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小花弱弱地说。
“别叫我爸！”杨纲恨恨道。
杨纲找了一晚上人已经够气急败坏了，刚在连接一、二幢教学楼的连廊上听到这边女厕所的声音，便带着一众老师赶来。
没想到这小小的女厕所里躲了这么多人。
“你们大半夜在这干嘛呢！”杨纲举起手电筒在年轻的脸庞上一个接一个地扫过去，当看到凌时时脸色一沉，“又是你，五班的，叫凌时是吧？怎么哪都有你？在这搞地下党接头？”
凌时用手半遮挡着手电筒的光说道：“杨老师，我们听到三楼有动静，便来寻温言。”
杨纲这才把手电的光移到一边站着的瘦弱女孩身上：“老徐，你来认认，这你们班温言？”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从他的身后挤出来，推了推眼镜：“对，是她。温言，你跑哪去了？我们找了你一个小时了！你在学校失踪我们可是要负责任的！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语气里充满了愤怒。
温言不答，只是低着头，额前的碎发落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看不清她的表情。
那徐老师见自己的学生完全不理睬自己，恼羞成怒，上来就要拉她。
凌时眼疾手快，一下子挡在了温言面前，对着老师们无害地一笑：“老师们，这么晚了，先让温言回家吧，她的妈妈肯定很担心，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温言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徐正军还不甘心，还有待说什么，只见杨纲伸出一只手阻拦了他：“老徐，明天再说，你先把这个孩子送到校门口，我刚通知她母亲过来接她了。”
凌时有点担心温言的精神状态，又害怕路上徐老师说些什么刺激她的话，便立即转头对余嫣说：“小鱼儿班长，你和她们一起出去？你们不是顺路吗？”
余嫣看了一眼对她挤眉弄眼的凌时，了然于心，点了点头：“嗯，来，温言，我们一起走吧。”
温言被余嫣挽着手，竟然乖乖听话跟着走了，走之前回头看了凌时一眼，眼里掺杂了很多情绪。
徐老师和众多老师也跟着离开了这间从未进来过这么多男人的女厕所。
“爸？我们……我们也回家吧……”小花在角落低声说道。
杨纲转过头，目光一一扫过他的逆子，他失之交臂的学霸，最后落在凌时身上。
凌时：果然，要兴师问罪了。
“你们——”杨纲刚准备开口。
“杨老师，对不起，”凌时抢先负荆请罪，“都怪我，听说温言不见了，就热血冲头，模仿日本漫画里的侦探团想耍耍威风，在同学面前表现表现。成迁和小…沈萧华都是被我忽悠来的。”
“不——”罪魁祸首小花刚想开口，就被凌时踩了一脚。
“不过杨老师，”凌时惯用的应付张兰的话术就是转移注意力，“我看温言状态不太好，她家里情况又那么复杂，您明天和徐老师教育她的时候还是要注意，最好请个心理医生前来诊断一下。”
杨纲毕竟吃的盐比凌时喝的水还要多，一眼就看出了他这“乾坤大挪移”的小把戏，不过他也不想拆穿，毕竟还有两个同犯，一个是自己亲儿子，一个是三年后要帮他冲清北的独苗。
至于凌时，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就教唆同学，忽悠老师，上次教改班的事就想治他，这次又受其他两个兔崽子的牵制……
不过他这作死的频率，总会被逮到机会的。
杨纲深呼出一口气，看了看表，便道：“这次暂且放过你们！快回家！别逗留了！至于温言的事，校方会处理的，不用你们学生瞎操心，管好你们自己就行了。也别出去乱说。”
说着指着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小花：“你！跟我走！”
小花用一种生无可恋的表情看着他的凌哥，可他的凌哥也救不了他，他只得跟着自己父亲走了。
“走吧，成迁，快10点了！我先发个信息给张兰，连续两天这么晚，赶紧编个理由，否则没好果子吃。你别把我供出去哈！”凌时招呼完一直没开口的成迁，就低下头发起了信息。
“凌时？”成迁在黑暗里突然说道。
“嗯？”凌时抬起头，借着小灵通的光看着眼前这个似乎有话要说的俊朗少年。
“刚刚你为什么要替我们揽责任？”
凌时一愣，随即轻笑一声：“纲哥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一个是他亲儿子，他也就是嘴上叫嚣，在其他老师面前做做样子；一个是年级第一，他还指望你为校争光，也不会动你；至于我，无关紧要人士，其实我主动请罪，也是沾你们的光逃脱。”
