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忆冷冷地看着明嘉亦，她的面庞贴得很近很近，甜美和冷厉在脸上完美融合。
明嘉亦面色一烫，眼神微乱。
他迅速别开视线，努力放缓着呼吸，感受到颈部冰冷的寒意，血液流速才慢慢回归常态，才再次开口。
这次的答案简单而直白。
“是。”
“从几年前开始，它来到我身边开始，其中它提供的所有预警信息，都是由你驱使的。”
夏忆用的是陈述句。
“是。”
“我回国是你刻意引导的，选择避难所，买东西，囤货…”
夏忆唇边冷笑愈浓。
“或者可以描述得更极端些，我最近做的所有事，全部都是你借由它之手，刻意引导的。”
明嘉亦轻轻闭上眼睛。
“是。”
夏忆的视线彻底冰冷下来。
虽然她对此事早有预感，听到明嘉亦亲口承认的时候，依旧有一股戾气直冲头顶。
她轮流抬起放松着五指，缓解着内心的情绪，几乎要用尽所有理智，才能忍住没有拔出匕首。
倒不是因为夏忆心慈手软，只是因为她…是个正常的合法公民。
末世还没来，外面的秩序一天没乱，她就一天要遵守，她既没有被入室抢劫，也算不上正当防卫，没有道理去袭击他人，明嘉亦虽然有威胁，但毕竟威胁尚未发生。
最重要的是，现在她甚至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明嘉亦的阴谋，所谓末世究竟还会不会来。
在所有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她不能太冲动。
夏忆缓缓眯起眼睛。
不能直接弄死的话，要怎么处置眼前这个人才最安全？
“我可以说话吗？”
明嘉亦低声地问道。
从他开始算计对方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要被拉进黑名单，他心知肚明，解释毫无意义。
无所谓他的动机是什么，是恶还是善，是不是“为她好”，结果不会有任何不同。
欺骗，是夏忆的底线。
“于小景告诉你的一切，全部都是真的。”
看到夏忆没有拒绝，大约是默许了，明嘉亦才轻声道。
“你可以怀疑我，但不要怀疑这件事本身，尤其千万不要因此耽误你重要的准备进度…”
“对哦，避难所，你建议我去准备避难所。”
夏忆歪着头看向他，唇角微微弯起，噙着不明所以的笑容，不紧不慢道。
“可是我努力隐瞒消息的避难所地址，如今被你知道了，我没有安全感了，怎么办呢？”
她会放过很多人，不是因为她好欺负，是因为那些人不配，有的人说“不配”是种自我安慰，无能狂怒下又没能力报复，只能用言语找些自我安慰，夏忆是真的觉得他们不配，这些人的未来如何，远不如她的时间宝贵。
但若真的有重要的事，戳在她肺管子上，威胁到她目标的时候，她所爆发的能量…
除了毕珊珊，大概只有明嘉亦见识过了。
夏忆握了握匕首，心底真真切切闪过一丝可怖的念头。
“你他妈有完没完，为这么个女人至于吗，就算你真的挣脱不开，我送你积分买道具行不行？”
空气中突然冒出一个声音，音调是纯正的电子音，听起来有点耳熟。
夏忆目光一凝。
电子音口吻中带着十足的不满，虽然发音像是ai声，但是却莫名情绪十足，又像是个活生生的人。
明嘉亦闻言面色突然变了，他几乎在瞬间暴喝出声。
“你给我闭嘴！”
然而为时已晚。
电子音的话开了话茬就没打算停下来，他对着夏忆评头论足，像是看着某种待价而沽的物品。
“喜欢就弄回家圈养起来，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拖泥带水地瞎折腾，花那么多积分又花这么长时间，就为了泡这么个白眼狼。”
明嘉亦瞳孔猛缩！
眼底瞬间眼底迸发出怒火，怒火仿佛快要化成实质，将那个电子音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看着他的怒火蔓延，肢体动作有变大的趋势，夏忆心下微微警惕，正打算给他警告。
谁知，她的眼神刚刚落在对方身上，明嘉亦神情微变，奔涌的怒火仿佛遭到暴雨临盆，迅速散得干干净净。
转而变成了…焦急。
夏忆从第一次见到明嘉亦开始，从对方身上感受到的情绪便很镇定，虽然偶尔有微妙的变化，但都很淡很淡，从来没有这般激烈地迸发过。
他这次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幻得且快且猛，又停止得猝不及防。
“不是他说的那样，忆…夏小姐，你听我解释…”
明嘉亦动了动唇，似乎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最终还是挫败地抿紧了唇。
