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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迷子篇·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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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子篇·下(下)】

一个月前。

夜半。

傅红雪独自在神京城附近的荒山乱晃。

话本里说,夜路走多了,终会遇见鬼的,可他从来没有这种好运气。

他的七煞刀蠢蠢欲动,却一直没有拔刀的机会——

自他离开圣山雪域,还没有抓到一只鬼。(是指坏的鬼昂)

虽然老混蛋说,报恩是一件漫长的事,要耐得住寂寞。虽然他并不寂寞,却也想早点抓够一百只鬼,见到他的恩人呀!

正有些失落,一颗人头忽然骨碌碌滚到他面前。

人头脸上的皮肤呈青白色,眼睛是两个黑窟窿,流出黑褐色的血,头发凌乱地包裹着。伴随着吹过的阵阵阴风,让人汗毛直竖。

吓人是十分吓人的。

可惜,傅红雪不是人。

傅红雪蹲下来,用手指在那人头上隔空一点——障眼法消除,那头就变成了球。

捡起来看,是一只用各种碎布拼接的球,球上沾满山间潮湿的泥土与落叶。像是小孩子的玩具。

但在这杳无人迹的深山与深夜,是不可能无缘无故有一只玩具球的。

傅红雪手里转着球,回头看了看,就在一株枯树后,看见一个躲躲闪闪的小孩。

小孩见傅红雪看到了他,就鼓起勇气从树后走出来,仰着青白色、流满黑血的脸,好奇地问:“你不怕我吗?”

傅红雪神情愉悦:“不怕。”

从捡到球后,他的失落就一扫而空,变得满足,他虽然总是遇不到坏的鬼,却经常能遇到好的鬼,只要帮好鬼完成心愿,就能帮他累积功德。等见到恩人的那一天,他一定能攒下很多很多的功德,然后好好报恩。

小孩却不太甘心:“我还能变得更可怕!”

傅红雪自信道:“那我也不怕。”

小孩不信:“为什么?很多人都被我吓跑了。”

傅红雪得意道:“因为我法力高深。”

小孩怀疑道:“你小小年纪,能有什么法力?”

傅红雪道:“我总比你年纪大。”

小孩不服输道:“我虽然外表年纪小,但死了一百零一年了,心境比你沧桑。”

傅红雪也不服输:“我都开花三千年了,心境更比你沧桑。”

小孩一听,嘲笑道:“还开花三千年,那你还是人吗?”

傅红雪一脸骄傲:“我不是人,哼。”

小孩一阵哑然,感觉他这一百年间见得山精野怪也不少了,但还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大家都在拼命假装自己是个“人”,只有这小道士以“自己不是人”为骄傲——他问:“你大半夜不睡,在山上乱晃什么?”

傅红雪这才想起他的来意,不由暗自懊恼,黑袍已经提醒过他多次,不要盲目与鬼攀比,因为鬼已经死了,他还活着,比谁更厉害根本没什么用——傅红雪立即心平气和,摆出一副专业的姿态来,他道:“我来帮你完成心愿,助你转世投胎。”

不等小孩答话,傅红雪忽然打了个响指,只见方位斗转,等小孩回过神,两人已经身处室内,四周一片明亮。

房间不大,窗明几净,除了中间放着的一桌两椅外,没有其他陈设。

小孩脸上、身上恐怖骇人的血污也消失,变得干干净净,看起来又瘦又小,大概五六岁上下。

小孩惊奇地看着他自己,又看看四周,“这里是什么地方?”

傅红雪在桌边坐下,解释道:“这里是我用术法幻化的房间,比较安静,方便我听你的心愿。”他又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请坐。”

小孩坐下来,便看见桌上摆着一只古朴的青花瓷碗,碗内盛着清水,水里开着一朵小小的白色莲花。

仿佛有一阵无形的风吹过,小莲花便在水里摇摇摆摆、轻轻晃动起来。

屋内的氛围一片祥和,让人心中的烦恼消失,归于宁静。

傅红雪问:“你是谁?有什么心愿未了?”

小孩回过神,脸上忽然有些凄苦,“我叫张小宝,死的时候七岁,住在山下的纸皮核桃村——”

傅红雪惊讶:“为什么叫纸皮核桃村?我很喜欢吃这个,比其他核桃好剥。”

张小宝虽然已经死了一百零一年,但对生前的事,丝毫没有忘记,一提起来就想潸然泪下,但他正要落泪,却被傅红雪打断,一时便有些郁闷,他道:“我怎么知道?从我记事起,我们村就叫纸皮核桃村。而且我都没吃过纸皮核桃。”

傅红雪便道:“那你完成心愿,可以投胎下辈子吃,真的很好吃。”

“只能如此了。”张小宝叹气道:“我是和我娘上山挖野菜时走丢的,我当时掉下山崖,其实没有死透,但一直没有获救,就被野狼给分食了——”

说到这里,张小宝痛哭起来,“我真是太惨了太惨了……”

傅红雪心道,的确是惨,但人死不能复生,便安慰道:“你还有下辈子,别哭了。”

张小宝便收住泪,问:“我下辈子,能投生个好人家吗?”

