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色落幕,二人才抹黑进到那古城之中。
古城中河流蜿蜒交错,街道狭窄而曲折,两旁的房屋和店铺皆由石头建造而成。
房体上青苔蛛蚁密布,若不是房屋中亮着灯光,基本和废屋没什么两样。
桓竹月二人从街上缓缓行过,所经房屋,基本每间房前,都摆着几口大水缸,水缸之上压着一块一块巨石。
“师尊,这城中,有点不太对劲。”桓竹月小声嘀咕一句。
一旁的东方染云撑伞而立,眉头蹙成一团,“嗯,此地当真是太脏!”
桓竹月:····
他这过分爱干净的病当真是无可无刻不在发作。
这时候是探究此地干不干净的时候么?
桓竹月手间凝了清洁术扔在他身上,“师尊,你且忍忍,我们现在是深入虎穴,来干大事的,不是来度假旅行的。”
东方染云忽而掩嘴咳了几咳,才道,“如今这般境况,本尊只能先忍忍。”
桓竹月面上担忧一闪而过,她道:“我们先去寻户人家落脚。”
东方染云却是应道:“本尊嗓子有点痒罢了。”
桓竹月扯扯嘴角,转身朝着古城的一条小巷走去。
不多时,二人便来到了一户看上去颇为气派的宅门前。
“砰砰砰~~”
桓竹月上前敲了敲门。
不多时,一紫衣中年女子前来开门。
她视线扫过桓竹月,最后停留在在东方染云身上,“二位何人?有何事?”
桓竹月拱拱手,恭敬回道:“这位阿姊,是这样的,天色已晚,我与师尊想借贵宝地修养两天,您看是否方便?”
那紫衣女子闻言,面带笑意,“此事,我做不了主。这样,你且在此等候片刻,我进问问我家主子。”
桓竹月闻言立时点点头,“没问题,劳烦阿姊。”
紫衣女子却是身形未动,视线直勾勾的望着东方染云。
那眼神好似在说,他怎么还不谢谢我一般。
桓竹月上前两步,拦在东方染云身前,又重复了一遍:“阿姊,劳烦。”
紫衣女子剜她一眼,语气明显变得十分不屑,“等着!”
她说着,身形一转进了屋。
房门刚关上,桓竹月立时转身,紧盯东方染云细细查看一番。
直到将东方染云看得不耐烦,她才啧啧几声,开口嘀咕:“师尊,你这张脸,怎么长这般好看?简直比灵石还好使。”
东方染云手中玄伞往下一压,勾着她的脑袋往前带近几步,“可喜欢?”
桓竹月撇撇嘴,一本正经点评道:“没得选,只能凑合凑合。”
东方染云嘴角呡成一条直线,“凑合?你确定本尊只是凑合?”
不待桓竹月回答,一旁的门在再次被拉开,出来的还是那名紫衣中年女子。
“二位跟我进来吧。”她说着,转身先行一步,在前方带路。
桓竹月与东方染云对视一眼,随即抬步跟了上去。
此宅中光线昏暗,仅几盏灯烛摇曳照明,进门处,摆了好几个大缸,同城中其他房屋前摆放的大缸一般,整座宅子都给人一股压抑之感。
桓竹月心中警惕,不远不近地跟在紫衣女子身后。
“你们这几口大缸,格外壕气,一看就不是寻常物件。”桓竹月若无其事的寒暄一句。
那紫衣女子扯扯嘴角,“这几口大缸是主子家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自是价值不菲,”
桓竹月模棱两可地夸赞几句:“这一看就不是普通缸能够比的,想在里边装的也异常珍贵吧?”
那紫衣女子闻言,声音一提,语气中满是嘚瑟,“我们少主住养出赤灵蜈蚣、乌魔蛤四境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原来家家门口摆放的大缸,竟是用来养虫的。
之前在珉川斩杀天魔赤胆时,老妇便说过她时南境之人。
若如此,难不成南境是个虫谷?
这真是这样的话,那些北境修士在南境境外驻足,好似也能说得过去。
“乌魔蛤?”桓竹月言语一顿,随即张口就开始挑事 ,“阿姊,实在是抱歉,我当真是未曾听过乌魔蛤是何物,在外倒是听过一些一些天魔赤胆的名头。”
“倒是第一次听说天魔赤胆有名声在外的,在我们这,那些尸体虫都是用来给乌魔蛤当食物的。”
那紫衣女子言语中满是不屑,话刚说完,带着二人转进一处客厅之中,道:“二位在此稍等片刻,我家主子想见见这位公子。”
什么叫见见这位公子!
