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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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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叶沛良“敲打”后,唐怡萌顿时感到责任重大。

两个人的人生大事都系在她身上,能不紧张吗?

唐怡萌再没了偷看别人的心思,手机扔到一边,摆出好学生的样子认真听课。

唐怡萌上过英语课,也学过单词,无非是每个单元开始前,老师带着过一遍单词表。

她听了,也跟着读了,最后……什么都没记住。

这次来上单词课,唐怡萌以为和以前那些课差不多,没想到开课十五分钟,孙老师一个单词都没讲。

这源于孙老师工作多年积攒下的经验。

他供职于某家英语培训机构,和在普通学校上课不一样,在培训机构上课有一条铁律——上课绝不能枯燥。

作为老师,他总结了两个法宝。

第一是立人设,讲自己如何从籍籍无名的双非逆袭到名校,讲在国外留学时的见闻,讲被邀请到电视台上节目,讲微博上有多少狂热粉丝……

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学生对自己产生崇拜,继而形成强烈的听课意愿。

第二是讲段子,像说相声那样持续不断又出其不意地抖包袱。

段子的内容和课程内容是否相关并不重要,只要把学生逗笑了,让学生开心了,他们自然会说服家长报课。

这是唐怡萌从未有过的体验。

孙老师不只长得帅,讲课还十分幽默,笑点频繁到比看脱口秀还有意思。

唐怡萌听得如痴如醉。

她总算知道,不能怪她一上课就睡觉,要是每个老师都像孙老师这样讲课,别说睡觉,连走神都舍不得。

同样在听课的叶沛良则不这么想。

孙老师一个包袱接一个包袱,逗得唐怡萌乐不可支,叶沛良却像泥塑的菩萨,任凭风吹雨过,他也岿然不动,表情严肃到连礼貌性地弯一下唇角都没有。

那个样子……

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参加葬礼。

要说一点反应也没有好像也不对。

起初,叶沛良像极了在听下属汇报工作,能看得出来认真在听,但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随着孙老师的讲述逐渐铺开,叶沛良的脸上也有了不一样的情绪,简直可以用急转直下来形容。

从挑剔似的怀疑到隐忍着的不耐,再到毫不掩饰地扔下手里的笔,紧紧皱眉。

叶沛良将双臂抱在胸前,审视的目光一寸一寸在孙老师身上碾过。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他不知道考研人的时间有多么宝贵?

说好了来上课,怎么东拉西扯,一直在说自己有多厉害。

好不容易说完自己那点破事,又开始讲一些无聊透顶的笑话。

这和背单词有关系吗?

叶沛良珍惜时间,看重效率。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和他工作时,一定要言简意赅说重点。

也就是他愿意给老师留一些面子,如果公司里有废话这么多的同事,早被他“请”出去了。

其实要是唐怡萌不喜欢的话,把老师“请”出去也不是不可以。

偏偏……

叶沛良往旁边一转,笑得又拍桌子又捂肚子的唐怡萌落入视线。

偏偏有人很买账。

叶沛良不明白,有那么好笑吗?

拧着的眉头皱得更紧,叶沛良摘下眼镜,不轻不重地搁在桌子上。

沉闷的声响引起唐怡萌的注意,她侧头一看,叶沛良低着头,食指与拇指捏在一起,掐着鼻梁。

看上去很疲惫。

不会有什么不舒服吧?

唐怡萌心头一紧,小声提议:“你要是累了就去休息一会儿。”

“……”停在鼻梁上的手指僵了一下,叶沛良重新戴上眼镜,笃定得像在发脾气,“不累。”

“哦……”

唐怡萌没有多想,收回目光,继续听课。

真是的,都怪叶沛良。

唐怡萌在心里抱怨。

刚才被他搅合得走了神,错过一个包袱。

她又不能像看视频那样拖回去重来。

太可惜了,简直错过了一个亿!

唐怡萌在心里发誓,以后不管是谁,休想再打扰她上课。

然而没过一会儿,叶沛良又转了过来。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明显有话要说。

唐怡萌察觉到了,但孙老师正讲到关键地方,平常热衷于和熊贝儿在课上“开小会”的唐怡萌一反常态,连眼神也没有一个。

她给了叶沛良一个手势,说:“等会儿。”

等我听完这个笑话。

“……”

“哈哈哈……”孙老师不负所望,抖包袱的时机和分寸拿捏得极好,唐怡萌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孙老师在得意之余夸赞道:“哇,这位同学,你笑起来真好看。”

眼看着孙老师又开始讲笑话,叶沛良忍无可忍。

他放弃和唐怡萌商量的打算,决定行使自己作为雇主的特权。

“不好意思。”叶沛良音量不大,措辞也非常谦和,但沉稳的气势以无法忽视的姿态强势介入,瞬间引起另外两人注意。

叶沛良坦然接受两人的注视,慢条斯理地看了一眼手表,说:“我有个问题,你什么时候可以正式开始讲单词?”

