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莓自顾自收拾东西离开，老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雪停了，风呜呜得刮起来，仿佛在灰扑扑的云里藏了什么野兽。

回家的时候巫莓敷衍着应付夏珀，心思都在小猫崽们身上，看它们肚子没有之前那么鼓了，才松一口气。

夏珀不满道：“你跟我说过了，我肯定会改的嘛，你居然不相信我！”

巫莓不是不相信他，是不相信他的智商。

吃完饭之后，夏珀在看动画片，巫莓刷着新闻，收容所的婚姻制度已经推行完毕，男男女女被凑到一块，开始了繁衍任务，拒绝的人都会被赶出收容所。

真恶毒，真的，如果是从今天开始实施，这个制度肯定不会那么顺利。

今天可没有下雪，被赶出去也不会冷得立马死掉，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真无耻，巫莓心底骂了一句，有不好的预感。

希望这是个句号，政府拿不生产的下等人做实验就够了，千万不要再发什么疯。

她就是这么虚伪无情的人，千万不要损害到她的利益。她就是一个普通人，根本没有能力去和联邦政府抗衡，也不想和联邦政府作对。

弱小的人，连混吃等死的机会都难得。

夏珀趴在传话旁边看树叶，被风卷着飘起来，风停了，又极速坠落，他蠢蠢欲动，似乎想捉一片来玩玩。

他希冀的眼神刚看过来，巫莓就毫不留情地拒绝，“想都别想。”

这里的层高，他要是打开窗户一个不慎跌落下去，会直接摔成肉饼。

夏珀觉得巫莓小瞧自己：“我很厉害的，能爬得很高很高。”

巫莓听了跟没听一样。

小猫崽崽们长得好快，很快长出来了细软的绒毛，看上去没有那么像老鼠了，有点可爱的意思。

这场雪断断续续下了小半个月，雪停了，小猫崽们学会爬了，一见巫莓就喵喵喵地叫，巫莓觉得可爱，但听不懂他们在叫什么，翻译官夏珀不太高兴给他翻译，每次都说是又在喊饿。

巫莓一边逗小猫一边问：“真的？”

夏珀理直气壮：“真的，我骗你干什么？！”

巫莓持怀疑态度。

夏珀如今黏人的太过了，像是条章鱼，恨不得八只脚都缠在她身上。

每次他在暗中观察的时候，只要巫莓无意中和他对上目光，他就会像受到召唤的小狗，屁颠屁颠跑过来，要亲亲抱抱。

巫莓吃不消，她冷清灌了，有时候会觉得寂寞，但大多数时候还是享受寂寞。

夏珀逐渐有恃无恐，他明白了巫莓不会丢掉他之后，就越来越肆无忌惮，时常能把巫莓气得跳脚。

因为足够冷漠，所以情绪很稳定，但夏珀真的很欠，看见什么东西都想摆弄一下，摆弄完就会坏掉。

巫莓被他惹得发火，他又装得很乖，低声下气地跟她道歉，是在不行就会掉几颗小珍珠。但到了晚上，又会使出浑身解数在床上折腾她。

巫莓觉得有点肾虚了……

为了避免再次意外生崽，巫莓还要每天督促夏珀吃药。

药是当初巫莓买的，是她爱吃的橘子柠檬两种口味的，夏珀却很讨厌。

想要重新再买吧，联邦又鼓励生育，避孕药成了紧俏物品，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

她哄夏珀吃药，夏珀当时委屈巴巴地吃下，晚上又撒娇卖乖地从她这里讨利息。

真该死啊，为什么以前她会觉得养个男人还不错？

枯黄的叶子随着风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去，夏珀滚烫的身体就在她身后，巫莓觉得自己就像是这树叶一样。

她咬紧牙冠骂了一句后面的夏珀：“好了没有？”

夏珀：“姐姐别急嘛，马上就好。”

巫莓才不会信他，慢条斯理得不知道要弄到什么时候。她忍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好累，“你快点呀我真的受不了了。”

因为疏于锻炼，她身体素质真的不行。

夏珀开始念叨：“我就说让你平时多吃点，你偏不吃。”他恶作剧似的咬她肩膀，“一点肉都没有。”

就这还担心自己会被吃掉呢，夏珀想，就算他真是吃人的妖怪，也一定不选巫莓，她实在是太瘦了。

巫莓顿了一下，装作不耐烦，“你真烦。”