东方染云他又不是猴子,有什么好看的。
桓竹月心中不快,但面上还是一脸云淡风轻,朝着那紫衣女子拱手道谢:“好的,劳烦这位阿姊。”
那紫衣女子咧嘴一笑,随即招呼着二人落座。
与此同时,两位奴仆模样的人端着酒碗进来,分别放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
紫衣女子做了个请的手势,“这是我们这的待客之道,入门便要请喝三碗酒。”
桓竹月端起酒碗,轻轻吹了吹,随后嘴唇轻轻地触碰酒水,并没有真正喝下去。
与此同时,余光扫过一眼旁边的东方染云。
只见其端坐当场,一动不动,也完全没有要喝的意思。
桓竹月一时为了难。
这酒,她是八百个不愿意喝,鬼知道这酒中有没有下毒放虫子。
他也不愿东方染云跟着自己在外漂泊。
犹豫之际,她在脑中狂唤系统。
“系统 4 号,在吗?”
【我在的,宿主,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桓竹月立时问道:“这,这酒中究竟有没有毒?”
【宿主,抱歉,这个我不能说。】
桓竹月连忙换个问法:“这三碗酒当真是是南境的待客之道?”
系统顿了一顿,才答:【嗯,是他们的待客之道。】
桓竹月又问:“以前南境有没有发生过进门就被毒倒的事件?”
系统又一顿,【从未有过。】
听完系统的回答,桓竹月深吸口气,一口将那碗中酒尽数饮下,随即是第二碗,第三碗····第六碗。
待喝完才起身朝那紫衣女子拱手解释道:“ 阿紫,我师尊他不善饮酒,我这当弟子的便代为饮用了。”
那紫衣女子咧嘴一笑,“那二位稍等片刻。我家主人,晚些时候便来。”
她说着,领着屋中另外两位仆人退出了屋外。
待她走远,东方染云才开口轻声解释一句,“本尊伤势在身,不宜饮酒。”
东方染云不解释,桓竹月也是知道的。
她抬袖擦擦嘴角,故作轻松状:“嗯,我知道。师尊,他们这迎客酒,相当不错,是好酒。我们走时,带些走可好?”
东方染云凝着她半晌,脑中不由复现出她那日在青山宗,与林箬箬宿醉的那晚。
他脸上不由染上一抹红晕,冷不丁冒出一句:“你以往喝醉过几次?”
“啊?什么?”桓竹月一脸疑惑,半晌也未想明白他是何意,但还是答道:“大概有两三次?”
东方染云闻言,脸色立时垮了下来,放在膝盖之上的手默默拽拳,一言不发地望着前方。
桓竹月素来心思活络,自是看出他不快,但着实不知具体做错了啥。
加上之前与他相处的经验之谈,此时少说话才是上上之策。
这般想着,桓竹月忙抬头环顾四周,装作一副很忙的样子。
这不看还好,一看桓竹月竟觉得这屋中陈设拜见颇为考究,除了尽显主人家的富贵和品味外,竟莫名有几分眼熟!
一旁的东方染云见她出神,脸色更冷几分,“那橱柜,很好看?”
“嗯。”桓竹月随口应答一声,起身朝那橱柜走去,“师尊,这柜中之物,我见过一套一模一样的。”
东方染云稍作犹豫,起身准备过去看看。
他刚走两步,屋外便传来一阵敲门之声。
“叩叩叩~~~”
桓竹月二人皆循声望去,只见来人一身淡蓝锦衣,长发半挽,清风霁月。
“桓道友,东方前辈,别来无恙。”
听着他婉转平和,三月拂柳的声音,桓竹月此时才肯定,来人当真是
——顾非闲。
桓竹月脸上表情飞快变化,从起初的惊喜惊讶,到疑惑不解,最后化成满目防备警惕。
先前他们同是岷川之人,他们同阵营之人。
可此时他却化身成了四境权贵,立场变了,“朋友”二字,便不复存在。
一时间,屋中三人皆不语。
顾非闲走向主座之上,十分自然且顺手从一旁的橱柜中取出一套琉璃茶具,煮茶,分茶一气呵成。
他推了推茶杯,开口说道:“说来话长,二位先喝口茶缓缓。”
东方染云坐着一动不动。
桓竹月则是端着茶杯一口饮尽,茶水滚烫,将她的舌头烫得发木。
她放下茶杯,眉毛微动,意思:我喝完了,请开始你的表演。
顾非闲嘴角微扬,“桓道友,许久不见,还是这般有趣。”
桓竹月扯了扯嘴角,客气寒暄一句:“顾道友也是,还是这般温润如玉。”
一旁的东方染云闻言,掩嘴一咳。
咳中之意:你可从未夸过本尊温润如玉,别忘了曾经你答应过本尊什么。
“桓道友想知道什么?顾某知无不言。”
顾非闲双眼弯成一道好看的弧线,也学着东方染云抵唇清清嗓子,补充道:“但顾某只想说与桓道友你一人听。”
桓竹月:····
东方染云:???
作者有话要说:东方染云:什么事是本尊不能听的?
顾非闲:每一件事。
东方染云:本尊就知道,你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人。
顾非闲:多日不见,东方前辈还是···一如既往的暴躁。桓道友她啊,喜欢温柔的。
桓竹月:我我我····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