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愣原地,半晌后问道:“你怎么知道刘晓芸?”
“祁夜,你人生中所有的污点和阻碍,我都已经清扫干净。现在,你就继续做回你不可一世的大明星,别再和我这个阴沟中的烂人混在一起了。”
他抓住准备离开的宋歌,双眼低垂,说道:“这件事,就连我父亲到死都不知道,我从没跟任何人讲过。”
“你想把这件事情公之于众?”宋歌蹙眉,“若是记者知道你父亲和刘晓芸出轨害死你母亲,只会成为人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对你事业并没有好处。”
“那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怎么可能告诉你?”
他攥住宋歌衣领。
半晌,宋歌沉吟道:“很好大明星,就是这样。你从来不认识我。”
脚步声消失在走廊中,祁夜站得双腿发麻,最后顺着墙根坐下,掏出手机,打字道:小姨,宋歌曾经来过我们班吗?
字刚打完,他就瞥见最近一条消息。
【小姨:阿夜,你给小姨回个电话好吗?小姨很担心你。小姨会和你一起想办法】
删掉文字,点进小姨头像,一条白底黑纸图片配文的通知陡然出现在他眼前——
「为缅怀我校杰出校友宋歌同志,我校将为其举办追思会。愿逝者安息,愿生者坚强!圣光高中敬上」
祁夜眉眼微动。
“你怎么了?”
他抬头看去,宋歌站在夕阳交界处,神情晦暗不明。
“我懂我懂,我现在立刻消失。”
“是不是沈确那个傻逼又找你麻烦了?”
“谁?”
“你老板,我现在就去干掉他。”
“诶!”
祁夜冲到楼梯口,拦下撸袖子往前冲的宋歌。
“我知道现如今不适合做传统唱片,更不适合做乐队。但如果你不愿意解散,他不能逼你。”宋歌从兜里掏出空气,双手大拇指在空中敲击着,“我给思意他们发消息。”
“你还认识思意?你给他发消息干什么?”
“让乐队所有人集合投票,同不同意我去弄死沈确。”
祁夜:......
行,还是大佬的副本,就是时间线往前移了移,没再一口一个恶心和让我滚了。
“我们认识多久,在一起多久了?”
“认识十二年,断断续续在一起十年。”
“我们...早恋?”
“当然没有,高中不能谈恋爱。”宋歌一脸正气,“是你和家里闹掰后,我去地下打黑拳,供你上大学的时候在一起的。”
“那,你要和我分手吗?”
“你说什么?!”宋歌神情瞬间凝重,一身腱子肉都快撑破白衬衫,“我绝对不会和你分手。是不是被记者拍到什么呢?我去处理,干掉他!”
“你这人,怎么一点法治意识都有没有啊!我...”
“分手?”宋歌在原地呆愣几秒,旋即沉声道,“祁夜,我和你已经分手了,现在滚出我的房子!”
砰!
房门在祁夜面前应声合上。
祁夜:......
合着就算这疯子不睡觉,也能靠触发关键词,切换人格和时间线是吧?
清晨阳光洒进客房时,被隔壁半夜砸房,闹了一宿刚睡着的祁夜被一把扛起。
“哥,透露一下。”祁夜打了个哈欠,“现在又是哪一出?”
宋歌眼神坚毅,大背头油光锃亮;右手横持剪刀,左手托住右手手腕;而在双臂之间狭小空间内塞着的就是祁夜。
他们胸膛紧贴,站在客房中间用马克笔圈起的圆圈中。
“阿夜,你太大意了。”宋歌将剪刀插回腰间,“这个安全屋,只有这个圆圈是盲点。说了多少次,白天你只能待在这里。”
顶着黑眼圈的祁夜:......
“不是吧,阿sir...”祁夜干脆一头栽倒进宋歌怀中,“我拉窗帘不行吗?”
“白天拉窗帘,太可疑了。”宋歌快速亲了下他,“我去检查一下。记得,出圈之后,需要匍匐离开,否则就会暴露在敌人的射击范围内。”
祁夜被那一吻,给弄精神了,昂头看向摄像头,无奈道:“你们真不觉得,他需要更先进的医学手段干预吗?!”
“不许动!江城警察,手举起来!”
“是不是你一直在跟踪祁夜,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来人,带走!”
“谁?谁在那里?!”
......
隔壁再次传出乒乒乓乓和宋sir“拷问”犯人的声音,祁夜大叫一声,卷了床被子,把自己裹成蝉蛹,一动不动。
嗡嗡——
“喂...”
“祁总!刚刚王总来电话说他抓了奥奥,要你还钱!”
“什么?!”
祁夜怒目圆睁,穿起衣服就往楼下冲,拨通了蒋辉的电话:“蒋部长,我现在有急事需要用钱,可以给我预支工资吗?”
“工资预支可以,但需要上报走流程。而且你现在不能出门,宋...”
“那我现在就跟宋歌说,我准备跟你跑路。”
“...马上打你卡上。”
“我要现金。”
“我发你个银行地址,你直接去取。”
祁夜推开大门,冲了出去,身后大门猛地合上。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主卧中,对着长颈鹿玩偶严刑逼供的宋歌听到楼下关门声,心跳停了一拍。
眼前的破败工厂祁夜并不陌生,正是他公司的生产线,和他人去楼空的公司大楼一般,早已灰尘遍布。
“我现在只能拿出五十万,把人放了。”祁夜把脚边的银色手提箱踢了过去,“我的债务纠纷都摆平了,这点钱我原本不用给的。你以后也不要再打我身边人的主意。”
王和荣坐在木椅上抽着烟,和手下们对视一眼,哄堂大笑。他一脚踩灭烟头,站起身道:“祁总,现在是法治社会,谁敢搞绑架那套啊?”