从来没人觉得她吃得少太瘦了，所有人都告诉她，要瘦一点，这样才漂亮。

巫莓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缺爱，容易感动的人通常都很缺爱。

外面的风还是刮着，机器人在下面不停工作，之前是清扫积雪，现在是清扫落叶。

巫莓突然觉得自己有些错怪收容所的人了，大部分工作已经被机器人取代，下等人就算壮志凌云，又能做什么呢？

成为中等人，然后找个苦哈哈的工作，苦哈哈的过一辈子？

中等人是最痛苦的，没有上等人的社会地位和高额薪资，还有承担下等人没有的社会责任，他们是这钢铁城市的地基，在高楼大厦下不见天日。

夏珀不满她的走神，终于不再故意拖时间，完事后还依依不舍地舔她的头发。

巫莓拍了他脑袋一下，换来夏珀不解的注视。

“干嘛打我？”

巫莓又拍了他脑袋一下：“还敢瞪我？你越来越不听话。”

夏珀昂起下巴：“我哪有不听话？我明明是最乖的小猫。”

巫莓嘴角抽了一下，把吊带裙的肩带拉好，想从他怀里出去。

她其实不太热衷这种事，除了偶尔的寂寞，倒是夏珀好像食髓知味了一样。

夏珀一板一眼地跟她解释，这是他的本能，闻到伴侣的味道就忍不住，不做也行，下次让他舔舔也可以。

巫莓沉默了，夏珀说舔，那是真的舔，她没有洁癖，但也不太能接受，两只猫舔来舔去那场面还挺温馨，但要是人……

那场面有点变态，巫莓拒绝。

她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你今年多大了？”

夏珀停下咬她手指的动作，手足无措了一下，“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巫莓真的只是随便问问，她记得，他在地球就被她养了近七年，被捡回家的时候也不像是小奶猫的样子。

地球上的猫猫最多活二十年，她有点担心夏珀这只外星猫，会不会也只能活这么久。

巫莓：“想起来了问一问。你的寿命是多久？”

夏珀支支吾吾半天：“我也不记得了，不过我还能活好久的，能一直陪着姐姐。”

他在骗人。

巫莓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有种不好的猜想。

夏珀该不会真的只能活二十年吧？所以才会给她生一窝小猫？

她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追问这个问题。

今朝有酒今朝醉，否则徒留遗憾。

她决定不再问了，日过夏珀真的说，他过不了几年就要死了，巫莓真的接受不了。

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东西，再次失去会让人更难过。

或许是因为风刮开了雾霾，今晚的月亮居然很明亮，挂在天上不再是黄色的一滴泪，温情的光洒下了城市，居然比冷冰冰的灯光更有人情味。

睡觉的时候，夏珀已经是要紧紧贴着她，巫莓抗议，想让他离自己远一点，“这么大的床，你非挤我干什么？”

夏珀睁眼说瞎话：“我好冷的，要抱抱取暖。”

巫莓想打猫，她想出来一个折中的办法，“你变成小猫，我抱着你睡。”

软绵绵的小猫可比硬邦邦的男人抱着舒服多了。

夏珀却很利落地拒绝：“不要。”

巫莓：“哦，那你离我远一点，我不想抱你。”

夏珀“哼”了一声，居然没说什么，听话地往床的另一侧滚过去。

反正过不了一会儿，巫莓就会睡着的，等她睡着了，自己再去抱她不就行了？

夏珀觉得自己聪明极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巫莓的呼吸平稳下来，她如果没睡的时候，一定是要玩手机的。

夏珀观察了一会儿，确定她眼睛已经闭上，偷偷摸摸地靠过去，看对方没有反应，才放心大胆的把人往怀里带。

巫莓真的香香的软软的，他好喜欢抱巫莓，就像巫莓喜欢抱着小猫形态的他。

但刚把人拉到怀里，巫莓就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夏珀心虚，“你怎么还没睡着……”

他了解巫莓，如果她睡着了，绝不会这么轻易就被吵醒。

巫莓冷笑了一下，虽然夏珀每天都起得很早，但也有那么几次，是自己先起床的，每次都是在他怀里。

夏珀曾经狡辩，那是他睡着了，梦里无意识做得事情，又不能怪清醒时候的他。

巫莓一直在闭着眼睛想事情，没想到正好抓了个现行。

她能感觉到黑暗里，夏珀盯了好一会儿，伸手之前还闻了闻她的呼吸，似乎是确定睡着了才动手。

夏珀恶人先告状：“你骗我！你怎么能这样？”

巫莓拍他的手：“我还没说你呢？你居然还说我骗你？我问你，你现在是醒着还是在做梦啊？”

夏珀收紧胳膊，破罐子破摔，“我睡着了我睡着了，我这是在做梦。”

巫莓觉得这猫越来越无耻了，她泄愤一般拧了他的手，但猫不仅无耻，还皮糙肉厚，眉都未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