们措手不及的事。”

就这几幢破旧楼房,他足足放了三个前狙击手,四个前侦察兵,还有十个外围哨点,这阵仗攻破一个罪犯老巢都够了。

没办法,老板那心思,只要眼没瞎都看出来了,谁还敢有任何疏忽?

果然,裴沁低声一笑,说:“办得不错。”

又过了半小时,周边的住房渐渐都熄了灯。等最后一户也没了灯光时,胡崖真的就出门了。

“远远跟着,绝不能让他察觉。”裴沁忽然像极了那种自己孩子要上台表演的家长,无比兴奋又无比紧张。

蒋龙应了一声,就转身出去了。没办法,雪鹰队出来的人,他绝不敢小瞧,只能他亲自上阵了。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蒋龙就回来了,亮着一双眼,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激动的笑意。

裴沁立时问:“怎么样?他有伤着吗?”

蒋龙眼睛又亮了一度,有一瞬间,他的眼中掠过一抹‘你在瞎说什么鬼话’的精光,但立刻被他收敛住了。

“没有,胡先生做事干净利落,前后进去十分钟就出来了。”顿了顿,终是没忍住,暗含着点炫耀意味地继续说道,“不亏是雪鹰大队的,等我跟到楼大坤家时,院子里已经整整齐齐地躺了四个了。那楼大坤大概也知道自己作恶挺多,独门独户的小院,里里外外养了不少人,前前后后还养着四条德牧,结果全都让胡先生悄没声息地给解决了,还收拾地干干净净。

“没一会儿,胡先生就出来了。我等他离远了,才敢进院子里去看。屋里一楼住着五个人,大概都不知道有人进屋,就被胡先生全都劈晕了。楼大坤住在二楼,我进去的时候,他就像一口麻袋一样,反吊着四肢挂在吊灯下,身上没什么伤,但双手双脚全让人给卸了,也不知道他是痛昏的,还是吓昏过去的?估计,下半辈子天天都得做这个噩梦了。”

“很厉害吗?”裴沁看蒋龙那难掩遇着高手的欢欣模样,含笑问了一句。

蒋龙点头,带着敬意道:“那些渣子虽然没什么用,但那几条德牧很厉害,能那么快速战速觉……胡先生真的很厉害。”

裴沁唇角勾起,像是被人那样夸着的人是他一般。

蒋龙却忽然皱了眉,沉了声说:“那些人身上还有枪,这一点是我的失职。”

裴沁笑意全失,眸光冷幽得让蒋龙抬不起头来。

“别让楼大坤死。他不是喜欢好看的男人吗?那就让他下半辈子,去好好侍候又臭又脏的丑男人好了。”

蒋龙不敢动,也不敢出声,就那么低头垂眸站着。

直到裴沁再次问他:“他人呢?我没见他回家。”

蒋龙回道:“小李说他去给一个人上坟了,现在还坐在坟前没动。”

“谁?”

“不敢离近去看,不过按之前查到的,应该是胡先生的战友,叫章朝阳。他就是靳县人,跟胡先生同年入伍,从新兵连开始,俩人就一直在一起,三年前在执行他们最后那次任务时牺牲了,他的骨灰都是胡先生亲自送回来的。”

裴沁眉眼凝滞住了,眼中有片刻的空茫,随后便是汹涌的暗色蔓延无边。

所以,他待在这个鬼地方,任人欺任人辱,全都是因为那个叫章朝阳?

整整三年啊,很好。

当年他才离开湾山口村去上学,不到半个月再叫人去找他,他已经人去屋空,音讯全无了。

很好,为了别人能守整整三年,对他却是一天都不愿等,是吧?

好,真好,真是太好了。

裴沁就那么坐着一直等到天微亮,头痛欲裂,身上也酸痛不已,可他毫无睡意,也根本不知疲累。

他就想看看,那个人会在另一个男人的坟前待到几时?

