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我还有什么立场把自己跟陈魏之摘得干净。
我能跟于漪说我跟不了任青石吗?
还是说陈魏之的事情,我概不负责?
只能退一步的话,那就是没有我就好了。
我拨开于漪,大步上了车,在他的谩骂声中扬长而去。
我不会替陈魏之出面,向任青石妥协。
那样,既是羞辱陈魏之为我出面寻仇的这份恩情,又根本不能解决问题。
无奸不商,无商不奸。
我发现每次都在重新认识任青石这个人。
我找到了陈魏之,向他确认现在是什么情况。
陈魏之显然忙得焦头烂额。
但他强打起精神,还哄着我:“没事。他疯两天就好了。我看到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就爽!这点生意,不过毛毛雨。生意有的是,何意可只有你一个。”
我苦笑,我何德何能。
陈魏之待我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我无法回应他的感情,不能再害他基业尽毁。
我说:“陈魏之,把我交给任青石,让他收手吧。”
陈魏之犹豫都没有,直接拒绝:“不可能,除非我死。不然他没机会再伤害你!”
我眼泪唰一下就流了下来。
这个不允许别人伤我分毫的家伙,信守承诺了。
另一个不曾许诺的人,伤起人来可谓无法无天,毫无顾忌。
我露出苍白的笑容,骗陈魏之,也骗自己,说:“如果说我还爱任青石呢?”
陈魏之皱起眉头:“怎么可能?”
我:“没有什么不可能。”
这下轮到陈魏之气愤起来。
他一把攥住我的肩膀,怒斥道:“你干嘛还执迷不悟?他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难道我做了那么多,还是没办法把你从泥沼里拉出来?”
我做出被冲昏头的样子,完全不理会他的质问。
陈魏之愤而甩门而去。
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这回我不得不出面。
陈魏之扛着各方压力,硬生生关了我三天。
第四天,任青石找上门了。
陈魏之还想跟他对峙。
任青石不予理会。
我拉开房门,示意两人都进屋,别让外人看笑话。
待两人坐定,我说:“今日能相聚一堂,是咱们三个的缘分。”
陈魏之冷哼一声,不愿承认这段孽缘。
任青石只是定定地看着我,仿佛在重新认识我,又仿佛在怀念记忆里的我。
他已经隐隐有预感,今天他能把我带走。
我的话也印证了他的猜想。
我给他们两个倒了酒,率先举起一杯:“昔日情分都历历在目,我们何苦如此伤自己人?不如我做中间人,敬你们一杯,希望你们能够化干戈为玉帛,一笑泯恩仇。”
陈魏之一拍桌子,横眉竖目:“小意,你觉得我会输给他?”
任青石已经把酒杯举了起来,仰头喝干:“我斗累了,同意和解,你随意。”
他这么先退让一步,显然就是对某个东西势在必得了。
陈魏之紧盯着我,试图看到我的心回意转。
我只是举着酒杯,双目澄澈地等着他:“魏之哥,你为我做的够多了。已经足够了,我该做出自己的选择了。”
这是多久以来,我重新这么叫陈魏之。
我已经记不得,但陈魏之却一瞬间萎顿了下去。
他颤抖着手端起酒杯,不情不愿地喝了下去。
我微微笑了:“难得有这样和谐的场面,真是让人由衷地高兴,这世上有什么比故友重逢更让人欣喜的呢!”
任青石却微微皱了眉头:“小意,你知道我不是来和你做朋友的。”
我面不改色:“我知道。以后你是我的爱人。”
这话不啻一道惊雷,在两人耳边同时炸响。
陈魏之是面如土色,任青石则是喜上眉梢。
两人在我面前露出如此直白的表情,实属难得。
他们不担心我窥探他们的内心。
任青石正要开口,我继续说:“不过,我想我们一起回到当初同聚一堂的那个地方,共同展望美好未来。”
他愣了一下,以为我说的是医院。
陈魏之却是摇头:“农家乐那边早就倒闭了,我们现在过去,只有荒山孤鸦。就跟我们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一样。”
我点点头:“的确世事沧桑。不过,我想我们如果把事情都说开,也许就能尽释前嫌。难道你们不希望这样吗?”
可能是我的语气充满了恳切的希冀,陈魏之和任青石两个都没反对。
我们三人同乘一辆车,开往农家乐旧址,一些久远的记忆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在各自脑海中。
我已经想不起来当时跟陈魏之因为什么事情闹,但记得是任青石从陈魏之手下救了我。
如今世事变迁,过去的恩怨情仇,好像都变得缥缈起来。
我一度有很多话想问任青石,但此行,我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很多事情,我其实也没有那么想知道真相。
如果能糊糊涂涂地凑合活下去,我不会拒绝。
“当真没什么人,连房子都荒废了。”任青石下车就看到当时我们留宿的房子。
虽然谈不上残垣断壁,但也已经不能住人了。
我提议到处转转。
陈魏之指着当时他和任青石相拥,被我看到的地方,大声嚷嚷:“一看到这里我想起来了,就是任青石给我下套!每次我跟他较量胜负,都没好结果。”
我微微一笑,不置一词。
任青石看着我安静恬淡的侧脸,几乎想伸手来重新将我拥入怀中。
只是我一个转身,指着山顶,惊呼起来:“这山好像很高,咱们比一比谁先到山顶吧!”
话音未落,我已经先冲了出去。
陈魏之紧随其后。
任青石怅然若失,自然也不愿意掉队。
我们三个就接踵爬到了山顶。
这里把整个山坳一览无余。
山的另一边,是更加幽深的茂密山林。
有一条江河穿过群山,缓缓流向远方。
落日将山水映成永恒的画卷。
我望着天地之美,久久不能回神。
任青石从背后拥住了我。
陈魏之见此情形,默默转身,朝山下走去。
他宁可在山坳孤零零地等我们,也不愿意看到我们亲热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