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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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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青山的登山路线才刚刚有了点雏形,便引来一批云心居小镇的人来观光爬山。曹扬知道这条路走通了,基地方案不仅曹扬喜欢,连云心居开发商也十分认同,洽谈合作十分顺畅,还派遣懂植物学的人来指导培育及养护工作。

残破冷清的的村庄热闹繁忙起来,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原梾和原重远每天跟曹扬不是泡在山里就是泡在基地,忙碌且充实。曹扬发现原梾有种能力,村庄挡路的大石头经过他奇思妙想地改造都能变成一景,他十分宝贝地带在身边,生怕还看不到任何收益的无偿劳动会把原梾吓跑。

闲时,原梾会托陆怀恩介绍一些学习机会,不论项目大小他都不辞辛苦地跟着学习,偶尔也会跟着丁随出国参与一些境外项目。

原闳识笨重的越野车如今是他在开,检修时师傅说车该退休了,原梾摸着已经斑驳的外壳满是不舍,这台车几乎伴着他长大,原闳识带着他行过很多路,去过很多地方,如今连它也要退出他的生活了。他让师傅把车修的跟从前一样,作为一个可供念旧的物件留在木坪乡家里的车库。

萧行的护身符手机,程煜从地下室带出来给了原梾,他鬼使神差地没有恢复出厂设置,某天他去营业厅办理停机时才意识到号码是萧行拿自己证件办的,无法停机,他有了正当理由继续使用,只是不常用,他真的把它当护身符摆在书桌上当吉祥物供起来。

有一天深夜,他看书看到头昏脑胀时,桌上的手机突然亮了,原梾静静地看着它在自动运行,忽然笑了,原来萧黑客也睡不着……

隔天,原梾接到了姚星阳的电话。

“原梾,茶韵到第一次分红的时候了,你明天能来一趟江介吗?”

原梾略犹豫:“明天我要跟着陆叔叔去美术馆学习。”

姚星阳对着自己身旁的萧行轻轻摇头,继续争取道:“茶韵经营很好,已经有公司来谈收购了,我们没同意,好不容易赚了钱,你抽空来一趟正好大家一起聚聚,晚点没关系。”

“星阳,很抱歉,我真的去不了,当时就想赚点生活费,你把我那份划归萧行名下吧。”

“这我可做不了主,你得自己和他谈。”

原梾还是拒绝道:“我真的去不了。”

“除了这件事,我也有事求你嘛,你设计的杯子太火了,现在满大街跟风盗版的,茶韵出了新饮品,你能不能再帮着设计几款?”

“行啊,我想一想,周末把图发你。”

姚星阳看他不管什么理由都喊不来人,破罐子破摔道:“好吧好吧,其实是萧行要走了,他通过了国家网络安全部队的考核,要去很久的,一年不见得能回来一次,他走之前你不想见见他吗?”

电话开着免提,原梾像是掉线般静默,好一会儿才轻声道:“还是不见了。”

“分手了也是可以做朋友的嘛,再说我也不想失去你这么好的合作伙伴。明晚8点,江介城东机场,你要是能抽出时间就来送送他。”

原梾还没答话,姚星阳自顾自道:“就这么说定了,记得8点,城东机场!”

萧行和姚星阳正在出租屋席地而坐喝小酒,挂了电话,姚星阳问道:“你确定他明天会来?”

“他会。”

“哎,以前总觉得你我都一样,大概这辈子也就呆在江介了,果然事无恒常啊。”

“两年学习期假期还是挺多的,开始服役后一年能回家一次,跟当兵一样。”

姚星阳难得地伤感起来:“如果你俩没分,是不是就不去了。”

萧行仰躺着,眼睛里盛着光,淡淡道:“是啊,我和他最好的7年。”

姚星阳也跟他并排躺好,叹气道:“说真的,你遇到原梾幸也不幸,幸得是他真的很好,不幸得是你可能再也喜欢不了别人了。”

“无论怎么样,都是大幸运,在最好的年纪遇到他。”

“这么快就看开了?”

“他在努力向前,我不能原地踏步。你曾经说我和你有怎么割也割不断的联系,那我和他之间除了李星汉,还得有你一个,用各种合作机会把他给我拴牢。”

“我求之不得,给你比特币账户那富二代,特欣赏原梾,以后绝对很多合作机会,放心。”

“星子,这屋子还有1年租期,到时联系房东老太太,能续租你帮我续着,不能续除去家具,零零碎碎的东西帮我打包回我房间。

“好。”

“谢谢你,星子。”

姚星阳踹他一脚:“谢什么,常联系。”

“嗯。”

蒋湫月一早到萧行房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絮叨:“晚上就走了,也不知道回家准备准备,陪陪他爸妈,真是养儿不如养条狗。”

萧新明在屋外笑道:“他不去你跟我800个牢骚,他去吧你又舍不得。”

蒋湫月从起床开始就气不顺,有种要把自己养大的小崽子放归山野再也见不着的错觉:“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家这么久,我难受。”

“孩子长大了,这一天不是早晚的嘛。”

“咱俩养条狗吧”,蒋湫月心里空落落的。

“养了你遛啊,我没时间。”

“我遛就我遛,以后你的书房就是狗的房间。”

萧新明趴门口抗议:“你儿子的房间都空了,为什么占用我的书房?”

