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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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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竞青盯着她。曾经有一次,他连续在床上躺了三十个小时,像一只没有自理能力的蠕虫,或者一具被水泥浇筑的石棺。动不了,连抬起手指也没有力气——现在就是那种感觉。他站在这里,又病了一次。

你得了病,你该吃药。耿竞青其实不喜欢这种说法,他觉得那像一种手段,把人从疯子变成僵尸的手段罢了。但他还是不得不承认——除非时间能倒流,把从他从某个车流纵横的雨夜摘出来;除非有一天,人类技术发展到能把他的大脑取出,而医生言之凿凿,这里是为什么坏了,那里是为什么;除非有一天,上天的手能“咔”的一声劈开二十三岁的他,有一半继续留给梁又夏,而另一半隐藏——在那之前,如果他不想真的变成疯子或僵尸,他最好忘记吃饭,也不要忘记吃药。

但他还是很庆幸,他已经过了反抗的时候。

不然他无法站在这里。

“……我记得有一次吵架,你或我说过一句,”耿竞青向后倒退,低声呢喃,“我们还不够了解对方就在一起了。”

莫名其妙的,他就是想起了这句。

耿竞青逃走了。他摇摇晃晃,走回自己的房子,而梁又夏没有再追上来。天空很冷,那么黑,那么重,就像会把人尘封起来了似的——有很多次这样的夜晚,他一个人站着,从霓虹闪烁站到完全被黑暗笼罩。

你说你过得不好,耿竞青在心里想,你知不知道,那已经是我能想到的,你最好的样子。

他回到房子,倒在了床上,像死了一样。过了会儿,从床头柜里拿出药瓶。头三年在那样的药量和服药频率下,他仍然每天坚持工作,谁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后来一点点减少药量、放低频率,半年前他开始尝试停药,没有复发——然后,大概率会失败。

耿竞青吞下药,把药瓶放回柜子里,手指擦过了旁边的笔盒。海医生说最好避免情绪波动,为了避免波动,他不再用铅笔了,为了避免波动,他其实不该来上这个节目。

但他只是在想一个人,这算什么波动。

梁又夏望着那个背影越来越小,站了会儿,泪水终于干了,眼角几乎有些发疼。

这句话是他说的,她记得……可就是这样也在一起了四年,梁又夏想。

她最不无聊最不孤单的四年,几近失真。那四年他们一起跟着世界往前走,从未觉得最想要的其实留在过去。

大脑里如有嗡鸣,却慢慢平静下来。

吹完头发,梁又夏有了困意。她回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紧,就在快彻底滑进睡眠时,还企图擦亮那些忽然闪回的画面。

她睡着了,那些画面被擦得越来越亮。

天色渐明。

这不是拍戏的最好状态,但她没有办法,只能认了,更何况——

梁又夏进了化妆室,多看了航七几眼,不由得想,她是不是也早就知道?至少,知道得比她多。

她皮肤基础好,剧里的妆也极淡,很快便做完准备。

外面日光强盛,木坊里却作出了夜晚的布景。工作人员正按照上次的要求布置机器,梁又夏站在一边,忽地被陈晓雅拍了一下。

“陈导?”

“嗯。”陈晓雅笑笑,“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状态怎么样。”

上次耿竞青突然晕倒真是吓坏她了,那天木坊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除了他俩没人知道。

梁又夏顿了顿,又听她说:“耿导给我传递了拍摄要求,至于具体动作,要不这次还是你们先自己排……”

“没事。”梁又夏脱口而出,半晌又道,“我直接拍也行,等他到了再看看要不要排练吧。”

“……哦。”

梁又夏只是觉得不该现在和他单独相处,欲盖弥彰,补充了句:“这一场不算暴露,我个人的话,按普通戏份那样拍也没问题。”

陈晓雅一下就想到了《梦里的遐地》,她太爱那片子了,没心眼地说:“确实,比起你在《梦里的遐地》里……”

她提到这个,梁又夏倒有了些倾诉欲:“其实当时也还好,他们那边会有个亲密协调师。

“等等,亲密协调师?”

“对,国外这几年引进很多,梦遐的剧组就配了一个。”梁又夏低着头,“不然确实会有点心理压力。”

“怎么个协调法呢?”

梁又夏蹙了蹙眉,回忆着。

“比如我跟马蒂。”马蒂是《梦里的遐地》男主角,“我们一开始很不熟,但刚进剧组就得拍亲密戏,协调师就会让我们两个互相确认,哪里是可以被抚摸的,哪里不可以,然后我们轮流触碰说好的‘安全部……”

正听着,余光里总觉得有道视线朝这边看来,且越来越强烈,陈晓雅一偏头:“……耿导!”

