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结合付菡说过的那些话，涂涟更相信他是后悔遇到自己了。如果当初邹琦邹毅没有诱骗涂涟进入后棂山，他们没有遇见，所有事情就都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付菡是想亲手斩断前尘，他相信自己找到了正确的人生正确的路。
可是无论是什么原因，他都杀了人。还是川无峰的弟子。
涂涟觉得自己很可笑。他还一度以为自己在付菡心里很重要。
付菡能随便对川无峰的弟子下手，是不是意味着其实不怎么在乎他的处境和感受呢？
涂予升知道以后，先是非常震惊，随即很快冷静下来。
那把剑上确实有残留的灵气，十分混乱，可以确定的是，那把剑不止杀过一个人。
他让涂涟哪里都不要去，什么都不要做，自己出门去亲自了解情况。
付菡出入川无峰如入无人之境，没有一个人发现，简直离谱，这真的可能吗？可若是他们见面只是涂涟的幻觉……那把他送出去的剑又怎么解释？
他不动声色跟几人聊了聊，见他们一切如常，心道邹琦邹毅的死讯还没有传回消息，涂予升心下有了数，料想只有两种情况。
一，付菡肯定是杀了人之后立刻就来找涂涟了；二，他撒了谎，那两兄弟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不知道他的最终目的，不能让涂涟轻举妄动。
涂予升嘱咐他静观其变，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做。
在一切还没有发生之前，就先乖乖地当个局外人。
涂涟冷静下来，也开始寄希望于那只是付菡吓唬他的话，目的就是想让他心里不好受。
但事与愿违。
两天后，邹琦邹毅的死讯传来。死状惨烈，身首异处，据传他们的尸首旁有魔气残留，应该是魔族所为。
所有记载至此为止，全部结束。
涂涟能穿越时间空间感受到当时原主的心情，肯定是觉得心脏瞬间坠入寒冰。
跟后棂山有关的一次记载，包含了付菡跟原主的纠葛过往。
明明应该是以第三视角冷静地观看这段过去，涂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触动，久久平静不下来。
所以涂涟是怎么突然消失的呢？这里面没有任何记载，戛然而止似的。
不过他确认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原主也很喜欢付菡。
涂涟心情非常复杂。一方面为他高兴，另一方面又不禁有些苦涩。
付菡好像并不知道这件事，他一直没有机会确认吗？还是……经过了那么多事，就算原主跟他说了也不敢确认呢？
涂涟缓了一会儿。
这件事突然在他脑子里就变得简单起来了。
确实，他们之间隔着巨大的鸿沟。
因为与生俱来的对立。
但既然两情相悦，而且已经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长时间的分离足够他们两个确认彼此心意了。
所有东西都会被漫长的时间冲淡，但他们的感情没有，他们之间，没有什么是越不过去的。只要原主回来，他们是可以好好在一起的。
涂涟确定付菡的心意，虽然没有见过原主，只有这些只言片语描述他们的过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原主现在一定也没有变心。
跟付菡喜欢他一样，他一定也一直在喜欢着付菡。
他们认识的那么早，那么久。他只会比自己更清楚付菡是什么样的人，他只会比自己更沉沦。
被喜欢的人一直喜欢着。
付菡知道的话，可能会因为自己曾经犯下的错难过，但一定会很高兴。
涂涟想，他得告诉他这件事。他们确实是两情相悦。这是件好事。
“抱歉，我原本只想看后面的部分，但是不小心看到了一点点开头。”
洛昇愣了两秒，笑出声来。
“师兄看了那些，就只想跟我说这个？”
涂涟深吸一口气，也稀释出一个笑容来，“更多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脑子有点乱。”
他问：“之后呢？发生了什么？”
涂予升像是有意为之，只写了这些。
邹琦邹毅兄弟俩的死最后是怎么解决的呢？
应该没有牵扯到付菡，否则他们当时在川无峰，大家怒斥的就不会只是他的身份，那件事一定会被提起。
