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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相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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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院坍塌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但也被反复报道了很长时间,楼层新建还未完工就出事,此次事件对外宣称的唯一受伤人员还是相关负责人之一的贺知意。

一天又一天,贺临礼始终昏迷不醒。

贺氏经贺临礼的手已然扩大,诸事堆积贺任没办法只能暂时出面接管,明里暗里都在压下贺临礼生死难料事件的传播,徐秋也跟着贺任四处周转,事发突然,谁都忙得没头没尾。

贺知意推掉了所有工作的事,每天守在重症监护室里。

案件处理结果也已经下来,相关人员都有了相应判决结果,但除了许渊来看贺临礼时提过一嘴,贺知意一直没再去了解过。

贺任和徐秋会不定期过来,却都只短暂看上一会儿就离开。贺知意知道,贺任压根没办法长期看着这样的贺临礼。

她总想听贺任骂她两句,哪怕只是两句也好。

可事到如今,贺任从未跟她说过一句话。

贺临礼昏迷的漫长时光日复一日,贺知意总安静守在贺临礼床边,一直守到贺临礼转到普通病房,她开始可以离贺临礼更近,也终于可以触碰到贺临礼。

贺知意一开始偶尔才会说话,经医生指示后,她开始每天在贺临礼床边碎碎念,絮絮说着她每天发生的事,即使很多时候,她的日常都是单一又乏味的。

贺知意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终于接受了贺临礼手指残缺的事实,也才终于尝试触碰一下他那残缺的手指。

不管时间过去多久,每次要说话时,眼泪总会先一步掉落。

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这样的。

贺知意总会看着看着,手指摸着摸着,便湿了满脸,直到她最后再压抑不住哭声,撤回颤抖的手掩面哭泣。

还是害怕,还是很难过,无论时间过去多久。

贺知意本以为外婆的离世已经足够让她痛苦,也以为自己以后都不会再哭了,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新的噩梦开始每夜降临,在她本就稀少的睡眠时间里,日复一日的带来折磨。

整整四层,全部坍塌,尽数压在了贺临礼的身上。如果没有那处架空废墟区域,贺临礼不可能活着了。

贺知意每天都能看到毫无声息的贺临礼,日复一日目睹着贺临礼的日益消瘦。她能看见他残缺的手指,能通过心跳仪感受着他微薄的生命力。

痛苦和心痛反复堆积,无尽的悔恨自责裹挟其中,可她除了哭,除了哭着守着贺临礼这副躯壳,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无法回到那天。

无法回到贺临礼竭力将她送出外面的那一刻。

无法回到她与他产生拉扯的那一天。

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执意选在那么恶劣的天气去看,如果不是那天,如果她没有让贺临礼跟上。如果贺临礼没有遇到她,结果就不会这样了。

她总是,总是什么都搞砸,总是什么都弄得乱七八糟,总是在祸害人,总是目睹着所爱之人的不幸。

复杂的情绪交织,像要将人彻底拉进黑暗,贺知意突然俯身,她的脸枕在他残缺的手上,压抑着哭腔呜咽出声,一字一句,带出心脏的抽痛。

“贺临礼,我不要、不要你的爱了。”

“我不要你爱我了。”

本来就什么都没有的。

哭腔越发明显,贺知意的话语逐渐含糊不清,她突然搭上他的手,手指堪堪抓着病号服的那点布料,口中悲怆逸出一句。

“我什么……什么都不要了。”

只求你醒来。贺临礼,只求你醒来。

她习惯了那个心跳仪的声音。

那是贺临礼还存在的证明。

如果有一天仪器停了,这世上再不会有人不远万里陪她过年了,再不会有人陪她度过一年又一年寒冷又孤寂的冬天,再不会有人在那个飘满大雪的长街找到她了。

不会有了。

只有一个贺临礼。

她只有一个贺临礼。

贺知意喘着气的哭,耳边除了自己的呜咽声,便只剩心跳仪的声音,她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心脏痛到让人窒息,可她总在无数次,想把自己这颗心换到贺临礼体中。

她不知不觉睡去,就趴在贺临礼床边,时不时逸出呜咽,眼泪总像流不尽一般。大概迎来了新的噩梦,贺知意哭了又哭,几近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拜托了。

早该死在冬天了。

她早该死了。

贺知意迷迷糊糊睁眼,见四周都是白花花的一片。头疼,疼得脑袋像要炸开,眼睛也疼,干涩肿胀到难以睁开,她浑身都疼,心脏也隐隐作痛。

很久很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她睡不好,也不敢睡,怕某天醒来就会听到噩耗,怕再见不到监护室里那个毫无声息的人。

贺知意像是丢了魂魄一般,怔怔盯着天花板看,她安静了很久,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温和的女声。

“贺小姐,您醒了?”

贺知意闻声迟缓转头,视线慢慢聚焦,看清了近身站在床头更换吊瓶的护士,对方利落更换结束,转头朝她微笑。

“贺小姐,您昏迷了足足五天。”

贺知意闻言依旧怔愣,许久没有给出回应,一眨眼的瞬间,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撑着身体准备起身,手还没好好撑上,才刚起到一半的身体重新倒回床上。

护士已经急忙弯腰扶她,一边把她重新安置回被中,一边出声解释。

“贺小姐,您千万不能乱动了,您这边身体各项检查结果不佳,贺先生那边还交代过了,说千万要您好好休息,身体是自己的,贺小姐也要好好爱惜才是。”

贺先生?

