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呼吸加快。
浓稠的黑暗让她喘不过气来。
“您好？”
已经数不完多少次，仓桥唯总是重复这个漆黑一片的梦境。
如果说醒来之后会把梦里的事情大部分遗忘，那么在梦境里她逐渐意识到一些事情。
咒力的微光照亮漆黑一片的周围，那些冰冷的海水好像又多了一些。
“【~】”
巨大的冰壁后，仍然有人在哼唱。
这个旋律应该是...
“【过来吧。】”
听到的话语异常清晰，清晰到仓桥唯可以清楚地发现一件事。
这声音和她一模一样，但是语气却相当冰冷。
“你是另一个我吗？”
仓桥唯向墙壁的另一边询问。
『人格分裂。』
以前在电影里看到的患者，都会把另一个人格当成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爸爸妈妈之类的情况。
然而她好像没有这种想法。
事实上，对于另外一个人格的存在仓桥唯甚至都不怎么了解。
作为一个自以为精神正常的人，她觉得这简直匪夷所思。
“【~】”
对方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哼歌。
“......”
仓桥唯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网站上是怎么说的来着？
『如果世界上有另一个我，我希望她能帮我写作业。』
“...你是女生吗？”
“【?】”
歌声戛然而止。
“诶...?对不起....！”
看来是女生。
话说她为什么要在梦里问自己的副人格是男是女啊！
“【过来。】”
“......”
有种被当成小狗了的感觉。
“那个...然后呢？”
“【摸。】”
意义不明，但是仓桥唯按照对方的话，伸出手，触摸冰块高墙。
【————嗡————————】
巨大的响声犹如实质。
世界回归一片黑暗。
再次睁眼，又是熟悉的天花板。
“？”
脸颊上异物的感觉，让仓桥唯忍不住伸手触摸。
湿润一片。
“......”
手机屏幕反射的倒影中，仓桥唯看见自己莫名其妙地掉着眼泪。
她好像做了个梦。
孤独，悲伤，绝望。
无止境的黑暗。
却完全想不起来梦的内容。
*
时间在快速流逝，高专的繁忙期应该很快就会结束。
虽然一级以上的咒术师可以单独进行任务，但仓桥唯经常和歌姬冥冥三个人一起袱除咒灵。
硝子则是按情况灵活性地参与救援。
听夜蛾老师说，五条悟和夏油杰应该是一起进行长期任务去了。
所以有近3天的时间，她都没有再见到过两个男生。
“...呼。”
她走在小路上，深呼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
回忆过去，思考现在，如果是在普通的高中，学生最近应该都在忙着三五成群的参加夏日祭典，而不是冒着生命危险四处奔走。
拯救世界，拯救别人，打败咒灵，就像漫画的设定一样，正义的主角历经困难，打败了所有坏蛋。
现实却不是充满正义与欢笑的冒险故事。
咒术师面对咒灵会害怕，会恐惧，咒术师也会受伤，也会死。
和硝子待在高专的日子，她也见到了，那些流血的，昏迷的，受伤的人，脸上身上全是令人担忧的伤口。
全都是真的。
袱除咒灵的那一刻，她似乎意识到了，所谓『咒术师的职责』是如此沉重。
然而术师的人生。
普通人的人生。
区别到底在哪里？
“?”
如此思考着推开教室门，仓桥唯看到眼前的场景，愣了一下。
高专上课的座位并不固定。
毕竟只有四个学生，有时也可以坐在不一样的位置，但夏油杰和五条悟两人总会坐在一起。
这是友谊的证明。
然而现在两个男生一左一右，中间夹了个一副吃了苍蝇表情的硝子。
左边的人长发散乱，平时整齐的刘海看起来有些凌乱，衣服扣子也没扣好，黑色校服上不少石子划出的缺口，打底的白色衬衫露出一部分。
右边的人如出一辙，外套直接敞开了。白色的头发变得乱糟糟毛茸茸的，理所当然地霸占她的位置，她的书还在桌面上。
7月末尾，连太阳都觉得炎热的天气。
两个人却身处零下92.3摄氏度的富士冰穹山脉般，充当着冰雕。
“——”
硝子用眼神进行示意。
“五条同学你们这是...？”
“啧。”
五条悟咂了一下嘴，头也不抬地翻看手机。
“早。”
夏油杰翻着书，冷淡地打了个招呼。
“——咔——”
“早上好！今天我们...”
中村监督推开门，正打算拿着自己的教科书上课，看到教室里紧张的氛围，说出的话卡在一半。
“...我们上自习吧。”
说着，西装男人在黑板上写上『自习』两个字，然后关上门，然后火速回到了办公室。
“......”
一共只有四个人的教室，气氛尴尬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硝子，唯，我有事先走了。”
黑发少年见状合上书。
“麻烦你们和老师说一声。”
“?好...好的。”
仓桥唯给对方让出门口的位置，看着夏油杰径直离开教室。
五条悟则是换了个姿势坐在座位上，放下手机，盯着桌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唯，走吧。”
硝子见状也走出教室，站在门外向仓桥唯招了招手。
“......”
看了一眼少年，仓桥唯把教室的门拉上。
“这是怎么了?”
她和硝子在门外小声说道。
“冷战吧，他们早上完成任务回来就这个样子，不知道在哪里打了一架。”
“估计又是因为什么事情吵起来了，夜蛾老师现在不在，只能等他回来处理。”
“...这样真的好吗？”
“就算去问他们，他们也不会告诉你发生了什么的吧?”
