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柯檀烟就带佟诺回了她中学时期住的地方。

那一片都是学区房，没什么特别的。

柯檀烟从柯母带她去环奈以后就再也没回来过，这也是她六年后第一次回来。

打开大门映入她眼帘的还是那些熟悉的家具，紧接着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潮湿的霉味和呛人的灰尘味。

柯母当初带她离开得匆忙，整个屋子窗户封得很死再加上没做防尘处理，墙壁上天花板上出现了大团分布不均的霉菌，地上积的灰尘一走一个脚印在那。

“走吧，看看我房间。”

佟诺跟着柯檀烟往房间走时不小心碰倒了柜台上的稻穗插花，那一大株稻穗掉连带着上面的灰尘一起扑向她，呛得她直咳嗽。

“小心点糯糯，这个房子太久没住人太灰。”

柯檀烟捡起地上的花瓶和稻穗，随意摆放在了刚刚的柜台上，视线却触上了旁边的相框，她放稻穗的手一顿。

那是一张她小时候的照片，柯母带着淡淡的微笑抱着刚出生的她。

柯檀烟的记忆有些恍惚，好像又回到了过去，什么都还没发生的时候。

柯母算得上一个合格又严厉的母亲，她虽然不善言辞，但经常会对柯檀烟说：“嫣嫣，你要记得妈妈永远爱你，我会好好把你养大。”

柯檀烟的记忆里，柯母是一个很有主见却又很强势的人，她做事就一定要完成并且还要做得漂亮。

就像养大她这件事，柯母就完成得很漂亮。

她从小到大没缺衣短食，别人家有的她也有，就连兴趣爱好柯母也是完全尊重她自愿。

只有一点不好的是，在柯母那永远不能有放弃。

她还记得小学五年级那会儿，突然对小提琴很感兴趣，回家吵着让柯母也带她去学。

那时候她还小，对什么都感兴趣，却又是三分钟热度。上半年还在学画画，下半年又想学小提琴，柯母都一一应了。

没多久，柯母就给她请了最好的老师教她拉小提琴，她也坚持了小半年。

她以为这次放弃柯母还是和上一次一样好说话，可事实却是她被罚跪了一天，从早上到晚上只能喝水，期间她还得写自我检讨。

那天之后她才知道当初柯母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买三室一厅的房子。

因为有一个房间永远都要被留作小黑屋。

第一次她放弃画画，柯母没说什么，第二次放弃拉小提琴，柯母告诉她，给了一次试错的机会，第二次就不会再有。一旦开始做一件事情就别想着放弃，既然做不到坚持一开始就别开始，她不允许放弃二字的出现。

以至于柯檀烟做任何决定之前都会想起被关小黑屋罚跪的那一天，以至于一切决定都是她思虑再三做出的。

可佟诺却打破了这个规律。

柯檀烟见佟诺第一眼时想的是她要有这样一个妹妹就好，再后来等对方来找她时，她一口答应了那个做她家长的请求，甚至还带她回家，什么也没顾虑。

五年前到现在，她没有一刻有过要放弃佟诺的想法，哪怕在最艰难的那一年，她想的也只是怎么解决问题让她们的生活过得更好。

柯檀烟想她好像找到了自己最想做并且能一直坚持的事情。

“姐姐？”

佟诺伸手在柯檀烟面前晃了晃也不见对方回神，便小幅度拉了拉她的手腕，柯檀烟这才意识回笼。

“没事，就是看见这张照片想起了以前……走吧。”

柯檀烟的房间很简约也很单调，除了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具就再也见不到其他多余的物件。

书柜里很多书，课内课外的。靠墙那面的玻璃柜里摆满了荣誉证书和大大小小的奖杯。

佟诺第一眼觉得震撼，这满墙的荣誉，她的姐姐太太太优秀！而她从来也不是一个吝啬夸赞别人的人：“姐姐，你这也太厉害了！你简直是我的神！我要继续努力，向姐姐的位置迈进！”

“那糯糯加油噢～一起进步，变得更好，更优秀。”

在关上房间门之前，柯檀烟最后望了一眼她那满柜子的荣誉终是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那扇门，那扇载有与过去有关的一切的门。

关上就是新的开始。

之后她们又在吾祁待了一天，她们吃完饭准备离开那天中午柯檀烟遇到了中学的旧友。

对方一开始还没认出柯檀烟，因为她的变化实在是太大，剪了短发不说，整个人也有着同年龄不一般的成熟和距离感。

“阿嫣？”

“陈余？”