会不会真凶其实另有其人？付菡像是会为了激怒自己喜欢的人揽下不属于自己罪责的那种傻子。
涂予升也有点儿护短。
这种真相写在这里，只有历代掌门能看到。
洛昇还会出卖他命运悲惨的师兄不成？何况洛昇也是涂予升选出来的，他早在心里做好了规划。
“我不知道。”
洛昇叹气：“这些事情，你跟师父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我都不知道，你跟付菡原来那么早就认识了。”
涂涟有些心虚：“我也不记得了……”
“师兄放心，我不是怪你。”
洛昇默了默：“此番你决定跟他离开，我心里是很不赞同的，但是看了那些，知道你们曾经发生过的事，既然你们的羁绊如此之深，师父都没有明确阻止，我也没有立场让你跟他分开。”
涂涟咽了咽口水。
明明只是顶着原主的壳子，听到这番话，还是有一种自己的处境被家人理解的感觉。
有点感动。
但是回头想想，这不就是找到了一个兜底的人嘛。
师父都没管，我管个什么劲儿啊。
洛昇是不是心里好不容易松了口气？
又有点好笑。
“……但是你无论如何都是川无峰的人，我希望师兄永远记得这一点，不要弃我们于不顾。这世间如此之大，只要我还在川无峰，师兄就永远有一个能回去的地方。”
涂涟点点头，他有些为难，虽然洛昇没有主动提，但是他还是避不开的。
“邹琦邹毅当时是……”他顿了顿：“……是怎么回事？查清楚了吗？是不是真的跟付菡有关？”
“那件事过去太久了。”洛昇说：“当时不是我去查的，是他们的师弟，还有师父，我记得，师父没有插手，似乎是无疾而终。”
也是，事件妖魔那么多，还真能准确定位到付菡身上吗？
但虽然已经过去了那么久，那两兄弟怎么说都是川无峰的弟子，洛昇现在又是掌门，他对付菡……
洛昇显然看出来了他在想什么。
“这件事按理来说应该由师父负责，我不知道他当时做出了怎样的决定，在我这里，我跟你和师父站在一起。”
涂涟不赞同地轻轻摇头：“这可不是掌门应该说的话。”
洛昇笑了：“以师兄跟付菡的关系，问他一句实话想必不难。”
他收了笑：“我相信师父不是那种人，也相信师兄你的人品，以你对付菡的了解，若他真的对他们痛下杀手，那两个人，是不是曾经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
涂涟沉默了，他总觉得人不会是付菡杀的。
就像原主想的那样，原主在付菡心里的地位很重。
付菡念及跟他在一起的可能性，哪怕只有一点点，就不会想要伤害川无峰的任何人。
付菡了解原主，他应该知道，一旦动手，他们就没有一丁点儿在一起的可能性了。
确实，洛昇说得对，如果付菡真的杀了人，应该是那两个人做了什么彻底激怒了他。
无非就是对原主做了什么。
只是骗原主跟他在后棂山相遇，至于让他们死吗？何况那两个人欺骗原主，应该是想让他误入禁地，从而受到惩罚，毕竟谁也不知道那里面还有个付菡存在。
他们相遇的时候，付菡连名字都没有。
“我不知道。”
如果身份没有坦白，其实可以问问付菡的，但是现在以一个入侵者的身份去问，付菡不见得会告诉他。
想到这个，难免有些情绪低落。
洛昇感觉到了他的变化，话题一转，说回到这份符咒秘文上。
他说，符咒秘文除了历届掌门记下关于后棂山的大事件，每当后棂山有古怪发生时，就会发生异常，但是目前并没有异常。
“打开查看之后，结合你的信，我立刻去找了师父，师父跟我说，当时你带付菡离开后棂山的时候，这东西也没有什么异常。”
涂涟眨了眨眼睛：“前……”他急忙改口：“师父出关了？”
自从他重回川无峰，就知道原主的师父一直在闭关，当初费了不少心力保全川无峰的秘笈秘境，又因为涂涟失踪牵动心神，想来也是个可怜人。
“嗯。”洛昇面露微笑：“我跟他说起你回来了，他也很高兴。”
洛昇表情微变：“我还说了付菡跟你的事，不过师父没什么反应，也是，他本来就知道的比我多，我还以为他知道付菡现在还在缠着你，会很惊讶呢。”
涂涟苦笑。
“师父说付菡当初没有让这份符咒秘文发生异常，那么就证明这回他的话，很大可能是真话，后棂山真有东西跑了出来，跟他那时候一样。”
“对了！”涂涟拍了一下掌：“我忘了跟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
洛昇看着他。
涂涟顿了顿，才开口，提到了那棵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