“既然知道他不会处罚我们，那你这无关紧要人士就不怕被抓典型，受处罚？”
“哎呀大神，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事情不是解决了吗？管那么多为什么干嘛？”凌时莫名有点心虚。本来应该他质问对方的，现在怎么反过来了。
“所以，你为什么要替我们揽责任？”
凌时无语，今天这个刺头有点难缠。
“好了好了，我们不是朋友嘛？我不想看你们受罚行了吧？”凌时无奈，找了个理由。
成迁：“朋友？”
“不然呢？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凌时反问。
“朋友是什么？”成迁的声音有些沙哑。
凌时心里翻了个大白眼：“你是要我给你造排比句？”
成迁不答，似乎在等下文。
凌时：……
只得胡诌几句：“朋友，就是在你孤单的时候陪伴你的人；朋友，就是在你失意的时候安慰你的人；朋友，就是永远在你身边不会离开你的人！”
凌时讲得声情并茂，却没有把对方逗笑。
成迁突然抬起头，向凌时走近了一步，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你说你是我的朋友，那你永远不会离开我吗？”
凌时愣住了，这是什么大型表白现场吗？
只是半夜三更在这滴水的恐怖女厕所似乎有点不合适吧？
“我……”凌时哽住了。
还不等凌时回答，成迁继续道：“既然你不能一直在我身边，那怎么算是朋友呢？我宁愿不要这样走一段路就匆忙离开的朋友。”
说完，就头也不回朝外面走去。
凌时彻底愣住了，回想起前一日成迁的反常以及刚刚那段痛击自己心灵的话，心思流转，终于明白了成迁闹别扭的原因。
这小孩，太没安全感了。
他害怕被别人丢下所以选择自己作茧，不靠近别人，也不和别人产生过多羁绊。就这样，即使被遗忘被丢下也不会太难过了吧。
就这样孤零零的，一个人生活了好久。
但是人怎么可能独自活在这世上呢？
不提生你养你的父母，就说各个阶段的人生，总有太多的人会和你产生交集。即使你都冷淡对待，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又岂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的？
不经意间，你就会付出比你想象的要多的多的感情。
如果这样，那我一定不会是先行离开的那个人。
凌时动容，快步上前拽住了已经走到三楼走廊的成迁。
“成迁，我会做你的朋友，一直在你身边，不会离开你。”
成迁回头，看着眼前眼眸亮晶晶，神色真诚的少年。
夜色如水。夜晚适合矫情。
有很多白天无法宣之于口的话借着夜色都能自如地说出来。
夜晚也适合和解。
很多转不过的弯，解不开的结，其实只需要一两句承诺就能轻松解决。
“我可以，相信你吗？”成迁定定地看着凌时。
凌时重重地点了点头：“只要你不抛弃我，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的！”
凌时：怎么说起来怪怪的？
成迁：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咳咳……”凌时生病气急又跑了几步，气息不稳，咳起嗽来。
成迁轻轻拍了拍凌时的背，卸下防备的他在月色下用柔和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的眉眼真好看，发丝温柔，眼波流光，嘴唇似乎也很柔软。
凌时有点招架不住。
我其实不想做你朋友，是想做你男朋友啊！
不过关键时刻，凌时不是冲动的人，他懂得细水长流的道理，更是怕把这个看起来直得像电线杆一样的校草学霸吓跑。
有些事只能慢慢来。
都是朋友了，再多加一个字难道还远吗？
“回家吧！”凌时眯着眼看着这块已在自己碗中却还没到口的肥肉。
“嗯，又这么晚了。回家赶紧洗澡，洗完澡刷题吧。”成迁虽然恢复了往日的淡然，语气里却多了一层温情。
“等等，什么题？作业不是晚自习就做完了吗？”
成某人眨了眨眼：“我看了你的物理化学试卷，还有最近你的新课作业，啧啧……”
“怎么？惊为天人？”凌时的心情一天如过山车，现在终于耍起了贫嘴。
成迁：“惨不忍睹。”
凌时：……
成迁：“你可是和我这个没有进步空间的第一名做同桌，难道不应该在未来的一个月好好努力一把？国庆后可就要月考了。”
凌时：……
现在换位置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