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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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读出异象指向山脉深处。

山脉的轮廓像极了苍穹边际的交点，那里一定有着什么。

早从轿车驶进山脉那一刻起，她就察觉到影响这个世界矛盾的流动变弱了，体内受限的力量有了一丝松动，即便不足以冲破限制，但流动速度明显加快了。

尤其在她跳了神乐舞之后，能量流动更快，充能效果出奇的好，堪比连吃两三顿牛肉火锅那么多，饥饿感也不再似之前那样强烈。

这是什么好人好事奖励吗？

“琉璃小姐，天上有什么吗？”萩原研二盛满笑意的帅脸将琉璃拉出思绪。

琉璃紧绷的心神倏地撤退，她弯动唇角，从容应对：“晚霞很好看。”

萩原研二优秀的直觉告诉自己一定有什么，然而他深知场合、时机都不正确便没有过问。

“的确很好看。”

琉璃面向四谷见子，本着契约精神善意提醒她说：“四谷小姐，你的灵视不是天生的，单有灵视没有能力自保，会让你经常陷入危险，想要改变现状、回归平静只能将激发灵视的元凶祓除。”

四谷见子脱口拒绝：“不、不要。他没有恶意的。”

琉璃：“看来你知道是谁。”

四谷见子：“……我一开始不知道，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就猜、猜到了。”

泷川法生趁机再次发动劝说：“见子妹妹，虽然他本意是想守护你，但他的存在确实影响了你的安危，如果有一天他发现你遭遇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会怎么想？”

四谷见子：“……”

唯一处在状况外的萩原研二左右打望，从对话和神情中脑补了来龙去脉，于是向琉璃发送视线交流信号。

萩原研二：是小四谷的家人吗？

琉璃：嗯，研二先生很敏锐呢。

萩原研二：会很危险吗？

琉璃：存在越久，影响越大。

萩原研二懂了，即便灵体本身没有恶意，但其存在会影响四谷见子的运势，吸引更多的恶灵围聚，进而陷入危机。

沉默半晌，四谷见子紧咬下唇，态度坚决：“我、我不会让他知道的，我能应付，所以不要紧的。”

道理她都懂，但她也有自己的思量。

泷川法生暗叹一声，略显无奈地收回了哽在喉咙口的话，放弃了劝说。

琉璃并不意外四谷见子的选择，她不再浪费口舌，从袖袋里拿出两张折成三角的符纸，“四谷小姐，这是我做的平安符，作为回礼送给你和你的朋友。”

四谷见子目露疑问：“……给我和小华的回礼？”

琉璃没有解释回礼的原因，直接叮嘱道：“因为你体质特殊，符纸要尽快装进御守，才能在危急时刻护佑一次。”

泷川法生熟门熟路：“这么好的东西不是随便什么神社的御守都能发挥作用的吧？”

琉璃颔首：“越出名的神社御守，护佑效用越高，比如伊势神宫、出云大社、伏见稻荷大社、八幡神社、下鸭神社等，但这些神社对四谷小姐来说很不便利，只怕等你买回御守，符纸的效力已经消失了。”

“最解忧的方法是去日暮神社购买，不要买花里胡哨的御守，买普通的平安御守就好。买好御守后不要急着放符纸，去找一位名叫日暮讶子的女士帮你把符纸放进去。如果他们问起原因，你就说我让你来的。千万记好了，是日暮讶子女士，可别错找自称神官的老爷爷。”

“嗯，我知道了。”四谷见子点头，却没有立刻收下符纸，她对自己撑爆三枝婆婆念珠的事情记忆犹新。

看出她在担心自身的厄运体质会影响符纸效力，泷川法生体贴地提供建议：“不介意的话，这两张符纸我替见子妹妹收着吧。明天放学我陪你一起去日暮神社买御守。”

四谷见子感恩：“谢谢你，泷川哥哥。”

萩原研二及时送上肯定的赞扬。

泷川法生收好符纸，将话题转回正题上，“时间不早了，再耽误下去会撞上堵车大军的。”

萩原研二看了眼时间，附和道：“可不是吗？中央高速晚高峰至少要堵一个半小时，我们要抓紧了。”

说完，他对泷川法生发送回程还是他开车的眼波信号。

泷川法生会意，十分爽快地把车钥匙抛了过去，以实际行动表达了没有任何意见的态度。

琉璃心系异象，礼貌辞别：“抱歉，你们先回去吧，我有事需要处理。”

泷川法生皱眉：“很急吗？”