傅红雪道:“这不归我管,等见了地府的判官姐姐,自有定夺。”

张小宝面露恐惧:“地府是不是很可怕?”

傅红雪道:“我没去过,但黑袍说,判官姐姐很公正,你既然是一只好的鬼,就不必害怕。”然后,他又问:“你的心愿是什么?”

张小宝这才道:“我想见我娘,再陪陪她。”

傅红雪道:“你是地缚灵,没办法离开这里。”

张小宝又开始哭:“为什么我最后一个心愿,都不能完成?”

傅红雪便道:“虽然你没办法离开这里,但我可以替你去见她,把你的心愿传达给她。你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张小宝道:“我要说的话太多了,我想让我娘——”

傅红雪从包里取出纸和笔,直接道:“如果话太多,建议写信传达,我怕我有遗漏。”

张小宝黯然道:“我不会写字。”

傅红雪道:“我提供代写。”

于是张小宝想想,傅红雪写写,写完了张小宝又觉得措辞不好、语气不对,还要划掉重写,两人改来改去,好不容易定稿,足有密密麻麻的十页纸。

傅红雪没有不耐,但有些疲惫,他搁下笔,从包袱里取出点心盒,打开。

张小宝一看有点心,便凑上来,羡慕地看着:“看起来很好吃。”

一盒点心本来有六块,傅红雪买到后就忍不住吃了一块,因而只剩下五块。当下,他大方地看着张小宝,道:“我请你吃一块。”

张小宝道:“我已经死透了,没办法吃东西。”

傅红雪道:“我用法术帮你。”

于是两人各自拿着一块点心,安安静静吃起来。

张小宝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孩子气的笑容。

吃完点心,张小宝便高高兴兴离开,傅红雪用法术幻化的房间消失,他正站在一片幽深的荒草堆里。

天色微明,长夜即将过去。

扒开野蛮生长的荒草,可以看见一具干涸的小孩子尸骨,尸骨旁放着一只腐烂的布球和一块完完整整的点心。

傅红雪把尸骨安葬后,就下山去找纸皮核桃村,发现原来的村落已经不在,只剩一个核桃胡同,他打听一番,知道曾有过一户张姓人家,但早已经没了人烟,他去了好几趟,始终没有找到张小宝的家人(包括鬼),便以为张家人可能都投胎转世去了。

却没想到,花无谢竟然误打误撞闯入了张小宝娘亲的结界,让傅红雪能有机会替张小宝完成心愿,而不失信于鬼。

此时,傅红雪看着怀里听得入神的花无谢,认真道:“你真厉害。”

突如其来的夸奖,让花无谢有些害羞,“这有什么厉害的——”

傅红雪眼中流露出一丝羡慕,把话说完:“不愧是坊间传闻的‘鬼缠身之王’。”

花无谢:“……”

——被夸奖的好心情一扫而光,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的称号,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羡慕的事。

不过,花无谢把手里的苹果核放在傅红雪手里,顺势在傅红雪身上擦了擦手,从傅红雪怀里坐指身体,看着傅红雪道:“我发现……”

傅红雪疑惑地看着花无谢。

花无谢问:“比起人,你是不是更喜欢和鬼相处?”

傅红雪愣了一下,倒也没有藏着掖着,点头承认。

花无谢不能理解:“为什么呀?鬼那么可怕!”

傅红雪道:“鬼有什么可怕的?人才可怕!”

花无谢从傅红雪怀里跳下去,有点气愤:“鬼当然可怕,鬼吃人!”

傅红雪道:“我就没见过吃人的鬼。”

花无谢道:“那是因为你看不见啊!”

傅红雪想了想,也对,于是道:“所以我需要你。”

花无谢:“…………”

他应该已经习惯了小神棍的胡言乱语才对。

傅红雪眼中忽然充满期待:“以后有了你,我就可以去抓坏的鬼。”

花无谢瑟瑟发抖,可是小爷怕鬼啊!