他解释不清，跟系统有关的信息，他根本吐露不出半个字，但凡动上半点解释的心思，就仿佛被下了禁言术一般，什么都说不出来。
讲不出他过去的经历，也讲不出他被迫绑定这猥琐的“末世美女收集系统”，还有系统和他的关系，他想要做什么，通通都讲不出来。
明嘉亦挣扎中，脖上不慎蹭到紧压着颈部的匕首，一条血线沿着刀锋慢慢沁出来。
夏忆手腕抖都不抖，只静静地看着他折腾，眼底没有丝毫波动。
她漠然地思索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状况，究竟是意外还是演戏。
哦对了，还有那个电子音。听起来有点耳熟，像是…于小景的音调。
但又不完全像，于小景虽然从未说过话，但它给自己的观感，似乎没那么猥琐。
她的态度淡定，那电子音显然不淡定了，看到明嘉亦受伤，嚣张的态度顿时老实不少，压低声音怒道。
“你特么疯了？干什么作死？”
明嘉亦慢慢冷静下来。
他在电子音的回应中，突然品到了什么，思索片刻后，慢慢开口道。
“夏小姐，你能不能…随我去一个地方？”
夏忆淡淡看着他，不置可否。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明嘉亦收敛了眸，罕见地没再看向她的脸，低声道。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去那个地方，也许可以解决现在的问题。”
他停停顿片刻后，又道。
“当然，如果不能的话…我还有最后的方案，可以彻底一劳永逸。”
电子音闻言突然急了，大声嚷嚷道，“明嘉亦，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疯了？！”
夏忆静静地看着他，二人对视着，都没搭理那大呼小叫的电子音。
她有很多很多的疑问想问。
比如所谓末世是不是一个谎言，如果真的会来，是什么类型的末世，具体的来临时间。
比如于小景是谁，跟明嘉亦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给她预警。
比如明嘉亦长期监视的动机是什么，想要从她这里获得什么，又已经获得了什么。
但她又一个字都没问。
虽然这个人一副对她很了解的样子，令人很是不喜，但这不是她缄默不言的理由。
她什么都不问，是觉得问了也没有意义。
所有的答案都可以说谎，甚至明嘉亦刚才的行为，都可以是一场戏，必须要有渠道，才能证实这些话的真实性。
夏忆审视着明嘉亦，片刻后，言简意赅地道。
“证明给我看。”
“我也建立了避难所，是个会所式的私家园林，距离悦湖疗养院并不远，开车十来分钟，水路半小时。”
明嘉亦首先证明的是末世，这是夏忆最在意的，也是他最担心夏忆不再相信的。
既然把事情挑明了，能说的话也就直言不讳，不再藏着掖着，他本来也打算找个合适时机将夏忆带过去，谁知时机还没找到，人就被拉黑了。
“你的意思是，我要去你的地盘才能看到证明？”
“我手机里也有照片，你可以先看照片，确认我没有骗你后，咱们再开车过去看实地。”
“手机在哪里？”
明嘉亦闻言动作微微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耳根突然有些发烫，干咳了一声，道。
“裤兜里。”
说完这句话后，他似乎觉得哪里不太对，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却来不及多加思考。
夏忆已经开始动手去取手机了。
她的动作很是戒备，把手电筒插进兜里后，又挑起明嘉亦右手反剪，和左手一并扣在后背上，用自己单手按住，才将右手腾出来。
摸向明嘉亦的裤兜。
她手指刚刚探向衣料，明嘉亦身体猛地一抖，肌肉忽然紧绷起来。
夏忆在右边兜里摸索两下，没有找到，又探向左侧裤兜，明嘉亦肌肉越来越紧绷，整个腰身简直要绷成一条直线。
等她从兜里把手机掏摸出来后，明嘉亦的脸都红透了。
夏忆没看到明嘉亦神色，只维持着反剪他手臂的姿势，单手将手机旋了一百八十度，点亮了屏幕。
一张多年前的老照片，赫然映入眼帘。
那是她高中的时候。
爸妈还没有去世，叔叔也没有变得丧心病狂，除了姐姐外，他们在国内资助了好几个孩子，还逼着她加了联系方式，还要发近照回去，说什么要跟他们互相认识下。
夏忆当时交换的就是这张照片。
她曾经也有过对方的照片，不过她没仔细看过，家里出事以后，她就把这些照片和联系方式通通打包删掉了，一个都没留。
明嘉亦，明嘉亦？
她细细地回想着，似乎这个名字真的有些耳熟？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