琉璃报以歉意的微笑，转身走进繁茂的山林。

尽管遗憾喝不了酒，黑猫灯草还是乖乖跟上，借力从萩原研二肩头跃回琉璃肩头，回到它真正的位置上。

目送藤紫色的身影头也不回地深入山林，萩原研二略显心酸的勾了勾嘴角。

琉璃小姐这个习惯真不好。

泷川法生无奈耸肩：“萩原，你走吗？”

年轻法师没有选择追上去，因为他身担送四谷见子回家的重任。

萩原研二神情复杂地注视着愈行愈远的身影，直到藤紫色的衣诀即将淡出视野融入深邃的树林，他才收回视线，把车钥匙抛回给年轻法师，“小泷川，我们下次再约。”

泷川法生心领神会，朝迈开步伐的同伴发出诚挚祝福：“萩原，加油追，我看好你。”

下垂眼的青年微扬眉角，挥手告别，没有解释他追上去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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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循着异象方向在森林里穿行。

此时夕阳落幕，夜色降临，广袤森林里幽深又静谧。

暗夜下的森林弥漫着无边的神秘，仿佛一座巨大的迷宫，又恍若奇幻秘境。

琉璃并不担心迷路，身为世间独一无二的瑞兽，森林就像她另一个家，树木、涓流、动物、气味皆为她指明道路。

……

时间在虫鸣潺湲间流淌而过，直到前方出现一道浅淡得几乎透明的结界墙。

她清晰感知到充满矛盾的流动在这里变淡了。

没有过多驻足，琉璃径直穿过结界墙。

结界之后的依旧是昏沉繁茂的森林，唯一不同的是受限的力量得到解封，平衡法则的限制在这里被弱化。

再往前走，伴随着月光透过树冠降下斑驳的银光，又一道透明的结界墙出现了，这道墙肉眼可见比前一道厚了很多。

琉璃嗅到结界墙背后弥漫着熟悉又奇异的味道，充沛的力量在体内流转，矛盾的流动在这里几近断绝。

“琉璃，我的尾巴！”

灯草惊异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原来分叉的部位冒出一小段尾根。

琉璃挑动眉角，若有所思。

是世界的边界？还是世界融合的交界点？

为了印证猜想，琉璃当机立断穿越结界，透明的结界因她的介入漾起一道道如涟漪般的波纹。

无边无垠的黑暗覆盖整个结界，无风、无声、无味、无尘，仿佛世间万物皆尽归无。

琉璃泰然自若地穿行其间，她对黑暗早已司空见惯，因为她家神明常年居住在时空罅隙最深处，除了庭院和外围的三千世界鸟居，就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良久后，璀璨星辰于黑暗绽放，斗转星移间，琉璃已来到结界之外。

头顶是碧空万里的天空，脚下是苍翠茂盛的原野，微风轻拂卷起青草的幽香，熟悉感更甚，奇异的味道也更浓烈。

琉璃面色微凛，从袖袋里摸出八角菱花镜确认，镜面不再漆黑一片，而是有节奏地闪动出雪花状的信号，像是在奋力搜寻着什么。

随着闪动加剧，雪花状的镜面断断续续显示出“玄天之间·虚宿”的残缺坐标。

不对。

中央钧天绝不可能和北方玄天相邻，更不可能交互融合。

残缺的坐标暴露出问题的症结。

琉璃取出蝙蝠扇，正要展动，灯草欣喜若狂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动作：

“琉璃快看，我的双尾出来了！”

灯草翘起尾巴根，不停摆动分叉的尾巴，琥珀色的竖瞳满是炫耀。

灯草的双尾表明这里是有着神明和妖怪的高危险纬度世界。

琉璃弯唇逗趣：“恭喜猫又大人了，暂时拥有了引以为傲的双尾。”

灯草厉声反驳：“什么叫暂时！我堂堂猫又大人本来就有的！”

琉璃喟叹，俨然一副带不动的无力感：“还不明白吗？这里有问题。”

灯草不明所以：“有什么问题？”

琉璃没有回答，而是展动蝙蝠扇：“破！”

金色的流光如流星般击向半空，只听见“哗啦”一声碎裂的脆响，陡然间，天地变了颜色，几步之遥的地方显现出一面爬满了无形之物的墙壁，诡异的气息扑面而来。

灯草大惊失色：“——这是！”

琉璃沉声：“诅咒。”

作者有话要说：中央钧天、北方玄天出自《淮南子·天文训》，文中将二十八宿分成九野，私设指代三千世界的坐标。

日暮讶子女士就是戈薇的妈妈，名字是私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