“啊?”正讲到兴头上的孙老师惊惶不已,两只手放在教案本上,下意识做着整理的动作。

在他有限的执教生涯里,这一招屡试不爽,凡是听过课的人,都会被他的幽默俘获。

只有叶沛良例外。

他似乎洞穿了他的心思,看透了他不可告人的伎俩。

孙老师不知所措地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明明就是故意的,孙老师却装作懊恼的样子道歉:“怪我……现在就开始……”

被叶沛良打断后的孙老师紧张了许多,再讲课时,气氛不对了,节奏也不对了。

最重要的是前面的笑话还没讲完。

长颈鹿到底说了什么?

“哎……”唐怡萌重重地叹气,责备似的看了叶沛良一眼。

真是的,都说了不用陪她上课,偏要来凑热闹,还跳出来捣乱。

像他这种不遵守课堂纪律的人就该叉出去,用狗头铡铡了。

唐怡萌忍了又忍,就差学着高中班主任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骂一句:自己不听课就算了,还、影、响、别、人、学、习!

就在唐怡萌嫌弃到腹诽的时候,叶沛良仿佛感受到她的注视,目光一转,翩然而至。

“有事?”叶沛良问。

“……”对上那样一双直射心魄的眼睛,再多的抱怨也消弭于无形,唐怡萌眨了两下眼睛,猛烈摇头,“没有。”

在叶沛良的要求下,孙老师终于开始讲单词。

但他不像其他老师那样带着背单词,而是讲了一下背单词的方法。

孙老师说,背单词特别简单。

“举个例子,河马怎么拼?”

河马?

唐怡萌能想到的只有“呵俄河,摸啊马”,可是这是汉语拼音,不是英语。

唐怡萌搜肠刮肚也想不出来,茫然地摇头。

孙老师打了个响指,说:“其实很简单,告诉你一个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记忆方法。”

“是什么?”唐怡萌迫不及待想知道。

相较之下,叶沛良则淡定得多,因为他已经有了答案。

不会是“hi,pp圆圆是河马”吧。

孙老师说:“河马的英语是Hippo,你只要记住,hi,pp圆圆是河马。”

孙老师话音一落,唐怡萌立刻发出醍醐灌顶的“哇”声。

孙老师不无得意地说,他为所有单词赋予了类似的记忆方法,只要跟着他学,大纲要求的几千单词完全可以信手拈来。

“太好了!”唐怡萌跃跃欲试,目光里满是崇敬。

另一边的叶沛良张了张嘴,犹豫片刻后,什么都没有说。

还以为是什么过目不忘的背单词方法,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他也能教。

算了,也许还有其他过人之处。

叶沛良不动声色,以学生的心态和唐怡萌一起学习,没想到,在几个单词后,孙老师突然送了他们一份“大礼”。

孙老师说,这个单词可以拆分成几部分。

“第一部分是disc,这个词大家认识吗?”

唐怡萌很想说认识,事实上还真有点眼熟,仿佛在哪儿见过。

孙老师说:“就是碟片、光盘的意思。这个词大家肯定见过,特别是我们小时候,光盘上就有这个词。”

“哦……”唐怡萌在心里默念,“disc,光盘。”

按照孙老师的套路,接下来,他会以故事的形式,把disc这个词和后面几部分相连。

没想到孙老师话锋一转,为“disc”这个词强加了另外的意义。

他说:“一说到‘盘’,男生们应该都懂,就是大家都爱看的那个……”

是什么?

孙老师故意停下,接连抛了几个眼色。

“哦……”唐怡萌在老师暧那个昧的表情中一下子明白过来。

她一边疯狂点头,一边用同样的眼色暗示回去,兴高采烈道:“懂!”

唐怡萌掩唇窃喜,眸光流转间,刚好对上叶沛良堪称凝重的神情。

不知什么时候,叶沛良转了过来,眉头微蹙,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那是唐怡萌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表情,震惊与疑惑被碾压城微不足道的粉末,要多严肃有多严肃。

唐怡萌不明所以:“你、你不懂吗?”

不知道是不是唐怡萌的错觉,叶沛良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一字一顿地喊她的名字:“唐、怡、萌。”

“啊?”他怎么连这个都不懂,唐怡萌既嫌弃又可怜,她好心告诉他,“就是黄……”

叶沛良突然出声,声音又沉又急,一本正经到几乎可以媲美电视台的新闻主播:“黄什么?”

“就是黄……”冲口欲出的话急停下来,宛如一枚利箭扎在嘴边,带来不愿面对的刺痛。

嘶……

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唐怡萌一下子没了底气,声音也越来越低:“就是黄$#@%$&。”

天哪!

她在干什么!

唐怡萌后悔得无以复加。

这已经不是尴尬得脚趾扣地,而是尴尬得想要来个原地托马斯全旋外加白鹤亮翅。

怎么回事?

以前只在段子里听过的事成真了!

唐怡萌忘了在哪儿看过一个笑话,大概意思是,饭局上,有人讲了一个黄段子,所有人都没笑,就“我”笑了。

要是真在饭局上也就算了,反正唐怡萌没皮没脸惯了,怎么偏偏在……叶沛良面前。

真是太尴尬了。

唐怡萌本着“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原则,问了一个触及灵魂的问题。

因为唐怡萌实在想知道:“你真的不懂吗?”

