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老师，早！怎么昨晚没睡好？”
“早。”凌时打了个哈欠，顶着两个黑眼圈疲惫地瘫在了办公椅上。
瘫了三秒，凌时又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开始翻箱倒柜。
“脑宁（老凌），昨天真是太谢谢你呢！我给你带呢食堂的小脓（笼）包，快趁热吃吧！”江源从办公室外走了进来。
凌时摆手拒绝，道了谢，手下不停，势必把办公桌翻个底朝天。
“脑宁你在找什么？”江源好奇道。
凌时言简意赅：“一个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
江源呵呵一笑：“不会是初念（恋）送的吧？”
凌时手下一滞，没有否认。
江源也不是八卦的人，他见凌时面露焦虑的神色，便不再追问。
凌时已经在家中找了一晚上，如果连办公室都没有的话……那肯定是掉在荷花塘了。
看来今天下班还得去一趟。
不会去找戒指的时候要和某人碰上吧？
什么玛丽苏狗血剧情。
凌时烦躁得很，顺手开了一听可乐。
“脑宁，大清早就喝可讷（乐）？你们这岁数不当事，等到我这个年纪就骨质疏松这儿疼那儿疼呢！我就想不通，这可讷有这么好喝？”
凌时猛灌了一口：“你以为这是可乐？这是我的续命神仙水！今天一天就靠这听可乐支撑苟活着了！”
江源虽然比凌时大十岁，但两人也算凌时学生生涯的老相识，从去年凌时考入H中做语文老师后就一直很照顾他。
江源塞了一口小笼包：“脑宁，等会大课间要去会议室开会你知道吗？”
凌时点点头：“嗯，杨老师群发了消息。怎么，有什么大事要宣布？”
江源：“好像是欢迎什么新脑师。”
凌时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什么新老师这么大排场？而且在学期中进来？”
江源耸耸肩：“要么有能逆（力），要么有后台。”
凌时第一节没课，这周的新课已经全部备完，作业试卷全都批改完，办公室里面绿植的水全都浇过，刚翻乱的办公桌也重新整理归位。
终于找不到事干了。
凌时撇开纷乱的思绪，掏出了手机。
手不自觉地划到了企鹅好友的页面上。
目光一滞。
“千里之外”那个分组平时显示的是（0/1），今天竟然变成了（1/1）。
还没来得及思索，手已经快过大脑的运转速度把那个子目录点开了。
昵称为“时过境迁”的头像亮着。
呵，现在上线什么意思？
向全世界宣告自己回来了吗？
凌时盯着那个十年未亮起的头像，苦笑了下。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嘈杂声，下课铃还没响，发生什么事了？
凌时走到窗前想看个究竟。
忽然，一个隔壁班老师从办公室外冲了进来：“凌老师，不好了，你们班那个叫叶萍萍的学生要跳楼！就在科技楼天台上！”
凌时大惊，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
凌时所在的高一教学楼办公室离科技楼还有一段距离，他边跑边拨打了“119”和“110”，还打了电话给江源。
电话那头的江源惊慌失措：“怎么办脑宁，我这科技楼天台明明上锁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办......”
凌时气喘吁吁：“江源，你别慌！镇定下来！你是老师！”
江源深呼出一口气：“嗯，现在怎么办啊？那个女生就坐在天台边上。”
凌时：“我快到了，你先把通往天台的门锁好，除了警察外不要放任何学生和老师进去，我怕刺激到她。”
江源：“好，好，知道呢......”
