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淮一回到S.J，待她走过，一群同事开始议论纷纷。
“厉害啊，这就把华盛顾总拿下了？我们老板Bruce怎么办？”
“谁知道呢？前阵子S.J的方案被打回来多少次？结果她去见一趟华盛的顾总就搞定了，谁知道是不是从那时候起的猫腻？有能力、还是个大美人，谁不喜欢？”
“不是说，华盛顾总不喜欢女人吗？”
“瞎说，是他压根就不行，要不然怎么被她前未婚妻甩了？”
“就为这个？那位是谁啊？”
“据说……”
南淮一向不惧怕旁人的话语，隐隐听到这几句，愣她再淡定，脸也僵了僵。
顾莫回到灯火通明的顾宅，如他所料，他爹顾棠正坐在沙发上看年报，只等他回来：“没有和我说的？”
顾棠之前听到一点风声，华盛酒店的水景工程发生意外，华盛的顾总不顾安危冲进现场救下一位女设计师。顾棠琢磨不准，他儿子这是……又恋爱了？
结果今早爆出这档子事，原来还是同一个人。
“那女人什么回国的？”
“顾董，这是我的私事。”
“只要不影响华盛，你的那点破事！我当然不管。”
“得了，谢谢您嘞”，顾莫冷笑一声上楼。
背后顾棠悠长的告诫声却让他攥紧手心：“别太过火，别再指望把她娶进顾家的门。”
后半夜，他推开一间积灰的卧室，门窗都是极雅致的木质，窗外树影簌簌，风呼呼地吹，他对窗坐了许久。
眸底暗下去……再冷的风也没将他吹清醒，僵着手指拨通一个电话：“你知道我要问什么，我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为什么回来？”
电话那头亘久的宁静，终无声音。顾莫死心，挂断电话。
他曾经的那些年肯定是喂了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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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莫走下石桥，到细河对面的铺子里买两壶清茶和荷叶包装的藕粉桂花糖糕。
兜里的电话响了，他“啧”一声，把东西放在木柜上：“喂！顾董。”
“怎么跟你老子说话的？”
“爸。”
“在南边这么久了，不知道回家一趟？我南边的生意你败光没？”
“哪能啊，好着呢！”
“赶紧滚回来一趟，你外公要见你。”
“我外公？他老人家回来了？打哪儿回来的？”
顾莫这外公，他打小就没见过几次，现在他照脑子一搜索都拼凑不起、这外公到底什么样儿？
小时候只听说过早年他在香港混的事迹，现在神出鬼没，顾莫都怀疑他是不是刚从牢里放出来了？
“没大没小，赶紧回来！”
“成，我明天回去。”
“今天！狗东西，还让你外公等你不成？”
“今天忙。”
顾莫看一眼前方石桥上、专心作画的娇柔影子，眸底柔和几分：“明天回去，顾董您先陪陪外公他老人家。”
“赶紧滚回来！你外公是回来见你的，他不待见我，麻溜的！今天我就要看见你的人！”
“诶”，电话那头挂断，顾莫把东西拎回去，坐在南淮身边，盯着她白皙的下颚线：“临时有事，要先回去一趟。”
“嗯”，南淮的注意力全放在画上，压根儿没理他。
他叹气，当天下午飞回京城，一下飞机，就钻进一辆黑色加长的林肯：“李叔儿，我外公回来您见着没？”
“哪能啊，我给顾董开这么多年的车，从来没见过这位老先生，这回啊也没见着，他老人家一来，那场面黑压压的一群人，都自备专车，根本用不着我们的人接送。”
“斧.头.帮？”，顾莫想出那场景！
“您可别说这话，听说这老爷子最不喜欢别人提他年轻那些事儿。”
“那他还张扬？来去一堆人，谁不知道，行！您走着，回去看看我那外公长什么样！”
“得嘞！”
车稳当停在京都一处金碧辉煌的三层豪宅前门。
顾莫跳下车，往里穿过植物林、沿着光滑十色的鹅软石石子路进去，巨型观音叶沿路滴水。
“呵！”，顾莫躲着雨水，绿叶背后突然钻出一个拿着浇水管的人影：“哟儿，小顾总回来了。”
“冯妈，你看你这叶浇的，偷懒了啊。”
“哪有，小子你一回来就找茬，当心冯妈拿水管渍你！”
