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泽将温知南不要的衣服捡起来,手掌紧紧握住衣料,拇指不自觉用力搓揉。
半晌,他叫人进来:“帮夫人将卡收好。”
“那衣服呢?”
霍景泽想了想:“放家里。”
家里的衣帽间分成两半,泾渭分明。
霍景泽的衣服偏深色,西装码数也大;温知南的衣服则以浅灰银色的休闲西装为主,日常些的要么是驼色风衣,要么是薄绒衫。
像昨晚上的机车风根本就不是温知南的风格。
至少婚后温知南从来没有当着他的面和公众的面穿过。
财经新闻里不是没有关于温知南的报道。
大抵都是评价温知南温和柔软,容易打交道,人缘也比较好。只是在一些圈子里又不□□传,温知南特别好欺负,很难不让人生起几分攀折的心思。
两年前,霍家和项家联姻,温知南领证前才得知联姻对象是霍景泽,是被项家直接敲定的协议婚姻。
温知南像个小鸡仔般,被拎着脖子揪出来,摔在沙发上,和买卖商品般被人交到了霍景泽手中。
温知南乖顺地低着头,没有反抗。
听着项家与霍景泽交涉,任由霍家照单全收地把人带回家,一句不好听的也没说,但凡问他,只能得到一句小声的:“先生,我愿意的。”
婚后温知南乖巧听话,霍景泽守礼克制,硬是没与他生出半点感情。
霍景泽眸色微暗。
但现在不仅仅是温知南对他没感情,他的小先生甚至忘掉了他是谁。
一周没回他消息。
五天见着也不与他搭话。
可霍景泽才出差了三天,就落到了这般光景。他认命叹口气吩咐道:“再查查小南上周出入医院的记录。”
立刻有人接上:“您上次让查过的,夫人去医院开了盒感——”
霍景泽毫不留情打断,语气冷硬了些,“听着,别再和我说是夏季饮食习惯不良导致口腔粘膜水肿引起上呼吸道感染导致风热性感冒。”
“……”
“……”
霍景泽呼出口气。
感冒能把人整得忘了老公不成?
收拾的人心里暗念“您原来记着这么清楚呢”,彻底不敢吱声,毕恭毕敬地应下,房间内却没了声,他悄悄抬眼,只见他们霍总面沉如水,垂眸盯着手机。
大抵是在处理公司事务了吧。
霍景泽向上划拉着,直到上周最后一次对话,没说什么,摁息屏幕:“昨天的事情是意外还是人为也查清楚。”
“明白。”
霍景泽离开酒店的时候,一辆商务车停靠在路边,后座有个年轻女孩匆匆忙忙跑进酒店大厅,与霍景泽擦肩而过。
助理气喘吁吁地小跑到前台:“2305退房。”
前台查询后答:“女士,已经退过房了。”
助理一愣:“是另外一位先生付的款吗?”
前台苦笑:“抱歉,我不知道您指的是哪位。但是2305房的退房时间就在几分钟前,应该是刚离开。”
助理猛然看向刚刚向外走身形高大的男人,试图追上去,却没能抢在对方上车前将人喊住,只好又返回前台,询问那位先生的信息,毫无意外地得到前台带着歉意说按规矩不予透露的话语。
她垂着脑袋,寻到个漏洞:“那……开发票行吗?”
“我们老板和那位先生昨晚同住的,”说到这里助理愣了一下,嘶,好像有什么不对,但也顾不上了,“有登记记录。”
前台一愣,笑道:“可以的。”
只是回到公司后,助理面色还是有些怪异。
温知南从会议室走出来正撞上她这幅模样,问道:“怎么?”
“我去的时候对方已经离开了,是对方付款,留下了付款人姓名和银行卡号。”
温知南听来没什么问题,点头,继续往前走。
“有信息就行。”
“是。”
“他叫什么?”
“……李铁牛。”
温知南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被自己绊倒。
叫什么?
这是化名??
温知南幻视乡县里的村土坡上,肤色黝黑的壮汉擦了把额头,汗水反射着蜜色的光,继续犁地。又莫名其妙和昨晚的场景合二为一,整个人陷入僵化状态。
好在多年的遇事淡然处之的态度挽救了他,温知南只是咳了咳,垂眸道:“信息给我吧。”
助理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地交过去,只见自家老板接过后头也不回的走了,耳尖还有些微微红,眨巴眨巴眼,这是她办事不利,所以老板恼了?
温知南把信息压在一旁,耐着性子先忙完手头上的事情。
中途方囿一个电话打来。
温知南顺手接了。
“什么事?”