傅红雪说完,看了看天色,就取出一叠厚厚的信纸,朝屋里走去。花无谢不想一个人待着,又不想进屋面对老婆婆,就在门口站着。

老婆婆依旧在织布,梭子撞在老旧的机器上,间或“哐”的一声。

傅红雪看着老婆婆,开门见山道:“一个月前,我在山里遇到了张小宝,他请我带了一封信给你。”

老婆婆织布的手停下来,眼神迷茫地看向傅红雪,“小宝?小宝不是回来了吗?”然后看向门口的花无谢。花无谢吓得一个激灵,“嗖”地躲到墙后,竖起耳朵听傅红雪和老婆婆对话。

傅红雪道:“回来的不是张小宝,张小宝比他高,也比他瘦。”

花无谢一字不漏的听到,气得顿时攥紧了拳头,然后他看着自己奶呼呼的小拳头,又气哄哄地收了手。

傅红雪见老婆婆还是想不起来,直接抽出信纸的最后一页,交给老婆婆。

是一张白纸,上面画着张小宝的画像。

张小宝脸上、身上干干净净的,手里捧着一块糕点,正津津有味地吃着,脸上是孩子气的笑容。

老婆婆盯着画像,浑浊的眼中慢慢落下泪来,神思渐渐清明。

傅红雪道:“这才是你的儿子张小宝,你刚刚看的是我的宝宝。”

老婆婆用颤抖的手指抚摸着画像,哭着叫了声:“小宝……”

傅红雪低下头,看着密密麻麻的信纸,道:“张小宝的心愿是让我替他陪你待一天,还说你也不识字,让我把信读给你听。那么,我现在开始读信了——”

“娘亲,当你听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死了一百零一年七个月零十天,我死的虽然很凄惨,但现在的心情很沧桑安详,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再见你一面,可是小道士大法师说我是地什么鬼缚灵,根本不能离开这里。娘亲,我很想念你……我马上要去投胎了,你放心,二十年后我又是一条好汉,下辈子我一定会平安长大!勿念。你的儿子张小宝。”

信实在是长,等傅红雪好不容易读完最后一句,窗外天已经黑透,距离花无谢踏入的时间,在结界里,正好过了完整的一天。

老婆婆抱着张小宝的画像泣不成声。

傅红雪默默站了一会儿,便转身往外走,结界一点点消失。

黑暗中,黎明的微风拂过。

枝头的乌鸦“嘎”地一声,扑翅飞走,然后,换来几声清脆的鸟啼。

东方天际微微泛白。

傅红雪正站在一间狭小的茅草屋内,屋里结满了蜘蛛网,布满经年已久的灰尘,角落放着一台破旧的织布机,梭子掉在地上,不知多少年了。

他找了一圈,然后在屋角的簸箩里,找到了盖着厚厚的蜘蛛网、正在酣睡的花无谢。

……信太长,傅红雪又读的毫无感情,简直和催眠曲没两样。

傅红雪没有立即叫醒花无谢,而是背好包袱,端着簸箩走出茅草屋。

屋外是一个小小的院子,长满荒草,傅红雪把簸箩放在磨石上,怕花无谢被灰尘和蜘蛛网呛着,用手帕遮住花无谢的口鼻,才小心翼翼揭开花无谢身上的蜘蛛网,又拍掉灰尘。

花无谢慢悠悠睁开眼,第一件事,他感觉到了清晨流动的凉风,先迎着风猛烈咳嗽一阵,把肺里的灰尘吐了一吐,咳嗽完,他就攥起拳头,给了傅红雪一拳。

傅红雪一懵:“你干嘛打我?”

花无谢生气道:“我变成这么胖这么矮,还不是因为你!”

傅红雪皱眉道:“我只是把你变回五岁的模样,没有把你变胖变矮,这是你本来的样子。”

花无谢:“你胡说,我根本不胖,也不矮!”

傅红雪认真道:“你还是个宝宝,不需要在乎这些。”

花无谢:“……”

傅红雪朝花无谢伸出手臂,“我们走吧。”

花无谢不想自己走路,只能不情不愿地走进傅红雪怀里。

难以想象,他们在老婆婆的结界里,过了漫长的一天一夜,在现实世界里,却只是过了一个晚上,现在,天马上要亮了。

核桃胡同外,馄饨摊的老板刚摆好桌椅,就见胡同深处,走出一个高挑的身影,仔细一看,是个年纪轻轻的男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奶娃娃。

不过两人身上都是灰尘和蜘蛛网,看起来十足的狼狈。

老板不由奇怪道:“最近没听说哪儿有灾祸啊,这是哪儿来的难民?”

花无谢:“……!!!”

傅红雪倒不觉得丢脸,抱着花无谢在桌椅旁坐下,朝老板道:“一碗馄饨,一碗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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