凌时：“对了，再找人给我拿两罐可乐，一听百事，一听可口！我有用，快去！”
凌时几分钟就赶到了科技楼楼下，那里已经围了一圈他们高一（5）班的学生。
出乎凌时意料之外的，他们聚集在一起，并没有露出心急如焚的神色，而只是交头接耳着，目光不时瞥向楼顶护栏外那个穿着藏青色校服的女孩。
凌时皱了皱眉。
他只是高一（5）班的语文老师，并不是班主任，他们的班主任徐老师恰好出去开研讨会了不在学校。
而关于叶萍萍的情况，凌时也知道一些。
这个小姑娘出自于离异家庭，父亲好像因为一些见不得人的事离开了，留下母亲一人抚养她，但对她严苛到变态的地步，稍不顺心就非打即骂。
除此之外，最近凌时似乎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他提醒过班主任徐老师注意，但徐老师似乎并未放在心上。
凌时顾不得那么多，几个箭步跑上了楼。
江源正堵在天台入口处，听凌时的话拦住了包括杨纲在内的一众老师。
凌时穿过层层人群。
江源看到凌时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脑宁你终于来呢，我实在难（拦）不住了。”
杨纲面色通红，愤怒与焦急混杂在一起，劈头盖脸道：“凌老师，你怎么回事？是你让江老师拦住我们的吗？学生还在里面！出了事谁负这个责任！”
凌时争分夺秒，没空和他解释，他举起一只手：“杨老师你先让老师们从体育器材室拿来跳高海绵垫铺设好，然后接应消防和警方布置安全气垫，通知心理医生过来，还有，疏散人群，不要让楼下的学生刺激到叶萍萍。我先去找她谈谈。”
说完，给了江源一个眼神示意他继续拦门，接着便打开安全门走了出去。
凌时走上湿漉漉的天台。
J市春日多雨，气温也不稳，下了雨的早晨也似前几日一般微凉。
不知怎的，凌时打了一个哆嗦，这个场景让他心生胆怯，却还是定了心神，看向那个坐在天台边缘孤苦无依的女孩。
叶萍萍听到动静，回过头来，情绪立刻波动起来：“凌老师！你别过来！你再走一步我就跳下去！”
凌时停住了脚步，伸出一只手示意她不要激动：“叶萍萍，放轻松，没关系的，我只是来和你聊一聊。”
叶萍萍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聊什么！你现在要和我聊什么！我出那些事的时候你们在哪！现在又来做什么事后君子！”
凌时准确捕捉到了她话中的重点，温和道：“我不知道事情竟然会如此糟糕，之前的确是我的疏忽，也许我并未给你足够的信任感，如果你能和我多说一些，或许我可以给你提供帮助。”
叶萍萍直勾勾地盯着凌时，不说话。
凌时悄悄往前挪了几步，在对方满是戒备之色的目光中席地而坐，完全不顾地上陈年的污渍和雨后的水渍，继续开口道：“我知道，你现在忍受着痛苦，这种痛苦让你感觉走投无路。但你要想想，那些给你带来痛苦的人。”
听到这里，叶萍萍瞪大了双眼，似乎透过凌时看到了那些让她深恶痛绝的人：“滚！我什么也不想听！走开！你们都去死！都去死！”
凌时听了，突然收起了笑容，露出了严肃凌厉的表情：“你以为你跳下去，那些你恨的人会后悔痛苦吗？我告诉你，不会的！你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并不重要，你那么渺小一个人，你死了，那些伤害你的人、背弃你的人还会装作虚伪的样子感叹——我只是随口说说，哪知道她那么脆弱，又不是我让她去跳楼的。”
似乎被凌时说到了心坎上，叶萍萍抿着嘴唇，低声嗫嚅着：“那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没有人帮我……没有人信我……就连我妈……我妈都骂我不要脸！”
说到这里，叶萍萍泪如雨下。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又飘起了雨丝，雨水混杂着泪水，凌乱的发丝也粘在了脸上，把叶萍萍原本好看的小脸弄花了。
凌时看到这个孩子潸然泪下的样子，有一刻晃了神，曾经也有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悲痛欲绝过，那同样也是个久不放晴的雨天，同样也是绝望痛苦的神情。
“让我进去！我是叶萍萍她妈！为什么不让我进去！这死B丫头又搞什么鬼！一天天书不好好读搞东搞西，还会跳楼了？能耐大了？让我进去！看我不把她打得认不得妈！”
突然，连接天台的那道门外传来了中年妇女凄厉的叫声。
叶萍萍听了，嚎叫了一声，两手抱着头，像受了刺激一样，蹲在地上。她离天台边缘只有一步之遥，摇摇晃晃的，眼看着就要掉下去。
下面的人群也发出了一声惊呼。
凌时站起身想要趁她低头把她一把抓过来，谁知叶萍萍听到了动静抬起了头：“滚开！不要过来！”
凌时站住了脚，微微一笑，故意露出副治愈的笑容：“萍萍，别慌，你先坐下休息会儿，你妈妈那边我去解决。快把眼泪擦一擦，你看你漂亮的脸蛋都花了。”
这个年纪的女孩都爱美，听到这话，连忙用校服袖子抹了抹脸，把湿漉漉的头发捋到了耳后。
凌时见状，继续微笑道：“喝可乐吗？百事还是可口？”
叶萍萍一怔，不自觉地就被牵着鼻子走了，她慢慢平静了下来，喃喃道：“我……可口吧……”
凌时见这个单纯的小姑娘果然听他的话坐了下来，便知今天这场谈判十拿九稳，只是猪队友太多，还要去解决一下。
他快步走向出口，把呆呆傻傻的叶萍萍留在了天台上。
杨纲做事还是靠谱的，就这会儿功夫，楼下已经铺满了海绵垫。只是还不够保险，还需要专业的消防安全气垫。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因情节需要设置，如遇相同情况请听从警察和消防员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