“在忙?项家那边的动静,也不是什么大事。”
“稍等。”温知南停顿片刻,走到无人的地方,“你说。”
方囿从昨晚被临时叫回去说起,原是方老爷子知道方囿与温知南交好,有意提点他。
“老爷子的意是,这几年在你的发展上,项家也没有多做干预,但是最近出现阻挠的倾向。我昨天还奇怪,照着项家在这个行业的关照,陆氏怎么敢对你动手。”
温知南沉默不语。
这件事他也感受到了,最近公司发展上阻力越来越多。
不过温知南本来也就没有把别人的助力当成过自己的本事,只是因为记忆的缺失,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弄明白他作为私生子,和项家联系也一向不多,项家为什么原先会对他关照。
这个疑虑倒是没持续多久,方大嘴巴就给他解惑了。
“当初还是你对他们妥协,拿你做交易,就罩咱两年。”方囿愤愤,随即哼哼道,“两年也够了,咱南南不也照样起来了嘛。”
哦,他妥协。
那他做了交易。
温知南茫然,他堂堂大活人能做什么交易。
他面色一凛,立刻用一只手用力按着自己的肝和肾……该不会已经切完一部分被卖了吧。
还是他曾经做过什么心脏移植?那种豪门家族总是搞这种狗血的事情。
深受霸总文荼毒的温知南脸色越来越难看。
只听见方囿在另一头自顾自说:“让你英年早婚也就算了,你那个结婚对象还是个不能人道的,腿脚不好脾气还坏,这些年嫁过去我从没见他露过面,也没见着他对你有多好,呸呸呸。”
温知南松口气。
噢,原来只是结了个婚。
等等。
嗯?????
他什么时候结的婚??!!
为什么他的公开信息上显示的都是未婚?
那么他的结婚证在哪里!
方囿见温知南久久没有吱声,渐渐退出了吐槽一级战备状态,以为温知南被他那句不能人道给伤害了,有点担忧地劝:“南南,你别难受,那人不值得。”
温知南迟钝回应:“我……没事。”
方囿:qvq
过后,温知南迷迷蒙蒙地挂了电话,大脑空白,好一会才缓过神来,明白自己恐怕真的是个已婚人士。
他试图搜索些相关词条,终于在无数无关信息里捕捉到一条。
——“温家与霍家联姻敲定。”
时间是两年前的春夏之际。
看来被挑选为和霍家联姻的那个人是自己,温知南凭借着方囿形容的脾气不好、残疾,终于锁定到了联姻对象。
霍景泽。
这是他的,先生。
温知南嚼着这个词,觉着有些烫嘴。
猛然间成为有夫之夫让他手足无措,更重要的是,他是已婚人士,那昨晚上滚上他床的人到底是谁啊啊啊啊!!
温知南捂着微微发痛的良心,思忖起来。
昨晚那炮打得突然,今早离开的又匆忙,他还没问过男人叫什么,为什么要在公司楼下等他,是否有什么事。
思及此,温知南拿出信息,对着在自己网银上输入这串卡号。
他原本是想看一下与这个账号是否存在过历史往来交易的,却没想到一搜,出来了几十条交易信息。
从前年开始就有。
每个月都有,数额倒是不小的五位数。
温知南指尖下意识地敲着桌面,细细琢磨着,把这些天男人在楼下巴巴等他又不说话、昨晚遇事爽快献身、今早又因为他失忆隐约有种犯委屈的种种行迹联想在一起,最终通通指向一个结果。
温知南暗自喃喃,原来他失忆前玩的这么花?
这不是他养的小情人还能是啥?
温知南越想越对。
尤其是男人那样的身材和样貌,会是自己喜欢的那一款。
琢磨着,温知南抿着嘴唇,却在浓浓的背德感之余,尝到了些刺激。
真能享受啊,这平日里要是能养在家里。
想干什么干什么……
罪过。
温知南双手合十,面露羞愧。
不过这事终究是不道德,温知南琢磨着还是要将这个关系断了好些,既然是联姻,就算没有感情基础,他也有义务去维护好联姻关系,毕竟涉及名声和双方利益。
更何况霍景泽本就脾气不好,再加上不能人事,他这行为无异于往人痛处上戳,到时候一怒会怎么样呢?
温知南看着旁边高一截的霍氏大楼,叹了口气。
大概是不能轻易收场。
而他现在也没有资本招惹霍家。
好在失忆后温知南对男人也没有感情记忆,放下便放下了。
温知南下意识地看了眼窗外。
今天温知南破天荒地提早下班,“李铁牛”果不其然地在公司楼下等待,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微微松口气。
温知南走过去。
男人也看来,手中提了个袋子,递给他。
温知南一愣,收下,随即问道:“今早有事,走的急,不好意思。”
“没事。”
“我看你的付款信息上写的,你叫李铁牛?”
男人:“……”
啊?
温知南莞尔一笑,他知道肯定不是,只是忽然想开个玩笑。而这几天来男人冷峻的脸上罕见露出的茫然和呆萌确实有趣。
霍景泽也意识到了温知南在开玩笑。
他的目光不易察觉地、贪婪地扫过温知南微弯的眉眼,这城市的夏季都凭添上了几分意外的灵动和生机。
霍景泽正想解释,这是管家平时收发快递,填地址时写着玩的名字,却见温知南收起了开玩笑的神色。
温知南突然不想问名字了。
他知道自己的狗脾气,这人挺让他欣赏的。不知道名字也许哪天就淡忘了,知道了名字反倒像是在心底下了个锚点,轻易不能拔除。
啧。
温知南开门见山:“铁牛,我们的关系到此结束吧。”
作者有话要说:南啊,就是有没有可能,那转账是家庭生活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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