蒋湫月想了想,转瞬就开解好了自己:“也行,都是狗崽子,我要养个聪明的。”

“老婆,你有点无情啊,儿子还没走,他房间使用权已经没了。”

蒋湫月从桌底拉出萧行的行李箱,准备把她新买的内衣、袜子和换洗衣物放进去,打开才发现萧行已经整理好了。

箱子里除了一身迷彩军装,还有三本册子,两本厚厚的牛皮本,一本装帧精美的画册。蒋湫月十分好奇,看了眼萧新明后丝毫没犹豫地翻开看。

萧新明:“儿子的日记吗,你这样真的好吗?”

“那你别看,我自己看。”

一会儿后,萧新明也心痒难耐地凑过来。

三本画册都是萧行的生日礼物,萧新明和蒋湫月像看日记一样一张一张翻看过去,像是不小心围观了他儿子的恋爱。除去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萧行各种姿态的手绘图,还穿插着学校、宿舍、出租屋、落日、街道等等各种美景,画面干净,线条流畅,看的出手法极其熟练,几乎没什么修改。

浅云封面的画册是写意水墨画,张张都是艺术品,每页都盖着一个独属于两人的小印章……

对于萧行喜欢男孩子这一点,蒋湫月从心底里一直没能接受,她无力改变,只好顺其自然地不去干预,围观了这一场仲夏夜之梦,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说服了自己。

“画的真好!”

“那孩子学设计的,从小就爱画画。”

“萧行小时候,我就想让他学点跟艺术相关的东西,可那孩子跟你一样天天就知道鼓捣那破电脑。”

“哎~把他扔进编程班的是你不是我。”萧新明看到网兜里有个小盒子,打开是一枚像戒指一样的铜质小印章,用很特别的篆刻字体刻着四个字‘翛然行来’。

萧新明细细观摩着:“还挺浪漫的!”

蒋湫月感叹:“我年轻时,对会写诗会作画的文艺青年毫无抵抗力,只可惜没遇到。”

“怪不得那么难追,敢情我这么不入你眼。”

蒋湫月收好册子,不吝赞美道:“我老公外俊内秀,他的好得用一辈子去发现,满意没,滚去拿早餐。”

萧新明十分满意:“得令,老婆大人!”

窗外,秋风卷过,落叶飞舞,不知不觉天已渐生寒凉。

美术馆内原梾一整天都心不在焉,一旁的丁随凑过来悄声道:“是不是连个锤子也没学进去?”

“陆叔叔没教锤子。”

“给你个建议,不见面,远远地送送他。”

“嗯。”

丁随看了眼时间:“嗯什么,还不赶紧走?”

“哦。”

原梾整个人的状态就好像任务一直在加载中的机器人,直到丁随的一句话才终于得到正确指令一样,出了美术馆他飞奔停车场。

结果他忘了最近是开学季,高速路一路都在堵车,原梾好不容易龟速开到市区,又赶上下班高峰期,等他奔进候机厅已近起飞时间。

机场大到他分不清东南西北,巨幕上的时间变成20:00时,原梾停下脚步瞬间红了眼眶。落地窗前映射着大厅内繁忙的景象,原梾伫立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失落到好像遗失了登上诺亚方舟的船票。

良久,他掐掉眼泪,转身时撞进了熟悉的怀里……

萧行穿着军装剃了短发,无比清爽,望着原梾时沉静又深情,借着他撞进怀里的姿势轻轻抱了一下他。

原梾眼泪夺眶而出,平静了好一会儿才道:“不是8点的飞机吗,怎么没走?”

“其实是9点的,我预留出一个小时,你还真敢迟到啊。”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手机。”

“我没拿护……那个手机。”

萧行没说话,原梾突然想到什么睁圆眼睛踢了他一脚:“萧黑客,你大爷!”

萧行没躲,从他愠怒的一句话里听出了久违的亲密。半年多未见,原梾去了些少年气,变得愈发深沉内敛。萧行眼睛一刻不眨地盯着,想把人刻进心底带走,原梾避开目光,手指无措地攥着一侧衣角。

“那天在医院我说了重话,那也是我唯一一次冲你发火,我不希望离开前的回忆是不好的,既便分开,我也想同你好好告别,除了对不起,你有没有别的想对我说的?”

可除了对不起,原梾觉得说什么都太轻,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一路顺风。”

“我不想听这种俗套话。”

“俗套,却也真诚。”

萧行释然般笑了:“我们军训时相识,如今我真的成为其中一员了,却分开了。”

原梾低头没有答话,萧行突然抬起他的脸,那双眼睛盈满水,依然在无数次凝视中让他心动。他旁若无人地凑近轻吻他的眼睛,原梾闭眼时,眼泪滑出眼角溜进了他的指间,萧行突然就觉得不甘心,从脸颊慢慢滑到嘴唇,像阁楼那个吻一样,轻轻覆着,莽撞又不舍地停留。

“离别吻,这是你欠我的。”

原梾难以自抑地环抱住他,哽咽道:“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天冷加衣,照顾好自己。”

“嗯,你也一样。”

“对不起,萧行。”

“还不如俗套话。”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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