“诶，别介儿”，顾莫赶紧跑出叶子林，绕过环形花坛，踩在松软的草坪上。
“这路够长啊！”，顾莫每回都要抱怨，绕一大圈儿，也就他爸不嫌费事儿，前院后院连起来，跟跑马拉松一样没完没了！
没个导航，他都不敢回家！都得迷路！
“真是！”
好不容易到一层门口，看见一个高大人影坐在主厅堂的沙发上，顾莫眯上眼。
这人长得吧，怎么说呢？他就不像个好人！
随时要拿鞋底抽人似的，大背头往后一梳，黑衣黑皮鞋，搞不好还要从黑衣里“啪！”抽刀砍死你！
“行吧”，他嘟囔着：“原来外公长这样。”
进门，他爸顾棠不在，沙发上那人一看见他，鹰隼一样锐利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看。
“您是我外公？”，瞧着那眼睛要吃他似的，顾莫直接开口问。
“你是顾莫？”
“对，我就是顾莫，如假包换，顾棠的儿子。”
提到顾棠，那人皱了皱眉，只说：“没错，我就是你外公。”
“成”，顾莫坐下，回头看看：“我爸呢？”
“不知道。”
“那您来是？专门来看我的？”，顾莫瞪大眼睛，不确定，他这外公到底是不是个劳改犯？
“不是。”
“哦，找我爸是吧？”，顾莫嘘一口气，幸好不是找他，他还能早点回南方去。
顾莫看他面前茶盏空空，举起茶壶给他倒一杯新茶：“您喝茶。”
他那不像好人的外公拿眼睛生生睨着他：“顾棠这些年就把你养成这个样子？”
“我这……”，怎么了？
顾莫敢问自己也是个奋发上进大好青年！不嫖不赌，不吸.毒不酗酒，谁家京城的公子哥跟他一样？清汤寡水一心向学？
“外公？您真是我外公吗？”
“当然，你要不是纤纤的儿子，我可不想看见你。”
莫纤纤是他妈，感情他这外公是讨厌他爸？原来如此！那就不是看不上他，是看不上他爸顾棠呗！
“不如你跟我走，只要几年，我肯定叫人把你教的像样一点。”
“别介儿，我爸这么有钱，我可舍不得跟您老人家走。”
顾莫环看四周：“您看他这家产丰厚的，您就不希望您外孙富裕点儿？”，
开玩笑！跟他走？得教成什么样？□□大佬？带刀小弟？
“真不想跟我走？”
“当然不”，顾莫摆摆手。
“你老先坐着，我去找我爸，叫他来陪您唠唠嗑。”
“不用了，我不想见他。”
“别，他是我妈的丈夫，您老的女婿，见还是要见的！”，顾莫到主厅后进电梯往上，直奔三楼，他有预感，他外公一来，顾董这会儿肯定在家。
他出电梯，从外部走廊直接到顾棠的书房，果然，他爸坐在偌大的古董书桌后，佯装看书。
“顾董，您就把我一人扔我外公面前啊？您儿子都要被人撬走了，刚听他打电话，他都想好要用私人飞机给我运走！”
“你愿意就跟他走吧。”
“当然不，我走了，就他那气势，您以后还见得着我？我还打算继承您的遗产活到七老八十呢！”
顾棠看着他：“混小子！那是你外公！”
“那还是你岳父呢！你怎么不下去见他？”
顾棠气笑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狗东西？！”
“你该问你自己，就因为是你生的，他连带着也不待见我，哪儿哪儿看我不顺眼！爸，你是不是做什么对不起我妈的事儿了？”
“胡说，我对你妈好着呢！”
“那他怎么不待见您？您快下去和我那外公说说，别让他找人给我绑走了。”
“你呀你！”，顾棠气得下去。
顾莫代替他坐在偌大的古董书桌后思索：“我这外公到底是个什么人？”
自他爷爷死后，再没有人能压住他爹华盛顾氏的顾棠——商场上身经百战的血滴子。
“这外号够俗气，谁给他取的？”，顾莫坐在靠椅上转个身，面对精致大气的古玩檀木书架，他心血来潮：“看看顾总最近又得了什么好东西？”，握动书架上一个玉笔洗，墙壁后的巨大暗阁打开，放着他爹顾董的收藏品。
玉器、花瓶、铜镜、珐琅、青瓷……
往后琳琅满目的珠宝柜，其中一条幽蓝的水晶手链，如波光潋滟、暗藏玄机的海面，虽深不见底，但璀璨升烟，让人觉得它神秘莫测，一望无际。
水晶握在手里，幽蓝萤亮，清凉触感顺手心一路缠上心头。
他突然想起白鸽飞撵的广场，女孩温凉静心的梨花眼尾，染着初春盛夏四季的寒意，他立刻想回到南方去。
“爸，外公我也见了，南边还有事我就先走了啊！”
“你才回来就要走？滚下来陪你外公吃顿饭!”