梁又夏微愣。耿竞青迟了点才到,此刻正从身后走出来,脸色有些压抑和沉闷。

……哪里不舒服吗?

他去一旁调试机器了,陈晓雅扭过头,还在等着梁又夏继续说。梁又夏一阵卡壳:“……差不多就是这样。”

“嗯,这样蛮好的。”陈晓雅感慨地说了句,“我当时看的时候一直觉得,虽然对角戏不多,但你跟马蒂还蛮有cp感,戏里戏外都超级配。”

梁又夏没多想,笑了笑,然而目光难以抑制地落在不远处的那个人身上,这样默默看了会儿,忽地发觉哪里不对劲。

离得并不远。

她嘴唇一动:“马蒂早就有未婚妻了。”

陈晓雅一副了然的样子:“对了,其实……”

耿竞青同时开口,声音有点冷。

“陈导、梁老师。”顿了顿,低声道,“过来一下。”

陈晓雅将梁又夏的意思转达给他,耿竞青看着剧本,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他点了点头。

“那就按普通戏份的流程来吧。”

梁又夏觉得他的语气有点怪,但正准备拍摄,也不再分散注意力。剧本里只是只言片语,但关键动作倒都点出来了,工作人员们围上来,检查木板道具。

手摇镜头向来很难,耿竞青不断跟摄影师确认:“这一段的关键部分就按我画的分镜来拍,别的你自己手上带点活儿。”意思是,可以试试自由发挥。

摄影师配合地点点头,也是个资历深的,眼神很欣赏。分镜脚本只是交流工具,意思到了就行,但耿竞青没用分镜师,是自己上手,手稿跟漫画一样精细。

在当导演这件事上,他又有美术功底,也有摄影经验,基本功很扎实,而且并没看起来那般强势。

他懂得放手。

二人在众人围观下过了遍动作。梁又夏敛声屏气,目不斜视,但身体微微有点僵硬。

她高估了自己。

上次的拍摄虽被耽搁,但也不是没留下经验,现场已经调度完毕,而耿竞青出声拍板,没有要跟她继续排练的意思:“准备吧。”

大部分人都出去了,只留下了必要的工作人员。

陈晓雅的声音传来:“Action。”

梁又夏循着定好的动作,靠近他,但在抬眼的那刻怔了怔——这一次不太一样。这一次,他们都没有那么魂不守舍,尽管这种距离仍然让人恍惚。

她慢慢吻上了他。

耿竞青的嘴唇很薄,有点干涩,只是任着她亲,但很快手掌就习惯性地扣上她腰侧。他总是会扣得有点重,梁又夏熟悉那种感觉。

她渐渐有点迷糊了,既因为这种触碰而心颤,又维持着摇摇欲坠的理智,想找出曾经亲密的痕迹。

那些痕迹没有消失,它们只需要一个最渺小的细节,就会迅速膨胀放大。

耿竞青很快硬了起来,他们做了措施,但她还是感觉到了,那一刻他有点僵硬。紧接着二人倒下去,她坐在他上面,而他的手指微抖着挑进她的衣服,眼神直定定的,仿佛这是个梦境。

但他并没做过这样的梦。

梦里她总是离开,以各种形式,以各种程度,甚至头两年他梦到过她跟马蒂牵着手走在他前面。只有偶尔有几次不太一样,但那太美好了,美好到连在梦里耿竞青都隐隐感觉是假的。

而现在那么真,那么熟悉,那么深刻。

这场戏没有台词。梁又夏闭上了眼,每一块肌肤都跟他贴近缠紧。

陈晓雅轻声中断:“动作太温柔了,要激烈一点。”

耿竞青没去看监视器,只是沉默地点点头。

他们开始拍第二条。

激烈?梁又夏回忆着,激烈并不陌生,只是过去太久了,只剩下密密麻麻的惨淡的温存。他一直硬着,下身烫得不行,脸色也红了起来,一时间有点五年前的样子。

梁又夏咬紧他的下唇,什么也不去想。

那一天,这一场,他们拍了很久很久。

耿竞青始终没有去看监视器,在确认结束后就起身离开,步伐很大。

梁又夏低着头,没去看他的背影,被骁骁拉起来。

正向外走,陈晓雅喊住她:“对,我没来得及说呢,其实咱们剧组一开始也说要配个亲密协调师,当时好多人都不知道是什么,知道了也觉得没必要,毕竟你说的,这不算暴露嘛。不过,耿导坚持要配。”

梁又夏定住。

“……是吗?”

“对啊!我还觉得很新鲜。”

“那怎么……”

“哦,后面没请那个协调师过来,好像是——”陈晓雅回忆了一下,“鲍远确定退出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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