祁夜顿感不妙,扫视四周,正巧看见打手们狞笑着将卷帘门放下,甩动着手中铁棍,朝着自己走来。
“至于这点钱...”王和荣瞄了眼手提箱,一脚踹飞,“祁总不会不知道,光是找到你的悬赏额都过七位数了吧?”
祁夜揉揉鼻子,他当然知道,他一个没权没势,高中毕业的混混,只用了五年,愣是把国内早已被分完蛋糕的医械行业,搅了个天翻地覆。
王和荣今天的手段说不上光明磊落,祁夜当年白手起家也是。
他只是没想到,当年和自己拼的兄弟也会害自己,不过,人之常情,继续跟着才是倒大霉。
“王总,都是敞亮人,如今我...额!”
根本不由他说完,那铁棍就已落在脶窝,祁夜应声跪地。
“祁总谬赞,鄙人不敞亮。”王和荣呲着一口黄牙,乐得发笑,“别打死了。”
他的黑色衬衫瞬间布满了鞋印,终于,在铁棍抡在他后背后,祁夜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满是灰尘的地上。
铁棍即将再次落下之际,一阵刺耳的轮胎刮地声忽然响起。一辆车破开卷帘门,直直撞向尚未反应过来的打手。
宋歌光着脚,穿着西裤衬衫,毫不犹豫地走向祁夜,扶起他之后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认真地擦去他嘴角血迹。随后,他捡起地上的铁棍,冲进了人群之中。
天窗射入的橘黄光线和周身飞扬的尘土中,宋歌面色如常,波澜不惊;动作干练优雅,拳拳要害,棍棍重击。
祁夜惊愕地看着宋歌,像是在看一部热血动漫。
杀神附体,以一敌十。
“你,你是谁?你知道你帮的人是谁吗?他是祁夜,现在江城没人不想收拾他!这小子狂了五年了他...”
“我当然知道。”宋歌说,“我是他老婆。”
祁夜:。
王和荣:。
宋歌说:“我老公就是最厉害的。”
王和荣:。
“要不你还是打死我吧。”祁夜看着目瞪口呆的王和荣认真道。
嘀呜——
随着警车声传来,荷枪实弹的特警迅速涌入。
王和荣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跑到为首的蒋辉身旁,哭诉道:“长官,你们来得正好!就是这两个人,他们持械...”
“带走。”蒋辉说。
“就是带走他,诶!长官!长官!”
祁夜看着被拖走的王和荣,刚笑呢,嘴角伤口就疼得直哆嗦。
“祁先生,你太冲动了。你有个三长两短还好,若是宋歌同志出事了怎么办?”
祁夜嘴角一抽。
“若是阿夜出事,我绝不独活!”
蒋辉嘴角一抽。
祁夜一瘸一拐从看诊室走出,就看见被帽子口罩裹得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宋歌,在安保人员包围中对着他上蹿下跳地挥手。
挺可爱的。
他心想。
“别动,这药膏要多按按。”
祁夜光着上身,趴在床上,任由宋歌在他后背又揉又按,舒服得只想原地打滚。
“宋sir看不出来你手法不错嘛。”
“老婆,你叫我什么?”
“啊?”祁夜扭头看去,“你不是警察吗?”
“我是家庭主夫啊。”宋歌跟着趴下来,双眼清澈,“毕业之后都是你在工作,我每天就在家照顾你。”
“哈,怪不得这么可爱。”
宋歌开始轻轻揉搓他肩膀的淤青,心疼道:“老婆,你每天在大厂敲代码也要多运动,你肩膀太紧张了。”
得了,这次副本我人设是个社畜码农。
“你明天陪我去个地方吧。”
“好呀,什么地方啊?”
舒缓的草药香气和宋歌在他后背的轻拍,让一身疲惫的祁夜困意上涌,自顾自嘀咕道:“你一直这样多好,别一睡觉又变回去了...”
宋歌疑惑眨眼,珍重点头,睁眼到天明。
再祁夜再三保证和同意带上便衣安保后,他和宋歌来到了已经被媒体车辆堵得水泄不通的圣光大道。
“怎么了?”
祁夜看着停步的宋歌,问道。
“那儿...”宋歌指向右侧支路上挂着的启圣支路路牌,“就是我们相遇的地方。”
祁夜眉心微动,试探道:“那,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吗?”
“当然!”宋歌口罩帽檐中间的琥珀色双眼,笑得弯弯,“高二开学第一天,你还泼了我一身可乐。”
祁夜长长叹气,真没这回事儿啊,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啊对对对!平行宇宙。走吧,先进去。”
他没发现,身后的宋歌放慢了脚步。
“你知道吗,每个决策或事件都可以产生一个不同的时间线或平行宇宙,就像是树枝的分叉一样。”
“啊,对对对!”
“这就是我们在这条时间线从未相遇的原因。”
祁夜脚步顿住,回望身后的宋歌。
“祁夜,我用了很大力气才避免和你相遇。”
宋歌缓缓取下口罩,双手插进黑色大衣中,在渐起的雨雾中,冷漠如死神。
“所以,可不可以请你自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