五点不到,蒋龙就压着声跟裴沁说,胡崖回来了,正在巷子口。

裴沁走到窗口,看着那个人在灰亮的晨色中,低着头一步一步走来,整个人像从那条墙面斑驳污黑的巷子里,一点点被剥离出来一般,如一块世间绝无仅有的白玉,又静又净地立身在天地间。

胡崖从巷子里走出,走到自己家楼下,抬头看了一眼,呆立片刻后,转身走到一处有着几级青石台阶的斜坡上,双臂搭在膝上蹲身在了那里。

他仰头望着前方,面朝着东方最初映射下来的第一缕旭光。

他像是冷了一夜,急需那缕阳光给他驱散满身冷意。

裴沁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刚才那些翻腾得能把天地烧个对穿的怒火,就那么轻易地平息了。

好像……只要看到他,只要他出现,他就能不计较不在意所有事。

那样安静又安宁的胡崖,他曾经很熟悉。

那样一个孤独又孤寂的身影,他也曾近距离看过。

那时候,胡崖还把他当成宝,会一直笑着看他,笑着跟他说话,笑着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给他。

那天,裴沁正在胡崖家吃他摘来的几个桃子,那桃子光是肉眼看,就知道又硬又涩,所以他只是拿在手里把玩,连咬一口都不愿。

胡崖那时候已经知道裴沁有诸多讲究,所以给他的三个桃子,不仅已经是最大的,而且还洗得格外干净,但裴沁还是一点也不想领他这份心意,他从来就不是会委屈自己,去讨好别人的人。

胡崖哄着让他尝尝看,说看起来不怎么样,但吃起来还是挺甜的。

裴沁看他笑得小虎牙全都露了出来,就故意用自己手里的桃子去蹭他的嘴,逗得他笑个不停,他那瞎眼娘听他笑,也跟着笑个不停。

正玩得高兴,外面有人来找胡崖。

胡崖出门时,还特意把门给关上了,不知道是不让外面的人看到裴沁,还是不让他听到外面的谈话。

不过那破屋破门,什么声响都遮不住。

来的那个人像个债主似的,理所当然地来要回胡崖家前面那块,他用三年时间,从乱石荒地慢慢养成能耕种的好地。

“……这地一直都是我家的,以前是我不来种,现在我要种了,你当然要还给我了。”那人毫不客气的说。

胡崖声音又软又弱地说:“安叔,我跟我妈搬来后,这里十几年了都荒着,我以为是没人要的……”

“你什么意思?荒着就是你家的了?你胆子也太大了,想占我家地了是不是?走,跟我去见村长,让他来评评理。”

“不用不用,我还你,我没想占……”胡崖很慌地说,又低声求道,“安叔,我上面种了不少菜,能不能等我收了再还你?”

“谁等你啊?我自家的菜还等着种呢,你赶紧这两天就给我腾出来,你要是不还,我就去找村长,到时让你们连这个破屋都没得住。”

胡崖连忙说:“可我那些菜还没长好,再过个半个月好不好?我……我把一半的收成都给你,行吗?”

“一半?你种别人家的地不都是给七成吗?怎么,到我这里就想眜良心了?”

“行的行的,安叔,我给你七成。”

“哼,那你记牢了,要是拖着不收,或者敢藏起来,你们娘俩也就别想再在村里待下去了。”

门外静了很久,胡崖都没有推门进来。

裴沁歪着头听着,垂着眼,眸光沉沉地看着自己手里的桃子。

胡崖的娘低着头坐着,眼泪把旧衣的衣摆都滴湿了一块。

等裴沁出去,抬眼就看到胡崖正蹲在那块田边,眼睛发直地看着那些正长得很好的菜。

这个人啊,真的是……除了一个瞎眼娘,好像就没有任何东西是属于他的了。

他走过去,胡崖将两条细瘦的胳膊垂搭在膝上,轻笑着说:“今年的菜比去年的要长得好多了,等我收了,我每样都给你送一点……”

裴沁低头看,那笑着说话的人,一点生气的模样都没有。

想想也是,都卑微到尘埃里了,他的那些喜怒哀乐,又有谁会在意呢?气了,怒了,哭了,不过是让旁人嗤笑而已。

裴沁从不安慰人,也不会安慰人。

以他的本性,若是犯到他眼前,他只会让这块地永久变成废地,再把那‘安叔’全家,也都给废了。

他有无数种办法,让胡崖过上想要的好日子,只要他听话,他就能给他一切。

所以,在当时,裴沁并不觉得那点事是什么事。

只是,看着胡崖那明明很伤心,还要在他面前强颜欢笑的样子,让他莫名就很气闷。

后来,他就把那个沾了胡崖不少口水的桃子给吃了。

果然,胡崖没骗他,虽然硬了一些,但真的挺甜的。

……

站在窗前的裴沁眯了眯眼,看着那蹲身在地的人,明白那人是又在伤心了。

以前是为了那一块地,为了那些菜,现在呢?是为了那个章朝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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