贺任吗?

贺任已经原谅她了吗?

不,不会的,他连一句话都不愿跟她说,又怎么会对她说出这些话。

从突然醒来到现在,贺知意脑袋中一直是浑浑噩噩的一团,当她得出上面那个结论的一瞬间,心脏骤然抽动,剧痛混合着巨大的惊愕袭来。

贺知意不敢想,更不敢深思,但她的身体已然先一步做出了反馈,她回光返照一般起身,不顾护士小心翼翼的阻拦,跌跌撞撞下床,依旧在跌跌撞撞的奔跑中扯掉输液针头。

她记得贺临礼的病房,已被她刻在了骨子里的,已是她梦境中反复出现的地方。她记得,清晰地记得,她不顾外界打量的视线,拖着松垮的病号服,近乎疯魔般朝着一个方向奔去。

一步又一步,贺知意离那个地方越来越近。

她听见了交谈声,但她分不清了,一点分不清了。

除了一个人的,除了贺临礼的。

灵魂在那一刻像被彻底剥离,所有丢失的魂魄又像在那一刻尽数钻入体内。她仿佛浑身都痛,痛到脚下步步带刺,心脏像是骤然变成了个巨型心跳仪。

贺知意一瞬间加快步伐,急得呼吸不畅,急得胸腔发痛,终于撞进了病房之中。她倒在地上,倒在病房中很多人的眼下。

她倒在了贺临礼的眼中。

病床周围围满了人,贺任、徐秋还有许渊等人,甚至还有楼楚言和其他让贺知意感到陌生的人,徐秋见状一惊,忙赶过来扶她。

贺知意一动不动,眼睛全程都在一个地方。

贺临礼靠坐在床,脸颊瘦削,脸色苍白。

他见她出现,先是皱眉,几不可察,唇边很快勾起浅笑,缓缓朝她伸手,温声唤她。

“宝宝,过来。”

贺知意撑在地面,因他这简短一句浑身发抖,一阵又一阵的恶寒在全身翻涌,心脏剧烈的抽痛一下又一下将她撕裂。

她分不清悲喜,此刻也真的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贺临礼苍白的脸在她视线中逐渐模糊。

她又听见了他叫她,叫她的名字。

除了外婆,只有一个人会这般珍视着她。

房间里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全部退了出去,贺知意迷离着双眼,跌跌撞撞爬到贺临礼床边,贺临礼垂头看她,她跪坐在他面前。

他仍朝她伸着手,掌心摊开,掌面依旧宽阔,但骨节越发分明,皮肤白得过分,白得刺眼,白得她像能透过他单薄的皮肤,看到他清晰呈露的指骨。

是她将他变成这样的。

她颤巍巍伸手,想要触碰贺临礼,却在两人的手即将接触的那一刻颓然垂下,她的手抖得不行,身体也抖得不行。

不是残缺的那只,贺临礼在用他完整的手安抚她。

剧烈的悲伤让人眼泪决堤,贺知意突然俯身,她颤巍巍抓上他的手指,泪眼朦胧仰头看他。

贺临礼薄唇紧抿,沉默垂眸与她对视。

他将她看了个遍。

她的指骨比他还要明显,整双手比他一手还要纤细单薄,身体颤巍巍的一片,记忆中勉强圆润起来的下巴此刻瘦削得不像话,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干裂苍白,眼底都是乌青。

她的状态,看着比他还要糟糕。

贺临礼身侧另一只手突然抽出,他右手脱离贺知意的掌心,两手抚上贺知意的脸,拇指摩挲,一下又一下,试图封住她流个不停的泪,也试图让她再看清他一点。

他想开口,却见贺知意已然出声。

贺知意没有任何言语,她只哭,放开了声音在哭,哭得睁不开眼,哭到合不上唇,哭到不管不顾,哭到抽不上气,哭到两手颤巍巍搭在他的腕间轻泣喘息。

贺临礼突然挪动身体,动作很是艰难,他在尽力,浑身拆解重组的疼痛感迄今尤存,但他心脏也在抽痛,他再看不下去,也再不能忍受。

贺临礼轻轻将哭得不成样子的人拥入怀中。

贺知意不敢碰他,只轻轻贴着,连眼泪都不敢再流。她怕浸湿了他的衣服,更怕他疼。

她撤离了他的怀抱。

她不能靠了,眼泪即使闭着眼也在溢出。

她总是在哭。

她抽抽搭搭小声呢喃。

“对不起、对不起……”

她想叫他不要爱她了。

她的哭声被瞬间封印,贺临礼两手捧着她的脸,俯身压上她的唇,唇齿厮磨,不同往日,只缠绵浅啄。

贺知意无声落着泪,耳边只传来贺临礼嘶哑低语。

“蠢货贺知意。”

“你该跟我结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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