“诶？！真的是你啊！我刚刚差点没敢认，你变化也太大了！这几年过得怎么样？你当初大学毕业后突然就消失，我怎么都联系不上你，来你家找你遇到领居说你们搬家了……”

“这几年还不错，之前家里遇到一些事情不得不离开……不说我了，你呢这几年怎么样？”

“我啊？唉，就那样，我爸天天打电话催我回来继承家业，我这不刚好回家就顺便去看看老苏。”

她们这么多年未见也没联系过，三言两语间又似回到从前。

陈余也不怪柯檀烟这么多年完全不联系她，她想总有她不联系的理由，现在她们又见面，又联系上就是缘分。

不过多纠结过去，把握好现在才是真。

“阿嫣，我存一下你现在的电话，再加一个微信？”

“13701……微信同号。”

等陈余输入电话惊喜的发现她们的号码归属地是一样的，她拨通挂断存上通讯录，边复制号码去微信粘贴搜索边问：“诶，阿嫣你现在也在莱芙吗？”

“嗯，你也在？”

“对啊！我在莱芙好好的工作，干嘛回吾祁搞我爸那个破游戏公司。”

陈余说完突然话音一转，视线也投向了柯檀烟身旁的佟诺，她冲着柯檀烟挑了挑眉揶揄着：“这位就是？”

“妹妹。佟诺，糯糯这是……”

陈余一脸我懂我懂的表情，嘴速比柯檀烟的介绍还快：“嗨喽，我是你姐姐以前的好朋友，陈余。”

“陈余姐好！”

“哈哈哈哈哈就差闭月羞花了，阿嫣，妹妹这喊得我想起来以前我们的‘沉鱼落雁’cp。”

陈余想起高中的时候，太多人追求柯檀烟，可对方的心思全在学习上。

你说喜欢她，向她递情书表白，对方却说有这个时间还不如用来学习多拿两个竞赛奖，怼得那些追求者哑口无言，却还是不放弃。

后来柯檀烟开始用性取向拒绝那些追求者。

可是几年前那个还不是很开放的时代，对这方面的了解少之又少，她这么说那些人自然也不信。

烦得她接连向陈余倾诉，陈余脑子一热给她出了一个主意，柯檀烟觉得不错便答应了，那之后就有了“沉鱼落雁”。

她们在学校时时刻刻都待在一起，一起上学一起吃饭一起写作业，而陈余也在那些追求者递情书的时候以“女朋友”的身份吃醋发疯劝退了那些人。

陈余回忆完这些就发现佟诺一脸疑惑看着她，她马上解释着：“陈余连嫣，念快一点的谐音不就是沉鱼落雁吗？哈哈哈哈你还是叫我阿余姐好了，毕竟现在……咳咳……”

陈余话说一半又收了回去，虽然她知道这个CP名是个玩笑，但毕竟正主在这又不清楚她们以前究竟是怎么样。难免吃醋，她还是不开玩笑为好。

“啊～原来如此。好，以后我叫你阿余姐。”

“好嘞，那妹妹也加我一个微信？”

“好啊阿余姐，我扫你。”

“来。”

成功加上好友之后，陈余又对柯檀烟进行了360无死角询问，一整个好奇宝宝，等聊得差不多，她看了看时间后就道了别，说等回莱芙以后约吃饭。

陈余走后没多久，柯檀烟就收到对方发给她一连串询问，当然关心最多的还是她身边出现的佟诺。

【阿嫣！哭JPG.】

【原来你说的是真的，我还以为你只是劝退那些人，结果我脑子一热出那个馊主意，罪过罪过。】

【没事，我清楚我们没什么就好，当初还是多谢你帮忙。】

【嗐，咱俩谁跟谁。】

【对了，我瞧着妹妹这年龄有点小啊？】

【说说，你和妹妹的故事呗】

【泥小汁居然背着我偷偷脱单！你还记得那年杏花微雨，你说你是落雁，我是沉鱼，我们是沉鱼落雁……终究是我错付……】

柯檀烟看着这一连串信息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陈余那副我懂我懂的表情从何而来，原来是误会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柯檀烟还有点高兴。但她还是同对方解释了她们的关系，是家人。

对方很快回复。

【我信你个鬼！阿嫣你知道吗，以前你就是这样嘴硬，还老爱闷着自己。我看妹妹不错，是个活泼的，你俩性格挺配。】

【……】

【那确实是。不过真是家人，她还小，不至于。】

【我一夸妹妹你就应……】

【我看等哪天你家小白菜被拱了，你就知道“不小了”！】

【行吧，以我对你的了解，我就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应该还有一章，我尽量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