“他老人家肯定也不想和我吃饭。”
“快点滚下来，我一人在这，他脸臭的跟什么是的！”
“成吧！”，顾莫挂电话，将水晶装进黑丝绒盒收进口袋，笑着就到了一楼餐厅，张嫂正往桌上上一道砂锅白肉。
他爹和外公犹如两座气势威严的泰山，对坐长桌两端。尤其他外公鹰隼猛禽般的精悍眼神，盯得顾棠浑身难受。
向来爱热闹的张嫂全程一言不发，在上完最后一道葱烧海参后，灰溜溜顺出餐厅。
顾棠陪着一张笑脸，往他外公碗里倒一碗白的：“莫老，您喝酒。”
顾莫瞪着眼睛就坐下来，混黑.道的，喝白酒都用碗？
“顾莫，给你外公敬酒。”
“啊？？？”，顾莫盯着他爸？不可置信！
“快！”，顾棠笑滋滋给他倒一碗白的。
“外公也没打算喝酒啊？”，顾莫回瞪他不怀好意的亲爹。
面前满当当一碗白酒，酒面波纹飘动。顾棠在桌底下踢他一脚：“快！敬你外公一杯！”
顾莫收回双腿，捧着碗笑脸站起来，“哼！”清一下嗓子：“外公，您外孙敬您，祝您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然后捧着那碗酒，愣是没往嘴边凑，他眼睁睁等着他爸救她。结果顾棠眯着眼、笑滋滋地在桌底下又踹他两脚。。。
顾莫盯一眼他外公，盯一眼他亲爹，然后捧着那碗酒仰头倒灌，脸埋到碗时，辛辣刺鼻的酒香和冰凉酒水涌进喉咙、就着肠道一路火烧进胃里。
他正要停下，顾棠在桌底下对着他一顿猛踹！刚要低下的头颅又扬起来灌尽碗底的白酒。
“啊”，他忍不住放下碗惊呼一声，肠胃里咣当响，装的满满当当酒水辣到他的脑颅，冲破天灵盖，要在这三层的落地建筑里放一束光冲到月球上去~！
“额——”，顾莫打个酒嗝坐下来，一看他外公面前的酒一滴未动！
“呵呵”，顾棠赔笑：“您外孙在国外学西洋建筑和经济管理，现在快要毕业，回来学着管家里的生意。”
顾莫看看他外公的脸色，胃里爆炸一样，想吃点东西垫垫，奈何他老人家还没动筷子，他哪里敢动。
“外公，爸，我南边还有些事要处理，急得很，我就先回去了啊。”
“臭小子，外公来了！不知道在家里住一晚明天再回去？”
“真不成，那事儿急得很，过两天就要拨款项。”
“不用，我今晚就回去”，桌上他外公发话
“您看，外公都发话了”，他摸着桌边站起来：“我回去了哈，您老慢慢唠。”
他三步并做两步窜出餐厅，跑出门外“呕”差点一口吐出来，最后只能仰坐在门口缓缓。
“小顾总，瞧你，多大人了，一人儿坐在门口干什么呢？”
“冯妈，你这还没下班呢？”
“家里移来几颗上好的罗汉松，今夜才叫人种上，我盯着呢，怕种坏了。”
“这地儿能种罗汉松？又不是在南边，过两天就得撅了。”
“顾董喜欢呀，特地请的植物学的专家在家里研究种下的，你这怎么了？喝酒了？”
冯妈看他脸色微红，坐在台阶上迷糊，上前来看看：“哎呀，喝那么多酒啊？”
顾莫晃晃脑袋：“冯妈，家里有吃的吗？你给我弄点吃的。”
冯妈往里看看：“我去叫张嫂。”
“您就别进去了，我爸和外公在里面，张嫂刚跑出来的。”
“那后园茶餐厅的厨房里有吃的，我给你拿去，你在这等着我啊！”，冯妈匆匆从石子小路走了。
顾莫一个人坐在门口，前面叶林里地灯散射着，点缀其间的岩石亮悠悠、凉浸浸的。
“额”，他轻轻打一个酒嗝，打个电话叫人订回南方的机票，看着面前绿油油模糊的草坪，差点就仰面躺在门口睡了。
“诶诶诶！”，冯妈回来赶忙把托盘放下，拉他起来：“来来来！醒醒酒，我刚叫张嫂煮的醒酒茶，吃点点心垫垫，胃里舒服些。”
盘中摆着一杯醒酒茶，两碟精致的糕饼，顾莫接过醒酒茶一饮而尽，抹一把嘴角：“李叔呢？”
“他在车库里呢，找他做什么？”
“叫他送我去一趟机场。”
“这么晚，去哪啊？喝这么多酒，明天天亮再去吧？”，冯妈把碗收进托盘里。
“您去帮我叫叫他。”
“真这么着急啊？”
“嗯”，顾莫双手撑在地上，点点头，脸色发红。
“成，冯妈去给你叫啊”，冯妈端起托盘匆匆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