“……”叶沛良愣了一秒,脸上由白到红,精彩到不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其实唐怡萌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那就是……叶沛良有没有看过。

但是她没那个胆量,所以,忍住了。

叶沛良忍不了,他扯松领带,咬牙切齿得像把声音揉进嗓子里:“专心听课。”

“哦……”唐怡萌乖巧地答应。

算了。

叶沛良很快否认了自己的想法,还是别听了。

他终于发现,这个老师,不行。

客观地说,老师的课讲得很有激情,至少可以调动学生的注意力,比一些课堂上死气沉沉的老师好太多。

但是上课内容实在欠妥,要么不讲正题耽误时间,要么大讲擦边内容,什么大、硬、盘之类的。

叶沛良想到一个词,用在这个孙老师身上特别合适——油腻。

对,就是油腻。

讲黄段子时不只没有一点羞耻,还沾沾自喜。

这是作为一个老师能说出的话吗?

他一个男人都听得异常不适,更别说唐怡萌。

什么考研名师,什么绝世方法,真是世风日下,什么人都能当老师。

叶沛良让孙老师不要讲了,“今天的课就到这吧。”

他没说的是,以后也不用上了。

唐怡萌和孙老师告别,说过“再见”后还望着老师离开的方向,满眼的恋恋不舍。

这么有意思的课,才开始就没了。

唐怡萌是来试听单词课的,课上完了,她也该回去了。

她收拾好东西,说:“那我也走了。”

“等一下。”叶沛良抬了抬手,“有点东西要给你。”

“什么?”

明明准备了很久,叶沛良装得像才想起来似的,他给助理打了一个电话,不一会儿,助理把东西送过来。

叶沛良说:“给你的。”

“哇!”只是一眼,唐怡萌便目瞪口呆。

整整两袋子文具,哦,不,后面还有,是四袋子文具!

说实话,高中以后,唐怡萌就没怎么在文具店大买特买。

不管是上课还是考试,基本上是一直黑笔走天下,好几次还要和其他人借铅笔涂卡。

这次下定决心要考研,她把买文具视为颇具仪式感的开始,希望以此为起点,见证自己的考研之路。

但是……

她是说过要买笔和本,但也没必要买这么多。

唐怡萌打开袋子,象征性地翻捡一下,眉头皱得更深。

她得出一个结论,有些无奈地开口:“你让助理买的?”

这么花哨的东西,一看就不是叶沛良的手笔。

他那样的人,不夸张地说,内裤都只穿黑色的,多一种颜色都算她输。

瞧瞧,不说话就是承认了。

“……”向来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人迟疑了,叶沛良不只没有立即回答,还在唐怡萌的叹息声中顾左右而言他。

“怎么了?”叶沛良问,“有什么问题吗?”

唐怡萌垂头丧气道:“太有问题了。”

这都是什么东西?

注射器?魔杖?

怎么还有羊肉串?

不会是笔吧?

还真是!

唐怡萌无语凝噎。

拜托,她小学以后就不买这种笔。

一看就是不爱学习的人买的,一点都不符合自己爱学习的调性。

唐怡萌解释道:“你的助理用电脑用久了,不知道该买哪一种。”

她拿起一支挂着毛球的笔,说:“这些笔看着好看,其实一点也不好用,买笔还是要买没有一点图案的财会专用笔,对了,百乐也不错。”

“……”听完唐怡萌的话,叶沛良确定了一件事,并且面不改色地说了出来,“是让助理买的,不过这个怪我,是我没有说清楚,他们可能不知道是考研用的。”

文具店的会员卡还被叶沛良小心收在西装外套的口袋里,他原本打算在这个时候拿出来,现在觉得,似乎没这个必要了。

唐怡萌没有注意到叶沛良眉宇间的变化,因为她也有一件心事。

唐怡萌叹了口气,说:“那天和你打过电话后,我反思了很久,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学习怎么样,和本呀笔呀这些东西的关系也不是很大……”

唐怡萌一改从前的态度,顷刻间另叶沛良刮目相看。

在她讲述自己对学习的认识中,叶沛良的目光愈加柔和,欣慰之余在心里感慨:嗯,小女孩儿长大了。

其实哪里需要他这样担心,唐怡萌自己也会有规划,之前说的什么“考不上”不过是自谦。

只要她想,一定可以考上。

只要她想……

叶沛良好像被蜜蜂蛰了一下,心底的某个地方刺刺地疼起来。

开什么玩笑。

叶沛良自嘲地想,他当然不会质疑唐怡萌想要考上研究生的决心,毕竟唐怡萌和自己一样,不想结婚。

在堆积如山的文具后面,唐怡萌还在说着自己对学习的见解与感悟,叶沛良却好像看到了她的另外一面。

图书馆里,唐怡萌拿着笔,奋笔疾书。

欣慰的笑容维持了一秒,紧接着,唐怡萌打破了他的想象。

说完考研不需要这么多文具后,唐怡萌脸色凝重,仿佛思考很久才做出这个决定。

她说:“我觉得……还是买个iPad比较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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