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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

齐山沉声道：“现在便是你的死期。”

绿妖长睫毛晃动，忽地从衣角爬上了丝丝点点的黑墨，一缕缕迅速染深了他整身的浅绿。他半遮着眼里蒸腾而出的杀气，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入梦。”

齐山浑身一震，全身僵直，缓缓闭上了眼。

裴修见状，张大了嘴。齐景更是没见过大师兄如此情况，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绿妖忽然扭过脸：“我厉不厉害？”

裴修立刻合上嘴，强忍着害怕，软绵绵瞪了他一眼：“……哼，不不，不过是假冒伪劣产品……你版权费交了没？”嘴上虽说在逞强，心里却起了一层又一层鸡皮疙瘩：他们竟然还在这盗版的迷魂阵之中！一环套一环，没完没了了！！

村长见大师不敌绿妖，于是大声喊道：“紫重！机会只有一次！你杀或不杀？别忘了庞玉郎的命还在我手里！”

玉郎只得嘶哑着声音努力喊道：“紫重！切不可再毁人性命，你好不容易才有了千年道行，不可做傻事啊！”

紫重惨笑着倒退几步：“……千年道行……我要这千年的道行又有何用？人不能接纳我，妖…我也不愿做，连我自己心爱之人也难保全……哈哈哈哈，我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

“不可……”

“杀了他！”

片刻后，紫重收起泪眼，指背轻轻抹去泪痕。他深深看了情郎一眼，此前万种纠缠，不过一瞬间。

然后急剧的紫气环住整条手臂，他身形一转向绿妖发难：“得罪了！”

那紫气冲破手臂猛地掀开黑夜，向着绿妖袭来。

反观绿妖放松地站在原地，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他慢悠悠整理他的衣衫，衣衫上的墨绿色在渐渐褪去。

眼见那紫气如刀就要刺入绿妖胸口，裴修身子不由地动了起来。

明知道不该担心一只妖，但裴修20多年来的社会主义教育根深蒂固，他心里一慌，不自觉一把向后扯了绿妖的衣衫，用后背挡在了他身前。

紫刀瞬间刺穿了他的肩膀。

齐景大喊：“师弟！！！”

绿妖眼眸收紧：“你替我挡甚？”

艹！裴修心里大骂了800遍可恶的素质教育，嘴里憋出一句：“干！是TM的惯性…”说着涌出一股血腥味，顺着嘴角往下流。

绿妖皱眉一把搂过他的腰，一本正经盯着他的双目说道：“阵法里受了伤亦可是真的。”

XXX，这么疼，肯定是真的啊！

裴修啐出一口血，只想骂人：“劳资……知道。”

绿妖眸色一动，指尖一弹不知将何物送进他口中，然后将他推至齐景怀里说道：“看好他。”

随即眼神凌厉，瞬间划成一团绿烟飞至半空与紫重扭打了起来。两团烟气一会儿左飞，一会儿右飞，然后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齐景抱住还在呕血的裴修晃了神，哗啦啦的泪水顺着圆脸滴在裴修脸上，“师弟……师弟……你感觉怎么样？我……我我该怎么办？大师兄也着了道，我能做什么…？我我我……对了，仙丹。”

他慌慌忙忙的单手翻着布袋，边哭边说：“我的仙丹呢？在哪里……”

裴修吃力地一把抓住他的手，忍着喉间翻涌的血腥味说：“……仙丹？我不要。”

可别毒死我啊！自古至今的帝王将相吃了仙丹就没一个长命的，他还想多活几年呢！

齐景急忙说道：“你放心！是主持…主持临行前一晚给我的……他说可以救急……是能保命的东西。啊，在这儿，快快快，小师弟快吃了它。”

裴修那句“不”字还未出口，一个鹌鹑蛋大小的“仙丹”就被齐景硬塞进口中，还掰着他的下巴咀嚼，最后不知齐景怎么使的巧劲，轻轻击了下他的喉部，那药便滑进了肚里。

裴修翻着白眼，觉得自己还是赶紧死了好。绿妖喂了他什么，齐景又喂了他“仙丹”。他不死也得被两种猛药吃去半条命来。

“咳咳咳……住手…”一身着厚衫的妇女，不知从哪里爬来，手捂嘴，咳个不停。那手背干枯呈青黑色，皮肤松垮地搭在骨头上，没有一丝血色。

待她将手放下，才看清她那脸上竟有半边脸皮脱落露出筋骨，双眼下陷，像是个骷髅。

“……虞娘…”