“......”
“没事的，最多两天，那两个笨蛋又会一起捣乱。”
硝子看到仓桥唯眼中的犹豫，点燃一支烟:“等级越高的咒术师对感情越淡漠。”
“甚至是具有一定程度的冷酷。”
“咒术师晋升的规则是举荐制，要求被推荐人和推荐人之外的术师进行任务。”
“第一，是为了防止实力强大的术师结党营私，组成集团。”
偶尔五条悟和夏油杰分开执行任务的指令就是上层下达的。
“第二，是为了防止推荐人过度保护被推荐人，形成利益往来。”
“第三，还是为了防止咒术师变成诅咒。”
“所以即使是从高专一起毕业的术师，开始工作之后，彼此之间也会渐渐变成相敬如宾的关系。”
“这就是成年人之间相处的方式。”
“不止术师之间，即使是普通人和普通人之间，多管闲事的人有时反而会成为众矢之至的责备对象。”
“以五条那个笨蛋的性格，生气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说出什么温柔的话的。”
“......”
然而硝子劝解的话语忽然一转:“就算我这么说，你也肯定会去问那两个笨蛋的吧?”
“硝子?”
仓桥唯愣了一下，视线对上硝子温暖的琥珀色双眼。
对方的眼里是无奈的笑意。
“去吧。”
“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不止你一个。”
棕发少女用烟头指了指黑发少年刚才离开的方向，语气俏皮。
*
拿着塑料袋，仓桥唯再次推开教室的门。
“......”
坐在座位上的五条悟把左腿搭在右腿上，懒散地倚着椅子，这么坐显得课桌和椅子之间的空间有些拘谨。
少年瞥了她一眼，又将注意力转回手机上。
仓桥唯走到座位的面前，把塑料袋放在桌面上。
“?”
白发少年看手机的目光一顿，没有说话。
“......”
五条悟不说话，仓桥唯便也不说话。
她泰然自若地绕到少年的旁边，蹲下来从书桌的抽屉里翻找物品。
笔记本，铅笔。
拿上这两个东西后，她就走出了教室。
“——咔——”
关门的声音响起。
教室又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寂静。
“......”
五条悟见状烦躁地放下手机。
“搞什么...”
为什么没有人理他！
怎么能不理他！
凭什么不理他！
“又不是我的错。”
心中的烦躁愈来愈大。
从座椅上站起，他像是赌气一般，踢了踢桌角。
“——咔——”
“！！”
门突然被打开。
一个脑袋探了出来。
站在门口的黑发少女用『被我抓到了吧~』的表情偷看他。
“干嘛？”
五条悟还是没忍住，气呼呼地向着仓桥唯问话。
仓桥唯见状翻开笔记本，把上面的内容展示给了对方。
『(*●へ●*)#！』
白色的纸张上用铅笔简单画了一只猫。
这只猫带着圆圆的黑色墨镜，看起来一脸不高兴，正在用尾巴敲打着地面。
与正在生气的某个笨蛋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画的和我一点都不像！”
黑发少女没有说话，而是把笔记又翻了一页。
这页画了两只猫。
一只黑色，一只白色。
两只猫的脑袋都有一个大大的井号，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在他们的中间，仓桥唯又加上了一个问号。
“......”
少年见状撇了撇嘴，什么也不说，低头看向桌子，一个人抱着手臂生闷气。
看到五条悟的反应，仓桥唯合上本子，不再追问，她回到座位的附近翻起了刚才的塑料袋。
“五条同学。”
“...?”
映入五条悟眼帘的是一把梳子。
“有受伤吗？硝子给了我一些创可贴。”
“......”
“没有。”
白发少年闻言，有些别扭地接过梳子。
“那就好，之前说的外套洗好啦，刚好可以换上。”
“喂..”
“呃先等一下。”
“?”
想要梳头的动作一顿，五条悟不明所以地看着仓桥唯。
只见黑发少女拿出手机，对准了他，表情很是认真。
“?你这家伙在干嘛?”
“——让我先拍张照片。”
镜头里的人把墨镜别在头上，神情有些茫然。
整个人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精致的线条，连浮躁的发丝看起来都有一种桀骜不驯的凌乱美。
“五条同学。”
仓桥唯举着手机表情严肃。
“你要不把衬衫再脱掉一些?”
“......”
“你给我删了！！！”
五条悟这下知道对方在干什么了，耳朵渐渐变红却还想要夺走对方的手机。
“哎呀。”
然而手机在力的作用下结结实实地给仓桥唯的脸来了一下。
“痛痛痛痛痛痛。”
“?我应该没用那么大力气吧....”
见对方眼里泛起泪花，五条悟拿着手机的手一顿，有些局促地问道。
“我开玩笑的...没有拍....”
仓桥唯捂住额头痛苦的说道。
她只是想逗对方玩，结果惨遭滑铁卢了。
“...这可都是你自作自受。”
嘴巴一点不温柔，五条悟从对方带来的塑料袋里找出创可贴，把创可贴塞给对方。
“那不还是因为你看起来不怎么开心嘛！”
额头传来的刺痛令仓桥唯抱怨道。
“问你和杰同学发生了什么五条同学你也不说。”
如果她想要去问夏油杰，以黑发少年那『没什么，不用担心』的性格那就更难知道了。
少年想用梳子梳理头发的手一顿。
“......”
“你真的想知道?”
“嗯。”
“我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