村长秽浊的眼珠突然放光，他推开玉郎便向那地上的妇人踉跄着奔了过去。

他扶起倒地的虞娘，虞娘也用骷髅般的双眼回望着他，那干瘪的嘴不时还咳出几声：“咳咳……峰郎，不可再为我作孽……”

俗语道：好奇害死猫不是没道理，裴修受了伤，肩膀疼得直抽抽，还不忘从齐景怀里扭过头瞥了一眼。

哎呀妈呀，这村里怎么竟是人妖恋？裴修不想再看，双眼一闭，决定装死。

村长悲痛万分。他小心地扶着虞娘：“你已有几日未吸□□气，可还撑得住？”

虞娘骷髅般凹陷的双眼盯着他，“我早已是将死之身，你又何苦迫害村民……”

村长声音窦增，愤怒之至：“迫害他们？虞娘啊……你可真傻……庞家村虽土地丰饶，可村里103人又何德何能在这些年间自给自足？难道就凭那几月才下的几滴雨水？！这么多年了，若不是你消耗修为为他们引水浇灌他们又怎能填饱肚子，繁育后代？”

裴修听到这里，微微睁开眼，猛然想起他们第一天来到庞家村的感觉：干燥，飞沙走石，并不适宜居住，可这里却有着大大小小100余人。原来这背后是有人在为他们的水源买单。

虞娘打断他：“峰郎，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不！是他们逼的！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我这个一是无用的老人，强迫我为渡水想办法，只因我是这一村之长！而他们呢？他们只愿坐享其成！灌溉之法需人力物力，他们却装聋作哑把事情推在我一人头上！要挟我若死后不能入祖坟，不能与你合葬！他们配叫做人吗？”

“我乃锦鲤妖，我有这能力……”虞娘泣诉：“峰郎啊…不能再因我之善罪他人之恶…”

“凭什么不能？凭什么要毁你修为为他们引水？你我共处30余年，虽未有子孙，却待他们如同自家孩子……哈哈哈……这便是自己人的所作所为吗？一群见利忘义，恩将仇报的龟孙子！！我就是要他们也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

裴修重新闭上眼，躺在齐景怀里。心想，哎，小人哪里都有，不分哪个朝代更不分是不是人……

虞娘忽然坐直了腰板，声音也雌雄莫辨起来：“所以你就抓了庞家村村民为她取魂续命？”

村长手一顿，眼神晦暗：“！！你是谁？”

那“虞娘”倏地站起身，拍拍全身的脏污，吐出口气：“憋着嗓音说话太难受了。”

裴修闭着眼躺在那里都忍不住想上去抽他两巴掌。这妖cosplay还玩上瘾了？装完这个装那个，装完男人装女人，精分到家。

村长吃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虞娘”摇身一变，正是那绿妖，他笑嘻嘻俯下身问村长：“怎么样？我扮的可还行？”

村长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幻术？”

“不，”那妖瞥了眼躺在地上匀速喘气的裴修，“刚学的词，我这叫假冒伪劣的…画皮术。”

裴修闭着的眼皮都在抖。

“我竟然中了你的幻术？”村长喃喃自语，“不可能，虞娘这些年也教会我一些法术，我怎么可能还会……不可能……不可能……”

绿妖轻挑眉稍：“虞娘修为不过区区几百年，说到底还是道行不够啊……她嫁与你后亦不再修炼，还往外掏修为，怎能与我相提并论？”

“……虞娘人呢？”

“她已油尽灯枯，再无回天之术。”绿妖说罢宽袖一挥，虞娘倏地显出人形，躺在半步外的地方。

村长浑浊的眼终是闪出了泪光，他跌跌爬爬地走过去，几乎是跪在地上。

“虞娘……”

“你还有片刻时间与她告别。”绿妖一转身又换回他的绿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